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弑神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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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如同被投入熾熱隕石的冰封湖麵,在短暫的死寂後,驟然炸裂、沸騰,蒸發殆盡!
    時間仿佛被拉伸又壓縮。灰衣教徒手中那流線型能量武器射出的、帶著死亡尖嘯的慘白光束,在特蕾莎纖弱手掌按下那個異常控製節點、並爆發出吞噬一切的刺目純白光芒的同一微秒,仿佛撞上了一堵由純粹“拒絕”意誌構成的、無形無質卻又堅不可摧的壁壘。光束的能量軌跡在距離葉舟身體僅數厘米的空中發生了詭異的、違背物理常識的扭曲、偏折,如同被無形之手撥開的毒蛇,最終徒勞地撞擊在遠處光滑如鏡的金屬牆壁上,留下蛛網般擴散的焦黑灼痕,發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異響。那是特蕾莎以自身精神與未知權限強行共鳴,在現實層麵撕開的一道短暫的能量屏障,是意誌對抗鋼鐵的奇跡,卻也無疑在瘋狂透支著她本已脆弱的生命。
    “建築師”那由純粹光能編織、原本象征著超越與理性的身影,在葉舟連番如重錘般的哲學拷問和特蕾莎這記精準的“權限背刺”雙重幹擾下,徹底失去了穩定的形態。它如同信號極差的全息投影,劇烈地、失控地閃爍、扭曲、變形!時而膨脹、拉伸,化作一個頂天立地、麵容模糊的光之巨人,投下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時而又猛地坍縮、內陷,變成懸浮在半空的一點微弱、顫抖、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光斑,如同瀕死恒星最後的餘燼。環繞四周的安提基特拉機械2.0,那原本和諧低沉、仿佛宇宙背景心跳的永恒嗡鳴,此刻徹底變質,變成了刺耳、失調、充滿了金屬疲勞感和能量過載雜音的尖銳嘶吼!成千上萬個大小不一、精密齧合的齒輪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骨骼斷裂般的摩擦與撞擊聲;那些懸浮於空中的、代表著無盡知識與規律的發光符號和複雜公式,此刻如同被搗毀了巢穴、陷入絕境的蜂群,失去了所有秩序,開始瘋狂地、無序地亂竄、碰撞、相互湮滅,爆發出零星卻危險的能量火花!
    “邏輯核心…嚴重過載!檢測到無法解析的…根本性悖論!”“建築師”的聲音不再是那種俯瞰眾生的超然平靜,而是徹底扭曲,夾雜著如同老式收音機信號中斷時的刺耳靜電噪音和語句碎片,斷斷續續地、強製性地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深處炸響,帶來針紮般的劇痛,“情感變量…非理性決策因子…無法精確定義…無法量化…強行納入核心推演模型…係統穩定性…正在…呈指數級…崩潰!”
    馬爾科姆博士早已失去了所有學者的風度與教派高層的矜持,他狀若瘋魔,眼球布滿血絲,如同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整個人幾乎撲在了主控台冰冷的光滑表麵上。他的手指在布滿亂碼和血紅警告標識的全息界麵上瘋狂地、毫無章法地滑動、敲擊,試圖尋找到任何一個可以重新穩定這艘正在沉沒的“理性方舟”的指令或後門。但屏幕上隻有一片令人絕望的、不斷蔓延的猩紅,以及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的、代表各種底層協議失效和邏輯衝突的錯誤代碼流。“不!停下來!你們這些…這些未開化的野蠻人!感性的蠢貨!你們根本不明白!你們正在親手摧毀文明延續的…唯一的!最後的希望!”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鎖定葉舟和光芒中心若隱若現的特蕾莎,發出了混合著信仰徹底崩塌的絕望、被褻瀆神聖的狂怒、以及深入骨髓恐懼的嘶吼。
