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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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陳冬河做了個捏合的手勢,眼神銳利起來,像盯住了獵物的鷹,“咱們這法子,得換個名堂。”
“先把煤票變成實實在在的煤!用那些煤,拿捏住他們!”
“他們想要煤?成,拿紅磚頭來換!而且要用市場緊張價兒來換!”
“咱們這是替他們解決原料困境,是雪中送炭!加點兒跑腿錢,操心費,擔風險的錢,不過分吧?”
“就算他們心知肚明,知道咱這一錘子買賣開的價狠了點,可他們急用煤啊!”
“廠子還開不開工了?任務還完不完成了?工人工資還發不發了?這錢,他們隻能捏著鼻子掏!”
陳冬河說著說著,語氣帶上了一絲商場上常見的狠辣與計算,那是一種對“短缺”和“急需”的精準把握。
“說白了,就賺它個快錢!趁這口氣兒喘不上來的時候,狠狠撈他一筆!”
“奎爺想用這些錢填補他那點收山貨的本錢,我呢……”
他話鋒一轉,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野心的光芒,聲音變得更輕卻更具穿透力。
“我想拿這第一桶金,當個起跳的板兒。後麵真正日賺鬥金的路子,咱心裏有了個譜。”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坦然地迎向郭主任探究的眼神,那眼神深處有火苗在跳躍。
“不過,這草圖畫得還不算太圓全,現在……嘿,算是我的初步計劃吧!”
他恰到好處地收住了關於“日賺鬥金”的具體內容,留下一個足夠大,足夠誘人又足夠模糊的鉤子懸在半空,像一塊裹著糖衣的謎團。
郭主任聽得心髒怦怦直跳,後背甚至滲出了一層細汗。
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徹底明白了剛才街麵上那種別扭感的來源。
燈下黑啊!
天天守著這煤山,腦子裏被條條框框框得死死的,怎麽就沒想到用這硬邦邦的“煤”本身,用這誰都缺的“熱能”去做文章?
磚窯廠的困境,他不是沒聽過風聲。
局裏開會還提過,但從來沒把它和工人手中,庫房裏那堆積如山的低熱值“石頭煤”聯係起來!
陳冬河這法子,簡直是四兩撥千斤!
其敏銳的洞察力和這敢於“卡脖子”的狠勁兒,完全超出了他對一個山村青年的想象。
至於陳冬河後半截輕描淡寫點出的“初步計劃”和隱含的龐大野心,更像是投進他心湖的一顆重石,讓他心神搖曳,刮目相看。
這哪是山裏打獵的後生?
這分明是條潛龍!
那“初步計劃”四個字,此刻在他聽來,充滿了深不可測的力量。
郭主任端起自己的杯子,掩飾著內心的波瀾,茶水表麵清晰地映出他微微發亮的眼睛和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他盯著陳冬河那張粗獷中透著精明,憨厚下藏著鋒銳的臉,心裏反複咀嚼著那幾個字——
初步計劃?
如此縝密的布局,如此深遠的目光,這哪裏是初步?
這分明已是運籌帷幄之中!
那個瞬間,之前那點“撈一筆”的小算計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投資直覺。
這條潛龍,絕對不能錯過,必須緊緊綁上!
郭主任猛地喝了一大口溫吞茶水,仿佛要壓下心頭的激動,放下杯子時,杯底在茶幾上磕出一聲輕響。
他臉上綻放出極其熱烈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發現巨大寶藏般光芒的笑容:
“好小子!冬河!你讓叔開眼了!”
他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一跳,茶水都濺出來幾滴。
“這法子……絕了!透亮!叔以前真是白活這麽大歲數!”
他此刻是真覺得眼前這年輕人深不可測,那身打補丁的棉襖也蓋不住那股子逼人的銳氣。
陳冬河適時地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被長輩誇獎後的靦腆和年輕人的不好意思,仿佛剛才那番狠辣算計隻是靈光一現。
爐火搖曳跳躍,橘紅色的光暈映照著兩人神情各異的臉龐。
一個仿佛發現了巨大的金礦,激動難抑。
另一個則在對方眼中清晰地看到了那條被自己精心引上鉤的大魚,正誌得意滿地遊向魚餌。
郭主任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徹底消失,一種識人之明的欣喜油然而生。
他此刻正以無比肯定的目光端詳著對麵那個穿著打補丁舊棉襖,看似粗獷樸實的青年,心中篤定:
這個大侄子認的不虧!
郭主任指尖在掉了漆的木頭桌沿上輕輕敲著,那點關於煤炭票的心思早被他自己按回了心底最深處。
陳冬河話裏的意思像針一樣紮得明白。
這就是一錘子買賣,快進快出,容不得外人插一腳分利。
硬要往裏摻和,那才叫丟了西瓜撿芝麻——蠢透了!
眼前這年輕人,可是能徒手殺虎的主兒,腦子又活泛得像山澗裏的溪水,逮著機會嘩嘩響,響的都是真金白銀。
郭主任臉上的笑容像化開的凍油,越發顯得熱乎實在:
“本來啊,我還琢磨著替你掌掌眼,看看這生意裏頭有沒有啥坑坑窪窪,別讓你這年輕後生吃了暗虧。”
他咂摸了一口粗瓷缸裏的熱茶末,熱氣糊了他半張臉,顯得語重心長。
“現在看,是我這雙老花眼多慮嘍!這買賣能做,可也真就像你說的,快進快出,一錘子的事兒,講究的就是個眼疾手快,火中取栗!”
他把自己撇得幹淨,姿態也放低了,像個真心提點的長輩。
他身子往前傾了傾,胳膊肘支在膝蓋上,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推心置腹的意味。
“這事兒,叔能幫你搭把手。為啥?”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劃著,“剛掐著指頭給你算了筆賬!”
“就咱北大街,南大街這塊兒,年底廠礦單位發福利壓下來的煤炭票,雜七雜八歸攏到一塊兒,少說也得有個上千噸的量!”
“礦上那邊呢……”他手指朝煤礦方向虛點了點,帶著點掌握內情的篤定,“過幾天正好有一批五千噸的煤要走,賣給電廠。
“合同都敲死了的。用煤炭票換的那點次煤,說是燒鍋爐剩下的渣子,溫度不夠,可點爐子,燒磚窯,那火力綽綽有餘!攏共也就四五百噸頂天了。”
“叔豁出這張老臉,能幫你把量整足嘍!保準讓你在窯廠那邊挺直腰杆子說話,要多少磚,他們就得給多少磚!”
他話鋒一轉,笑意裏帶著點精明的期待。
“不過冬河啊,下回要有啥油水厚實,路子又正的買賣,可得記著你郭叔叔這份情,讓叔也沾沾光,跟著你這能人長長見識,開開眼界。”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放長線釣大魚,搭上陳冬河這條快船!
那“下回”兩個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