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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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準星套住其中一頭,果斷擊發。
    砰!砰!砰!砰!砰!
    連續五聲急促而致命的槍響,如同死神的點卯。
    最後六具狼屍重重倒在雪地上,血水迅速洇開,染紅了身下的殘雪與枯草。
    它們冰冷的眼中,凝固著最後的困惑與憋屈。
    三十多頭健碩的野狼,此刻全部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靜伏在慘白的雪地上。
    陳冬河看著自己的戰果,眼底的寒意消散些許,露出一個獵人豐收後純粹而疲憊的笑容。
    收獲頗豐。
    狼皮雖不如熊皮值錢,狼肉味膻,但量大管飽,也能換回將近四十塊錢。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隨即搖了搖頭。
    三十多頭狼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頭棕熊的價值。
    這個念頭讓他又想起了進山的初衷。
    熊瞎子窩在這片老林裏不算少。
    可自己冒雪穿行,除了最初遇到那頭倒黴的棕熊,接下來的兩日竟再也沒見過它們的蹤跡。
    或許是前幾日那場遮天蔽日的白毛風,再加上深可及膝的鵝毛大雪,將所有熊的活動痕跡徹底掩埋了。
    大冬天的,一些熊會從冬眠中醒來,也頂多在洞穴附近活動取暖。
    自己走了這麽遠的山路都未有所獲,運氣實在談不上好。
    關鍵是熊掌的滋味,確實比狼肉強太多,大補。
    不過,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
    一頭棕熊,四頭駝鹿,外加眼前這三十多頭狼的屍體,足以構成一份無法撼動的證明。
    他心念微動,所有的狼屍瞬間消失,被收進了那方寸之地。
    一路往回走時,他手中依舊端著那杆五六半,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雪地間隙和枯枝樹梢。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驚飛幾隻林鳥。
    一隻正落在枯枝上的麻雀應聲墜落。
    陳冬河麵無表情地走開,甚至沒有去看那隻小小的獵物。
    他需要抓緊一切機會,將這寶貴的練習時間刻進骨頭裏。
    唯有將槍法真正練到如同本能呼吸,在這危機四伏的山林裏,才算得上真正立足。
    行至山林邊緣地帶,他默默收起了槍,如同暗夜中的幽靈,繞開村屯可能出現的道路,專挑廢棄溝渠和背陰的山坳潛行出山。
    當他騎上那輛擦得鋥亮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向縣城駛去時,天已完全黑透。
    雪地映著微弱的星光,四周景物尚可辨識。
    他選擇在深夜趕路,正是為了將行蹤徹底融入這片死寂。
    深夜十一點多,奎爺家那扇老舊脫漆的榆木院門出現在視線盡頭。
    陳冬河停下車,謹慎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上前敲門。
    篤——篤篤——
    篤——篤篤——
    六聲敲門,遵循著一短一長的節奏,間隔分明。
    這是他和奎爺約定的暗號。
    門內沒有絲毫動靜。
    陳冬河也不急,垂手靜立,呼吸融入冬夜的寒氣裏,仿佛與身後的黑暗融為一體。
    約莫過了一分鍾,院內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奎爺那飽經風霜,此刻卻格外緊繃的臉。
    見是陳冬河,他眼中憂慮更深,卻不多言,隻側身低聲道:“快進!”
    兩人無聲地穿過冷清的院子,進了點著煤油燈的裏屋。
    屋內光線昏暗,火苗在玻璃罩裏跳動,映著牆角堆放的麻袋和雜物,顯得幾分清冷。
    陳冬河知道,奎爺家眷都已被支開,就是為了等他。
    奎爺將一碗粗瓷茶缸推到陳冬河麵前,裏頭是冷透的苦茶沫子。
    他看著陳冬河年輕卻沉穩中透著寒氣的臉,心知肚明。
    換了他自己,遇到那檔子事,心裏這口惡氣,也非得立刻出了不可,拖久了就散了那股勁。
    陳冬河果然第二天就找上門來。
    “林愛民在縣醫院躺著,西排病房第三個門,三人間。另外兩張床空著,就他和婆娘孩子在。”
    奎爺壓著嗓子,語速很快,聲音幹澀,帶著老煙槍特有的沙啞。
    “動手就今晚,最妥當。你那邊東西弄好了?啥貨?我去牽牲口什麽時辰到合適?”
    他現在沒心思客套寒暄,句句都是關鍵。
    陳冬河端起那粗瓷缸子,冰涼的搪瓷邊沿抵著嘴唇,聲音很淡,分量卻不輕:
    “四隻駝鹿,一頭棕熊,外加三十幾頭狼。”
    奎爺端著旱煙袋的手猛地一頓,煙鍋差點脫手,老眼瞪大了些。
    他知道這小子在山裏能耐大,可一天多功夫,掏弄出這麽一堆硬貨,還是大大超出他預料。
    駝鹿、棕熊再搭上幾十頭狼,這分量沉甸甸的。
    這些貨值錢,他經手賺得也不少。
    錢是好東西,但奎爺心裏更沉甸甸的。
    他抽了口冷煙,辛辣的煙味在屋裏彌漫開,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陳冬河:
    “娃,想好了?真穩當?奎爺不是怕事,是怕你沒個數……要不,我支個人跟著搭把手?”
    他那擔憂幾乎從皺紋裏溢出來。
    陳冬河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搖搖頭:
    “奎爺,您把心放肚子裏。區區一個林愛民要是收拾不利索,我也沒臉帶著這些東西出來見您。”
    “帶走他,要神不知鬼不覺。他就算丟了,也賴不到我頭上。明兒一早,您得幫個大忙。”
    陳冬河放下茶缸,語氣鄭重。
    “天不亮就趕您那架牛車,大模大樣地來我村裏,讓所有人都看見這些牲口。”
    奎爺重重地“嗯”了一聲,煙鍋在炕沿上磕了磕,濺出幾點火星。
    勸阻的話到了嘴邊,最終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後生一旦拿定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行!不勸你了。換我,也得這麽幹。可有一樣!”
    奎爺那滿是老繭、如同樹皮般的手一把攥住陳冬河的胳膊,力道很沉。
    “萬事甭強求,得留得青山在!想想炕上的人,家裏的燈!”
    上輩子那種久違的熱流,再次從心底湧起。
    陳冬河看著奎爺溝壑縱橫的臉上毫不作偽的關切,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