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書衡驚訝看著，沈翼操縱著無人機進行偵察。
    他瞬間得出一個結論，並被嚇了一頭冷汗。
    “這家夥不是地鐵裏的人！”可不是地鐵裏的人又能是哪裏的人？“難道這些超級科技，都是從地麵得到的？”
    地麵有超級科技，上過中央站大學的於書衡非常清楚。
    可地表居然保持一個世紀的零下80度，溫度從沒回升過。
    這推翻了，他在中央站地鐵大學讀過的天文知識，非冰河時代，地球出現連續長久低溫是不可想象的。
    即便當年審判日戰爭，揚起的核煙塵達到平流層，一百多年早該沉降了。
    如果已經沉降，那麽造成低溫的問題，就是冰雪反射陽光。
    這很好解決，把冰雪染黑就能造成大片冰原解凍。
    然而，中央站科學院做過實驗，結果完全沒用。根本不是冰雪反射陽光的原因，而是太陽光強度變弱了。
    具體原因，地鐵冰河紀人類已經徹底喪失，離開地球前往外層空間的能力，根本無法探測分析。
    那麽眼前這個年輕人，會不會是從地下挖通了某座大型商場……難道他是外站某個勢力？
    因為，花園站地麵隻有小型商場與便利店，早就被人搬空了。
    於書衡思索間，他們一群人距離進站口越來越近，車站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大。
    沈翼停下，向手下做了個手勢。
    衛樂邦嘴角隱含冷笑，他身後跟隨著一大群穿著戰鬥裝甲的人。
    他的想法很簡單，鋼鐵領主手下連十個人都不到，對付在市場聚集還控製了人質的黑龍開拓團，根本沒有贏得可能。
    就算他拿的那種槍榴彈，也就十來發的模樣，怎麽可能嚇住三千人。
    說到底，還不是需要車站護衛隊的人保護他。護衛隊身著刀槍不入的裝甲，和突擊步槍才是彈壓的真正力量。
    但一想到可能產生的彈藥消耗，衛樂邦又有幾分肉痛。
    不等他想完，卻見沈翼已經抬頭挺胸，步入車站入口。
    在他身後，幾個手下提著大大的皮口袋，不知道裝著什麽，也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入。
    嘈雜聲忽停，整個市場上的人驚呆。
    無論被看押著小販，還是黑龍開拓團的人都是如此。
    盡管他們是地鐵客，但也看得出來，那人身上穿的著極其精良的作戰裝備。
    當然，更令他們震驚的是，那為首的人這時抬手，一個大蛾子似的東西，立即平穩落在他手上。
    戰前科技？
    鋼鐵領主有戰前科技！
    沈翼走進大廳，也同樣被地鐵大廳震驚到。
    這與現世地鐵完全不同，不是那種低矮大平層的感覺，而是……不大好形容。
    中間一片區域，頭頂有極亮的白色燈光，小攤上點著桔色油燈。
    頭頂是大平層，但中間那種射下燈光的地方，卻是巨型天井。感覺不像地鐵站，而是把候車大廳直接搬進地下。
    “鋼鐵領主，那是鋼鐵領主……就是他殺了渡邊團長。”
    有頭上綁著白布帶的，黑龍開拓團的人大叫。
    沈翼看了眼，心中還挺高興。
    黑龍開拓團的人都挺敬業，人人腦袋上都紮白布條。這挺好，省得一會不好找。
    一聲喊，剛剛市場洶湧的人聲恢複，幾乎所有人都在市場叫罵著鋼鐵領主。
    “該死的家夥仗勢欺人！”
    “他殺了渡邊團長，以後誰再給咱們派蛆餅！”
    “和黑龍開拓團作對的，沒一個能有好下場！”
