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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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胸腔裏擠出來的怒吼炸開。
老宋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像要噴出火,死死盯著趙翠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拳頭捏得死緊。
“老子不是給你們趙家拉磨的牲口!”
這吼聲,用盡了他積攢了半輩子的力氣和屈辱,震得趙翠花一愣。
這聲音?
這語氣?
趙翠花像被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還是那身打著補丁,沾著泥漿的破棉襖……
還是那張被風霜刻蝕得憨厚的臉……
可那眼神……像要吃人!
凶狠得讓她心底發寒!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老宋。
在她印象裏,老宋永遠低著頭,悶聲不響,逆來順受。
短暫的驚愕後,趙翠花骨子裏的跋扈和慣性又冒了頭。
她尖著嗓子,手指幾乎戳到老宋鼻子上,試圖用往日的威風壓服他:
“反了你了!你個窩囊廢敢罵我?活膩歪了是吧?等我弟回來,看不把你滿嘴牙敲掉……”
她習慣性地用兩個膀大腰圓的兄弟來威脅。
這是她過去十幾年屢試不爽的法寶。
話音未落,趙守財的巴掌帶著更大的力道又扇了過來。
啪一聲悶響,打得趙翠花一個趔趄撞在冰冷的土坯門框上。
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迅速麻木,嘴角立刻嚐到了鹹腥味。
這一巴掌,徹底把趙翠花打懵了,也把她打醒了。
爹是來真的!
“爹?!”
趙翠花捂著臉,又驚又怕又委屈,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完全不明白這唱的是哪一出。
爹不是一直最疼她,指望著她掏老宋的錢補貼家裏嗎?
怎麽今天像變了個人?
趙守財氣得渾身哆嗦,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飛濺:
“別特娘的叫我爹!我趙守財沒你這號喪門星閨女!從今兒起,你跟老宋離婚!老宋不要你這破爛貨了!”
“你們倆造的孽,還得老子給你們擦屁股!賠錢!賠大錢了!往後你就給老子在家當牛做馬!啥時候把債還清,啥時候滾蛋!”
他必須立刻撇清關係,保住剩下的家底和兩個兒子。
趙翠花這蠢貨,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
他這話既是說給陳冬河和老宋聽,也是說給可能躲在屋裏偷聽的兩個兒子聽。
這個姐姐,廢了!
“離……離婚?!”
趙翠花如遭五雷轟頂,捂著臉的手僵在半空,眼珠子瞪得溜圓,聲音抖得不成調,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慌。
“爹!你瘋魔了?離了他……離了他我喝西北風去啊?上哪再找這麽個任打任罵,死命往家摟錢的窩囊廢?”
“沒了他,你和倆弟弟吃啥喝啥?拿啥蓋房娶媳婦?!”
她終於把心底最真實,最自私的想法嚎了出來。
聲音裏充滿了對自己未來的恐慌和對娘家失去“財源”的算計。
這話像一把尖刀,徹底剝開了她維係婚姻的虛偽外衣。
老宋聽著這字字誅心,赤裸裸把他當牲口使喚的話,血直往頭頂湧。
拳頭捏得死緊,手背上青筋暴跳,骨節發白,恨不得撲上去撕了那張惡毒的嘴!
陳冬河一把攥住他胳膊,力道沉穩有力,微微搖了搖頭,下巴朝那對父女點了點。
意思很明顯:
看戲,犯不上髒了自己的手。
老宋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那口憋了十幾年的惡氣,反倒被趙翠花這不知死活的話頂得順暢了些。
看吧,這就是她!
趙守財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
這蠢貨!
蠢得沒邊了!
這話是能當著老宋和陳冬河的麵嚷嚷的嗎?
這不是往人家心窩子裏捅刀子還嫌不夠深,再撒把鹽嗎?
他想起老宋掄鋤頭時那副不要命的狠勁兒,後脖頸子嗖嗖冒涼氣,仿佛那鋤頭又懸在了頭頂。
他不敢再看老宋那雙血紅的眼睛,隻能把所有的恐懼和怒火都傾瀉到女兒身上。
“我讓你滿嘴噴糞!我讓你吃裏扒外!”
趙守財徹底瘋了,掄起拳頭,照著趙翠花的嘴就狠狠搗了過去。
這一下用了死力,帶著破風聲。
趙翠花“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嘴唇瞬間破裂腫脹,血沫子混著唾沫濺了出來。
滴在肮髒的雪地上,染紅了一小片。
“啊——”
趙翠花痛得蜷縮在地,殺豬般嚎叫起來,在冰冷的院子裏翻滾,沾了一身泥雪,狼狽不堪。
哪裏還有半分在陳家屯時叉腰罵街的威風。
“離!必須離!老子說的!天王老子來了也改不了!”
趙守財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地上翻滾的女兒對陳冬河和老宋說,語氣斬釘截鐵:
“這喪門星,往後跟老宋沒半毛錢關係!她禍害了老宋,我們老趙家認賠!”
他必須快刀斬亂麻,把損失控製在最小。
陳冬河冷眼看著這場狗咬狗的鬧劇,心裏隻剩下那句老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趙翠花在老宋麵前是威風凜凜,說一不二的母大蟲。
到了她爹跟前,就成了隻任人宰割,連躲都不敢躲的瘟雞。
平時對老宋非打即罵,恨不得騎在脖子上拉屎。
如今被她爹像打條野狗一樣收拾,真是現世報!
他心頭那點因趙翠花挨打而起的些微波瀾,也徹底平複了。
活該!
趙守財打累了,扶著冰冷的土牆喘勻了氣,這才轉向陳冬河,努力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諂笑。
腰彎得更低了,幾乎對折,帶著卑微的討好:
“冬河,你看……這禍水我們老趙家認了。賠,我們心甘情願。就是……就是實在掏不出現錢啊!”
他搓著手,一臉肉痛,仿佛心肝肺都被掏走了。
“家裏……家裏就剩祖宗傳下來的一個鐲子了,壓箱底的玩意兒。我這就去拿!抵那一千塊!”
“我拿祖宗牌位起誓,絕對是頂好的東西!就是……就是您得給個字據,東西拿走,這事兒……就算兩清了?”
他眼巴巴瞅著陳冬河,渾濁的老眼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哀求,生怕他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