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宮鬥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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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瑾的聲音很輕,仿佛要遁入窗外風吹銀鈴的聲音裏去。
    她惶恐不安,一副玉麵早已嚇得失了血色。
    忙不迭起身向太後福一福,口齒不清道:
    “嬪妾不知哪裏得罪了順妃娘娘。求、求太後庇護!”
    太後長歎一聲,吩咐南瑾坐下說話,
    “順妃此番的確是過分了。她怕是忌憚著,你與她都是奴婢出身,可皇帝待你的寵愛,卻遠勝於她昔日所得。這才動錯了心思,想要毀了你的臉,讓皇上厭棄你?”
    太後垂眸搖頭,眉眼間盡是嫌惡之色,
    “你心思純良,她卻盤算的惡毒。這一善一惡間,高下立判。偏她蠢鈍,竟隻淺顯地以為皇帝冷落她,隻是因為那張差強人意的麵皮子?”
    說著目光落在南瑾身上,定聲道:
    “你放心,這事哀家自會為你做主。
    慧蓮,你叫人去趟敬事房,吩咐敬事房總管王安,讓他把順妃的綠頭牌掛起來。
    再去將此事告訴皇帝,讓他知曉哀家今日都瞧見了什麽髒事!”
    太後為人慈悲寬容,鮮少有動怒的時候。
    今日也是實在被氣得不輕,才會忍不住語氣裏裹著幾分肅殺,
    “若是順妃要來求見哀家,你隻管說哀家歇著,閉門不見。
    也叫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她當初是怎麽一步步爬上來的。
    若再敢為著一己私欲,攪得後宮烏煙瘴氣,即便皇後寬容,哀家也是容不得她了!”
    慧蓮不敢怠慢,連聲應下。
    太後以雷霆手段,三兩下就敲打了順妃。
    又不忘寬慰南瑾說:
    “你別怕,你驟然得寵,難免有人會心生妒忌。但總有哀家和皇後會護著你。”
    說話間,太後目光定定落在南瑾臉上,似在打量著什麽。
    南瑾被她看得羞了,垂眸怯聲說:
    “可是嬪妾臉上的丘疹嚇著太後了?不如嬪妾先告退......”
    “沒有沒有。”
    太後按著南瑾的手不叫她起身,又盯著她瞧了須臾,
    忽而眸中星芒一閃,驚歎道:
    “慧蓮,你瞧,便是這副含羞帶臊的模樣,還有臉頰上那兩個淺淺的梨渦,可是像極了慶陽?”
    慧蓮仔細看了看,也是連連點頭,
    “奴婢原先就瞧著瑾常在麵善,太後這麽一說,倒真真兒是和慶陽公主有三四分的神似。”
    南瑾略有疑惑,“慶陽公主?”
    慧蓮哀著聲音解釋道:“慶陽公主......是太後的小女兒。她八歲那年,因著重疾,已經過世了......”
    南瑾猛地一怔。
    她抿唇看向太後,隻覺得是她提及了太後的傷心事,不知該如何寬慰,顯得甚是局促。
    可太後卻渾不在意。
    她握緊南瑾的手,慈笑著說:
    “慶陽走得早,哀家心中一直對她有所愧疚。而今你成了皇帝的嬪妃,哀家隻當是慶陽換了個法子,重新回到了哀家身邊陪伴。”
    她眼底蒙著淚意,看著南瑾頻頻點頭道:
    “好,真好。日後你得空了,便常來哀家宮中坐坐。你性子討喜,又識大體,哀家很喜歡你。”
    南瑾忙道:“承蒙太後厚愛,嬪妾喜不自勝。”
    太後道:“好孩子。你身上的丘疹還得快些用了藥養著。慧蓮,你去送送瑾常在。”
    *
    仙壽宮正殿供著佛龕受香火,並不開窗。
    過了午後,整個大殿背光,更是顯得昏暗。
    太後坐在佛龕前,看著香台上供奉的一尊純金佛像,
    有檀香嫋嫋升起,縈繞在佛像麵上,氤氳成一層迷蒙的霧靄。
    太後癡癡看著,唇角含笑。
    不多時,慧蓮送了南瑾回來,向太後回稟道:
    “回太後,瑾主兒走了。”
    “嗯。”太後淡淡應了一聲,又問:
    “偏殿的【無枝香】,味道散了嗎?”
    慧蓮笑道:“送了瑾主兒出宮後,偏殿門窗皆已大敞,太後安心。”
    太後滿意地頷首,旋而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慧蓮立時會意,忙捧了浸泡著玫瑰汁水的法蓮銅盆,端放在太後麵前。
    太後雙手沒入水中,仔細清洗著。
    聽慧蓮又道:“青枝一直在順妃宮中盯著她。順妃今日去找了瑾常在,一看就是沒安好心。”
    她語氣憤憤,“太後對她那般好,她要算計貞妃也便罷了,哪來的膽子連太後也敢算計進去?太後說不辦壽宴,那是叫人看著您慈悲。
    可那些小輩自然都得勸著您,怎麽著也要讓您把這四十大壽過順心了才是。沒想到順妃竟還真不想叫您辦了?”
    “哼。”太後冷笑一聲,可臉上卻不見一絲笑紋,
    “賤婢就是賤婢,出身低賤,即便爬上高位,也注定要惶惶不可終日。”
    慧蓮恭順道:“好在瑾常在還是肯為太後思慮的。”
    “不然呢?”太後平靜地垂眸,雙手在銅盆中漾起層層漣漪,
    “她若敢說錯一句話,哀家自會叫她那張臉,徹底爛了去。”
    她這話說得不疾不徐,
    反倒正是因為語氣過於平靜,才叫人聽來駭然。
    慧蓮忍不住渾身一凜,很快又低聲說:
    “此番總歸是敲打了順妃,叫她日後也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隻是另有一事奴婢想不明白。瑾主兒和慶陽公主並無相像,方才太後為何要如此說?”
    太後眉頭微蹙,“她跟順妃一樣,都是賤婢出身。賤婢如何能與哀家的慶陽相提並論!?”
    她負氣抬手控著水珠。
    慧蓮立馬遞上一方繡著番蓮花的帕子。
    太後一邊擦手,一邊冷笑著說:
    “隻是皇上喜歡她。哀家少不得要給她這個新寵幾分薄麵。”
    她抬眸看著慧蓮,
    略有渾濁的眸色在燭火的映襯下,愈發顯得狡黠而從容,
    “你以為哀家不知道,她肚子裏那坨肉,究竟是怎麽沒的?”
    慧蓮一怔,“太後的意思是......”
    太後冷道:“生在帝王家,做母子的本就是要互相成全。皇帝想讓哀家幫他擔下這個責任,不叫新歡為著此事與他生出嫌隙來。
    哀家能理解,也願意替他承擔。但他也得認哀家的好。別以為他手段高明,能利用了哀家,還叫哀家被蒙在鼓裏。”
    她低垂眼簾,肅聲念了句佛,而後吩咐道:
    “淑妃死在宮中,多少晦氣。你去叫人將長春宮重新修葺一番。”
    說著緩一緩,落重了音道:
    “尤其是要仔細著,把宮牆刷的新亮些。明白了嗎?”
    慧蓮笑著頷首,“太後睿智。”
    太後但笑不語,
    隻隨手將帕巾一丟,蓋在了佛龕前供著的金身佛祖小像的臉上。
    而後轉身,信步回了內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