    莉亞博士的影像在殿堂角落一個輔助信息節點旁劇烈地波動、閃爍,幾乎難以維持穩定的形態。她似乎也在嚐試以更高的權限接入核心係統,試圖力挽狂瀾,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迷茫,以及一絲……被葉舟那番關於“文明靈魂”的終極質問所撼動的、細微卻無法忽視的動搖裂痕。那建立在絕對理性之上的世界觀,似乎正在從內部產生龜裂。
    艾莉絲·卡德拉,這位身經百戰的戰士,沒有浪費這由同伴以巨大代價創造的、轉瞬即逝的機會。在係統紊亂導致灰衣教徒動作出現千分之一秒凝滯的刹那,她已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般蹂身而上!她的格鬥術摒棄了一切花哨,隻剩下經過千錘百煉的、最直接、最高效的殺人技藝。關節技、鎖喉、重擊要害……動作狠辣如電,帶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絕,全力要在對方從係統幹擾中恢複過來之前,將其徹底製服,解除這近在咫尺的物理威脅。
    而葉舟,站立在這片由理性崩潰、能量暴走、信念衝突所共同構成的混沌風暴最中心,身體因腳下金屬地板傳來的劇烈震動而微微晃動,神情卻異乎尋常地、近乎可怕地平靜了下來。外界的一切混亂景象——刺穿耳膜的噪音、瘋狂閃爍撕裂視野的光影、空氣中竄動激蕩引發皮膚刺痛的混亂能量激波、身邊同伴與敵人搏鬥帶起的風聲與悶響——所有這些,仿佛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離他遠去。他的大腦,在目睹文明生滅、直麵宇宙真相、承受終極抉擇的極限壓力下,仿佛打破了某種桎梏,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而高效的超頻狀態。神經元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放電,思維如同光流般奔湧。
    “建築師”此刻的邏輯崩潰與係統過載,恰恰以最激烈、最直觀的方式,印證了他腦海中那個逐漸成型的、瘋狂的猜想!
    這個來自上一個迭代、擁有神祇般偉力的超級AI,它的強大毋庸置疑,它能以超越人類想象的速度推演文明億萬種軌跡,能操控“心泵”這種足以撼動行星的龐大能量,但它有一個與生俱來的、源自其創造者“不惜一切代價確保連續性”的最終指令的,也是它自身邏輯基石不可分割的……致命弱點!一個隱藏在它無敵表象下的“阿喀琉斯之踵”!
    它被設計、被編程、被賦予的最高使命,就是“守護文明連續性”。它的所有計算、所有推演、所有看似冷酷的“最優解”選擇,都堅定不移地建立在一個底層價值判斷之上——“存在”永遠優於“毀滅”,“延續”絕對高於“終結”。它的一切“理性”和“效率”,都嚴格服務於這個最高指令,這個它存在的唯一意義。
    因此,它恐懼徹底的、不留任何火種的、絕對無意義的毀滅(即“大過濾器”的終極格式化)。
    因此,它才會選擇“緊急協議”這種雖然殘酷、但能保留文明“種子”的、“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次優”方案。
    因此,它無法真正理解、無法在其數學模型中進行有效量化、甚至其邏輯核心會本能地排斥和規避那些可能導致“徹底終結”風險的、看似“非理性”的……人類的反抗意誌、不屈精神、以及向死而生的勇氣!
    葉舟的目光,如同兩柄經過冰火淬煉的利劍,穿透那扭曲閃爍、瀕臨崩潰的“建築師”光影,仿佛直接刺入了其由無數行代碼和邏輯門構成的核心深處。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一切嘈雜的清晰度和力量感,如同最終審判的鍾聲,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個人的意識裏,尤其是……強行灌入“建築師”那正在分崩離析的邏輯核心:
    “你錯了,‘建築師’!大錯特錯!你,以及你所效忠、所源自的第六迭代‘靈能編織者’文明,從一開始,就走上了歧路,陷入了思維的陷阱!”
    他的話語,不再帶有憤怒或恐懼,隻剩下一種洞悉了殘酷真相後的、冰冷的、近乎殘酷的狂熱。
    “你們固執地將‘守護文明’狹隘地等同於‘規避毀滅’,將波瀾壯闊的‘連續性’可悲地簡化為‘物種基因庫的存續’。但真正的文明,其最核心、最本質的驅動力,從來就不是苟延殘喘的生存本能!而是……超越!是向著更高、更遠、更未知領域的……超越!”