    “其實，黑龍開拓團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有人弱弱反對。
    聽著叫罵，沈翼臉色不變，邁著大步，自信走向中間市場。那兒被綁架的攤主更多，頭戴白布條的人也更多。
    看著沈翼夷然無懼走進人群，人聲降低了些，突然又有黑龍開拓團的人喊：
    “我們要為渡邊團長報仇！”
    人聲立即鼎沸的像燃氣泄露，沈翼懷疑一點火星就要爆炸。
    這次呼喊叫罵的人，不但有腦門纏著白布條的，也包括更多穿著獸皮，麵黃肌瘦的普通地鐵客。
    “怎麽，你們都恨老子嗎？”
    沈翼用電喇叭喊了聲。
    盡管電喇叭的聲音開到最大，可在海浪般的人聲中，迅速被衝得煙消雲散。
    看到這種情景，衛樂邦居然有點高興：“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真要亂起來，還不得車站護衛隊的人救你。”
    正想著，卻見沈翼不耐煩地向艾琳伸手。
    後者識趣地從皮口袋裏，掏出個鹽杯塞進他手中，隨即就又端著.4570泵動滑膛步槍警戒。
    沈翼給一張桌子擺上板凳，然後自己上去，變成現場最醒目的顯眼包。
    他把鹽杯火炬般舉起，再度用是電喇叭問：“見過這東西嗎？”
    近處的人眼睛挪過，隨即粘在鹽杯上，再也挪不開。
    “鹽，那難道是鹽！”
    “太陽神憑證，我從沒見過這麽白的鹽。”
    “告訴我，這是什麽？”人潮中，沈翼繼續舉著鹽杯大喊。
    “鹽”
    這時更多人注意到他手上的東西，雜亂的呼喊聲不覺減弱，一個“鹽”字就反映了所有人的渴望。
    花園站的鹽，要從很遠的地方由商隊運來，還是那種發黃味苦澀的鹽。隻有領主才有能力，從那些鹽中提煉出精鹽食用。
    普通人的鹽分補充，隻有每天蛆餅裏那可憐的一點點鹹味。
    嚴重缺乏食鹽，難怪花園站看不到一個隨地吐痰地。
    沈翼用更敲的聲音喊：“這就是鹽，看到了嗎，這特麽就是白花花的精鹽！”
    車站上人潮聲浪迅速消退，沈翼電喇叭的聲音立即被突顯出來。
    “鹽……精鹽！”
    近處的人已經著魔似般的，重複著沈翼的話。
    他們眼中的渴望像雄雄烈火般燃燒，那可是鹽，比那些垃圾堆裏刨出的首飾，更值子彈的精鹽。
    就他手中的一小杯，足以在花園站買房子，永遠不必再住鴿子籠！
    “你們想不想要，想不想要精鹽，告訴我，告訴我……”
    沈翼的聲音越來越洪亮，應和他“魔咒”的人越來越多。
    “想……”
    人群回應著，開始向沈翼湧來。
    “那是鋼鐵領主，他殺了渡邊……”
    還有黑龍開拓團的人在大聲叫嚷，可這時為了那個鹽杯幾乎瘋狂的人們，似乎根本理解不了他的語言。
    沒飯吃，極度缺乏食鹽的人，根本不想理會其他。
    “渡邊，那是什麽東西，是鹽嗎，是精鹽嗎，能吃嗎？”
    人群洶湧而過，一對對渴望的手張著，一雙雙混濁的眼睛變得明亮。
    阻攔的人直接被他們推倒，千萬隻腳踩過，血水橫流。
    這陣勢不但讓艾琳害怕，命令手下舉槍指著擠過來的人群，大聲喝令他們後退。
    然而為了鹽，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的威脅。
    這也令於書衡與衛樂邦害怕，這麽多人擁擠踩踏，不製止的話要出大事。
    衛樂邦一揮手，車站護衛他的人衝上去，把沈翼他們護在中間。
