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做大事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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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冬河心裏那點懸著的石頭徹底落了地。
郭主任這話,八九不離十是掏了心窩子。
他確實有能耐,也有動機弄到足夠份量的“次煤”。
奎爺那邊雖然也有礦上的人脈,但能用上郭主任這尊“現管”的佛,自然先用他的。
生意場上,多攥幾張底牌在手裏,腰杆子才硬,才不容易被人捏住七寸。
他立刻端起桌上那磕碰掉不少瓷的粗瓷碗,以水代酒,語氣誠懇真摯:
“郭叔叔,您這份情,侄兒記心裏了。多餘的話我不說,往後您瞧著我陳冬河咋做。”
承諾簡單,分量卻重,像砸在實處的秤砣。
他知道,這“情分”後麵得用真金白銀來還。
但眼下,這份承諾足夠讓郭主任安心。
郭主任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來,連聲說:
“好!冬河,叔就稀罕你這股子透亮勁兒!是塊做大事的料!”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慢慢斂起,手指無意識地搓著桌麵上一道深刻的劃痕,顯出幾分欲言又止的躊躇。
眼神裏也多了點難以啟齒的為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這姿態做得很足,像是有塊石頭壓在心上。
陳冬河看在眼裏,心頭微微一歎。
看來之前想岔了。
這位郭主任的眼光,還沒遠到能看透幾年後的光景。
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能抓在手裏的“實惠”。
眼下這模樣,分明是有樁棘手的事,想借自己這把“刀”。
他麵上不顯,依舊帶著晚輩的恭敬和山裏人的直爽:
“叔,咱爺倆還有啥不能說的?隻要侄兒能辦到的,絕不含糊!是不是山裏頭的事?”
他主動把話題往這上麵引,像遞過去一把鑰匙,打開了郭主任的心鎖。
郭主任像是終於被點破了心思,牙一咬,湊得更近了些,聲音壓得幾乎隻剩氣聲,帶著點隱秘和不好意思:
“唉,其實……也不算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是……就是想備份厚禮。”
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眼神閃爍,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牆角那個半舊的五鬥櫃。
“我們廠長,身子骨一直不大硬朗,虛。年輕時候下井落下的病根,天一冷就咳嗽,腰也直不起來。”
“我尋思著,給他弄點山裏真正的硬貨補補。最好是……弄隻老虎的前腿泡酒,那玩意兒大補元氣!是真正的虎骨酒!”
“最好……最好能再來點新鮮的鹿血,要梅花鹿的,趁熱灌回來,那才叫一個鮮靈!”
“酒水我這兒有的是門路,弄點真正的糧食燒刀子不費勁。可這老虎和鹿……”
他重重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愁苦和無奈。
“太特娘的難了!前兩年,礦上也有個領導想弄點虎骨。有個南方來的大老板,放出話要收棕熊掌,價錢開得老高!”
“結果呢?熊掌沒見著,搭進去幾個愣頭青的獵人!”
“那幫傻大膽,冬天鑽熊瞎子洞也就罷了,夏天也敢去撩撥那玩意兒,不是找死是啥?”
郭主任說著,心有餘悸地搖搖頭,仿佛在強調這件事的危險性和自己的“不得已”,目光卻充滿期待地看著陳冬河。
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是打虎英雄,這對你來說,總該有門路吧?
陳冬河安靜地聽著,沒插話,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等郭主任絮叨完,他臉上露出一抹沉穩淡定的笑容,帶著山野獵戶特有的自信:“叔,這事兒,您交給我就成。”
“當真?”
郭主任眼睛猛地一亮,又帶著點不敢置信,身體都繃直了,從沙發上微微欠起身,仿佛怕聽錯了。
“家裏還剩了點熊肉,虎肉也有,不過虎骨早先賣了。”陳冬河語氣篤定,仿佛存貨就在自家地窖,“這都不是事兒。”
“這不巧了,前兩天進山看套子,正好瞅見一隻老虎的腳印,新鮮,估摸著個頭不小,就在老狼溝那邊。”
“至於鹿血,”他頓了頓,顯出內行人的細致和計劃性,“我備個大號暖瓶上山。打到鹿,血得趁熱灌進去擰緊。”
“這天寒地凍的,要不了一會兒血就凝成塊了,藥性得跑一半。暖瓶能保溫,能頂一陣子。”
“少則三天,多則十天,我給您把東西備齊送來。”
他語氣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剽悍和掌控力。
“不就是頭大蟲麽?給我把趁手的家夥事兒,我就能把它收拾了。”
“鹿稍微麻煩點,得往老林子裏鑽,找梅花鹿的蹤跡,這一趟沒個三五天怕是回不來。”
他輕描淡寫地規劃著行程,仿佛進山獵虎取血如同探囊取物,那份篤定讓郭主任的心徹底落回了肚子裏。
郭主任激動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陳冬河這痛快勁兒和言語間流露出的強大自信與專業,讓他懸著的心落了大半。
徒手殺虎的威名可不是吹的!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泡在酒壇裏的虎腿和鮮紅的鹿血,以及廠長滿意的笑容。
“好!好小子!”他連聲叫好,興奮地搓著手,“虎骨和鹿血不急!眼下最要緊的,是你跟奎爺那煤炭票的買賣!”
“把這樁事辦漂亮了,弄個萬元戶當當,那才叫真本事,給咱北大街長臉!”
他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叔這邊隨時等你信兒!需要叔出麵的時候,直接來家裏,或者到礦上辦公室找我!”
“我跟門衛打好招呼,提你陳冬河的名字,保準讓你順順當當進來!沒人敢攔!”
他現在是真把陳冬河當成了寶貝疙瘩,連“萬元戶”這個敏感詞都脫口而出。
又寒暄幾句,陳冬河起身告辭。
郭主任熱情地將陳冬河送到院門口。
看著他挺拔如青鬆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彌漫的煤灰和寒氣中,才搓著手,滿懷期待地轉回屋。
感覺這寒冷的冬天都多了幾分盼頭和肉香。
眼下就等著那虎骨酒和鹿血被陳冬河帶回來,溫熱地擺在了廠長桌上……
陳冬河沒耽擱,裹緊棉襖,頂著刀子風徑直去找奎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