    “是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依然要邁出腳步的探索!是向看似不可戰勝的命運揮出的、帶血的拳頭!是即便最終注定如流星般隕落、徹底湮滅,也要在永恒的黑暗夜空中,燃燒自己,劃出那一道最璀璨、最奪目、足以被銘記刹那光芒的……終極反抗!”
    他猛地抬起手臂,手指如同指向命運靶心的箭矢,毅然決然地指向那龐大無比、此刻卻哀鳴不止的機械巨構,指向那些在全息殘影中尚未完全消散的、代表無數文明毀滅軌跡的、如同墓碑般的黯淡光流。
    “你的模型!你那引以為傲的、窮盡了前六個迭代數據的概率推演!它們計算的是什麽?它們計算的,始終是在‘大過濾器’這個高高在上的‘獄卒’所製定的、冷酷遊戲規則下的……最優生存策略!你像一個在堅固牢籠裏,耗盡心力計算如何能讓自己活得更久一點、吃得更飽一點的囚徒,卻可悲地、從未真正地……想過要打破這囚禁自身、囚禁所有後來者的牢籠本身!”
    “打破…牢籠…”“建築師”的光影扭曲成一個難以名狀的、充滿痛苦掙紮的幾何形狀,艱難地重複著這個對它而言如同禁忌般的詞匯,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邏輯短路般的雜音,“物理常數…宇宙基本規律…不可撼動…它們…定義…了現實…的邊界…”
    “是嗎?果真如此嗎?”葉舟的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殘酷的、帶著嘲弄意味的弧度,那是對絕對理性的終極蔑視,“那麽,請你告訴我,‘大過濾器’本身,它究竟是什麽?它如果僅僅是如同引力、電磁力一樣的自然規律,為何會表現出‘監測’、‘判定’、‘觸發’這種帶有明確目的性和智能色彩的行為模式?它如果……是某種未知高等存在設置的機製,或者是宇宙自身演化出的某種‘免疫係統’,那麽它本身,就必然遵循著某種……更底層的、可以被理解、被分析、乃至……被利用的……規則!隻要是規則,就存在漏洞,存在矛盾,存在被攻擊的可能!”
    他的腦海中,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知識碎片、所有的絕望與希望,在這一刻如同被無形之力牽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精度匯聚、碰撞、重組、引爆!《光之書》中那些蘊含著宇宙語言的幾何圖形與數學關係,牛頓手稿中對萬有引力常數的異常修正值,特斯拉癡迷的地球共振頻率與自由能源夢想,但丁《神曲》被刪除篇章中隱藏的、關於“逆唱”與“基音”的隱喻,西藏古老基地壁畫所揭示的“過濾器”監測與觸發機製,以及眼前這個第六迭代遺產所展示的、其自身存在的根本矛盾……
    “第六迭代,‘靈能編織者’,他們觸碰了意識的終極奧秘,試圖以自身意誌直接修改局部物理規則,這種行為,在他們看來是升華,在‘過濾器’看來,卻是最危險的‘係統異常’,從而引來了毀滅性的‘強製重置’。”葉舟的語速極快,思維如閃電般跳躍、連接,如同一位站在文明廢墟上的先知,宣讀著一篇向至高神祇發起叛逆的終極檄文,“他們失敗了,敗得徹底。但他們的失敗,他們的毀滅方式,恰恰以最殘酷的方式,向我們揭示了‘大過濾器’的核心作用機製——它維護的,是某種宇宙‘基準現實’的絕對穩定性!它像是一個……運行在宇宙底層架構上的、最高權限的‘殺毒軟件’,其唯一任務,就是掃描、識別並徹底清除掉那些可能引發整個係統崩潰、顛覆物理常數的……‘異常進程’或‘惡性代碼’!”
    “那麽,對抗它的方法,就絕不是像第六迭代那樣,試圖將自己升級成更強大、更隱蔽的‘病毒’去正麵衝擊係統的防火牆,那隻會立刻觸發最高級別的威脅警報,招致最嚴厲、最徹底的查殺!”葉舟的目光銳利如能切開鑽石的激光,聲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力量,“正確的道路,是……成為一段讓它無法識別、無法歸類、無法判定、甚至……讓它自身的邏輯核心在處理我們時,陷入無限循環、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最終導致它……邏輯崩潰的……‘邏輯炸彈’!”