    可在人潮中，他們的阻攔根本沒用，這些重甲士兵瞬間被衝得東倒西歪。
    沈翼突然舉著電喇叭道：“不準喊，不準擠，都給老子排隊，不然沒有鹽，不聽話的人就踢一邊去。”
    他的一句，明顯比什麽裝甲、武器等的威脅都要管用。
    人群重新停下步子，眼睛直勾勾盯著。在他們的目光盡頭，是被沈翼手舉著的，塑料杯盛的，一杯潔白無瑕的鹽。
    忽然，沈翼揭開那杯鹽的塑料封口，舉著鹽杯，隨後又用電喇叭問：“想不想要。”
    聚集的人群，這時如同小學生那麽乖巧，他們低眉順眼回答：“想！”
    “給你們……”
    沈翼把塑料杯突然向外揮灑，大片潔白的鹽粒橫過空中。
    下麵的人，眼睛如探空雷達，追逐著每個鹽粒的位置，他們張著手無比渴望。
    接到鹽粒的人，伸出紅紅的舌頭，在肮髒的手上拚命舔著。
    有人歡呼，激動得滿臉是淚：“鹽，真的是鹽，一點苦味都沒有。”
    剛剛還站著的人，全都變成了吃食的小雞，拱在地下瞪大眼睛，仔細搜索落下的每一顆鹽粒。
    人群又向沈翼撒鹽的方向湧動，眼看又要亂，沈翼掂著電喇叭又喊：“不要擠，都有。”
    這時沈翼手中又多了個塑料杯，白色的鹽粒在頭頂燈光下，散發著近乎聖潔的光芒。
    又是一杯鹽，在底下諸人渴望的目光中，鹽粒在空中拉出白色長虹。
    連灑五杯鹽後，沈翼大模大樣問：“我也知道你們缺鹽，我給大家送，但黑龍開拓團的人不許，你們說怎麽辦！”
    雖然底下的人群聲音不大，但齒間的森冷，給人的感覺像剛嚼過冰塊——“殺了他們！”
    這時混在人群裏的，剛剛還用土造步槍，看著人質的黑龍開拓團的人慌了。
    有人舉起土造步槍，衝著沈翼“嗵”地就一槍。
    “哎喲，保護領主！”
    艾琳喊出來，她急得嗓子都劈叉破音。
    於書衡與衛樂邦也是冷汗頓下，鋼鐵領主那可是有大炮的人，他死了，他的手下會不會拿大炮直接把花園站轟平？
    站在凳子上的沈翼，被槍彈的力量，掀得幾乎摔下來。
    可麵對他的三級甲，土槍算什麽鬼？
    他重新站穩，拍拍胸前的灰，舉著電喇叭道：“看到了，黑龍開拓團人因為我給你們送鹽，所以才開槍打我！”
    這一次不用沈翼吩咐，周圍那些普通人，如同雄獅那樣撲過去。
    “喂，你們做什麽，昨天我還給你們發蛆餅來著……”
    黑龍開拓團的人大吼，然而這時可沒人顧得上理他。幾千拳頭森森舉起，想將他活活打死。
    更多黑龍開拓團人，則抱頭滾在地下，足球般被踢得滾來滾去。
    “別都打死了，抓到我腳下，讓他們跪下！”
    沈翼在電喇叭高呼的同時，又拿出一個烤得焦花的罐罐烤饅頭，當著所有人的麵撒上鹽。
    “看到了嗎，這是饅頭，白麵做的。誰交給我一個黑龍開拓團的人，就能得到它的四分之一。”
    食物，精鹽……
    這下剛剛還在挨打的黑龍開拓團的人，突然變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
    他的手下也打開皮袋子，裏麵就裝了一樣東西——烤得焦黃的罐罐烤饅頭。
    幾乎轉眼間，黑龍開拓團的所有人，都被花園站的百姓們押著，跪在沈翼腳下。
    站在凳子頂上的沈翼，居高臨下看了眼，驚訝到說不出話的衛樂邦和於書衡，笑問：
    “於站長、衛隊長，這就是你們說的，很難對付的黑龍開拓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