頭頂的槍聲和喊殺聲並未持續太久，很快便趨於零星，最終被一種更加訓練有素、更加冷硬的腳步聲和簡短高效的通訊術語所取代。顯然，那支所謂的“特別行動部隊”已經迅速控製了上層區域。
    蘇婉清的心沉到了穀底。這種效率，絕非普通警方。來者不善！
    她看了一眼幾乎昏迷的陳曜，又看了一眼即將徹底破碎的防護光穹。留下必死無疑，上去則可能自投羅網。沒有時間猶豫了！
    她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將陳曜拖拽到房間最內側一個相對穩固的角落，用一些散落的、不知名的金屬碎片稍微掩蓋了一下。然後，她迅速撿起之前掉落在地的防毒麵具和風鏡重新戴好，並從工裝口袋深處摸出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類似石墨烯薄片的裝置，快速貼在了自己的喉部。
    做完這一切，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充滿塵埃的空氣，猛地站起身，主動走向房間中央那光芒幾乎完全熄滅的平台。
    幾乎就在她站定的同時——
    喀啦！轟隆！
    頭頂的防護光穹終於不堪重負，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徹底崩解！大量的碎石、泥土和扭曲的金屬管道轟然砸落下來，整個地下空間煙塵彌漫！
    幾束強力戰術手電的光柱瞬間刺破煙塵，精準地鎖定在蘇婉清身上。至少六名全身黑色作戰服、裝備精良、戴著全覆蓋戰術頭盔的身影，以標準的戰術隊形，從破開的洞口迅速索降而下，槍口無一例外地指向她。
    他們沒有立刻開火，而是迅速散開，占據了房間各個有利位置，動作幹淨利落，透著一種冰冷的專業感。
    最後，一個身影緩緩降下。與其他隊員相比，他並未持長槍，隻是腰間配著手槍，戰術頭盔下的眼神銳利如鷹，肩章上的標誌並非任何已知警方或軍隊標識，而是一個簡潔的、抽象的鷹隼圖騰。他似乎是這支小隊的指揮官。
    他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房間，在中央平台那奇特的凹槽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落在了孤立無援的蘇婉清身上。
    “身份？”指揮官的聲音透過麵罩傳出，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像是在核對一件物品。
    蘇婉清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但她的聲音通過喉部的變聲裝置傳出時，卻恢複了那種冰冷的電子合成音：“一個不想讓‘協會’和‘收藏家’如願的人。你們又是誰？”
    她故意重複了之前對陳曜說過的話，試圖混淆視聽。
    指揮官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回答，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審視著她：“剛才是這裏的能量異常？你做了什麽？還有誰在這裏？”
    “能量異常是‘收藏家’試圖強攻這裏防護係統導致的。我什麽都沒做，隻是恰好在這裏避難。”蘇婉清冷靜地回答，刻意忽略最後一個問題，“至於我是誰，你們既然能找到這裏，難道會不知道‘收藏家’和‘協會’的存在嗎？”
    她在試探，試探對方的底細。
    指揮官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評估她的話。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平台，又瞥了一眼房間各處，包括蘇婉清刻意掩蓋陳曜的那個角落，但似乎並未發現異常。
    “‘收藏家’人呢？”他換了個問題。
    “不知道。你們的攻擊開始後，他的力量和手下就撤退了。也許藏在管網的某個老鼠洞裏，也許已經逃了。”蘇婉清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
    就在這時，一名隊員似乎從破損的洞口邊緣檢測到了什麽，快步走到指揮官身邊，低聲道：“頭兒，檢測到高濃度神經毒氣殘留，還有多處能量爆發痕跡，強度異常。另外……側翼管道發現非致命性爆炸物布置痕跡，手法很……精巧，像是內部破壞。”
    指揮官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蘇婉清身上，多了一絲審視的意味：“內部破壞？看來你並不隻是‘避難’那麽簡單。”
    蘇婉清心中一驚，表麵卻不動聲色：“隻是為了自保的小手段而已。比起這個，你們非法侵入私人地下設施，武裝行動，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
    她試圖反客為主。
    指揮官卻仿佛沒聽到她的質問，抬手示意了一下。兩名隊員立刻上前，動作粗暴地抓住蘇婉清的胳膊，另一人拿出一個儀器快速掃描她的全身，並強行取走了她所有的隨身物品，包括那個小型工具包和喉部的變聲器。
    “你們幹什麽！”蘇婉清掙紮著，電子合成音消失，露出了她原本清冷但此刻帶著驚怒的女聲。
    指揮官拿起那個變聲器看了看，隨手扔給隊員，然後走到她麵前，幾乎貼著臉，冰冷的目光透過護目鏡盯著她：“蘇婉清博士，李維年教授的前助手，‘協會’檔案中的‘觀察對象’，疑似掌握其導師多項未公開研究關鍵信息。三年前於‘協會’監管下失蹤。我們找了你很久了。”
    蘇婉清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
    他們知道！他們什麽都知道！他們甚至知道協會的內部檔案！他們絕對不是警方！
    “你們是‘協會’的人？”她失聲道，但立刻又否定。協會的行事風格不是這樣，他們更隱秘，更傾向於精神控製和信息操縱，而非這種直接的軍事化行動。
    “協會？”指揮官的語氣裏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嘲諷，“不。我們負責處理他們留下的爛攤子，以及……回收那些危險且不穩定的‘遺產’。”
    他揮了揮手：“帶走。徹底搜查這個區域，采集所有能量殘留和數據痕跡。任何異常，立即報告。”
    “是！”隊員們應道。
    兩名隊員押著蘇婉清就準備離開。蘇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們一旦仔細搜查，陳曜絕對藏不住！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噗！噗！噗！
    幾聲極其輕微的、幾乎是無聲的槍響過後，房間內三名背對著管道入口的隊員頭盔上瞬間爆開小小的火花，一聲不吭地倒地抽搐！
    “敵襲！”指揮官反應極快，瞬間拔槍側身翻滾尋找掩體！
    剩下的隊員也立刻開火還擊，子彈如同潑水般射向管道黑暗的入口處，濺起一串串火花和碎屑！
    攻擊來自另一條管道！是去而複返的“收藏家”？還是……
    蘇婉清被這突如其來的交火驚呆了，押著她的隊員也被迫鬆開她進行反擊。她趁機猛地撲倒在地，滾向陳曜藏身的角落。
    混亂中，她看到從那條黑暗的管道裏，閃出幾個穿著完全不同風格作戰服的身影，他們的動作詭譎迅捷，利用管道複雜的地形不斷閃避、開火，槍法精準的可怕，而且使用的似乎是特製的麻醉彈或電擊彈！
    第三方！還有第四方勢力？！
    這場麵徹底失控了！
    “收集者！是‘收集者’！”指揮官發出憤怒的低吼，手中的武器噴射出火舌，“他們也想搶‘遺產’！攔住他們！”
    收集者？又一個陌生的名字！
    蘇婉清腦子一片混亂，但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她爬到陳曜身邊，奮力想拉起他。
    就在此時，一枚圓筒狀的東西從管道口滾了進來，嗤地一聲釋放出大量濃密的、刺鼻的白色煙霧！
    瞬間，整個房間被伸手不見五指的白煙籠罩！
    槍聲、喊叫聲、咳嗽聲、腳步聲徹底亂成一團！
    蘇婉清被濃煙嗆得眼淚直流，完全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能死死抓住陳曜的手。
    突然，一隻冰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是陳曜！
    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口吻：
    “想活命，就別動，跟我們走！”
    （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