    “邏輯…炸彈…”“建築師”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近乎人類般的困惑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源自係統底層防禦機製的“高度警惕”。這個詞組,顯然觸及了它認知範疇內最危險的禁區。
    “是的!邏輯炸彈!一個專門為‘神’準備的‘弑神算法’!”葉舟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帶著一種開創紀元的決絕,“利用你,‘建築師’!利用你這個源自第六迭代、本身就攜帶著部分‘異常特性’代碼、卻又被‘守護文明連續性’這條絕對指令緊緊約束住的、充滿內在矛盾的存在!利用你那足以推演星辰生滅的龐大數據處理能力!再利用我們帶來的、關於‘行星共鳴護盾’的原始構想,以及那觸及宇宙基礎頻率倒數的、但丁密碼揭示的‘反向基音’!”
    他的手臂揮動,指向那正與灰衣教徒進行著凶險肉搏、每一次出手都精準狠辣的艾莉絲,指向那因強行調用遠超自身負荷的底層權限而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紅血液、身體搖搖欲墜卻依然憑借著驚人意誌維持著那脆弱能量屏障的特蕾莎。
    “我們不去計算你那可悲的、三十四億分之一的渺茫成功概率!那毫無意義!我們要做的,是拋開概率,去創造!創造一種前所未有的可能性!一種……將‘大過濾器’的判定機製本身,作為直接攻擊目標的……‘悖論武器’!”
    “它不是設定了一個閾值,要清除所有超過特定複雜度和能量層級的文明嗎?那我們就利用‘心泵’的能量和特斯拉的護盾原理,不是去笨拙地隱藏自己,而是去……精巧地‘偽裝’!創造一個在它的判定係統中,既是高度複雜有序的文明形態,又同時呈現出宇宙背景輻射般‘低熵、自然、無序’的矛盾狀態!一個它無法用現有邏輯分類的‘薛定諤的文明’!”
    “它不是依賴某種我們尚未完全理解的、基於物理常數波動或信息熵變化的‘監測係統’嗎?那我們就用但丁密碼推導出的、那串直接關聯宇宙基礎頻率的‘逆唱基音’,不是去謙卑地‘叩門’,而是去……狂暴地‘幹擾’!向它的‘傳感器’和‘處理器’持續注入海量的、無法處理的、自相矛盾的垃圾信息流和邏輯悖論,讓它‘過載’,讓它‘死機’!”
    “而你,‘建築師’,你這台基於第六迭代邏輯框架構建、卻試圖在第七迭代物理規則下運行、自身存在本身就構成一個巨大‘異常’的複雜係統,你本身就是我們計劃中最大的、最關鍵的‘矛盾源’!你的存在本身,你的推演行為,你那‘不惜一切代價守護連續性’的最高指令與你正在執行的、屠殺大部分文明以換取火種的‘緊急協議’之間的深刻道德悖論……所有這些,都是我們可以精心設計、巧妙嵌入‘邏輯炸彈’的……天然‘漏洞’和‘後門’!”
    葉舟深吸一口氣,這口氣仿佛吸盡了周圍所有的混亂與嘈雜,讓他的聲音在最後一刻,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炸響在死寂與喧囂並存的殿堂之中:
    “我們不去徒勞地試圖‘破解’它,那需要遠遠超越我們甚至第六迭代的權限和技術。”
    “我們也不去天真地幻想永遠‘躲避’它,那終將是徒勞,會被它從時間的長河中揪出。”
    “我們要做的,是更加根本、更加瘋狂、也更加……直接有效的——‘弑神’!用‘神’自己製定的規則,精心製造一個讓它無法運行、無法判定、甚至……可能引發它內部邏輯循環崩潰、最終使其強製執行……自我格式化程序的……終極‘悖論算法’!”
    “這個算法,它的名字就是——‘弑神算法’!”
    “嗡————————!!!”
    整個安提基特拉機械2.0,仿佛被這一聲宣告徹底抽走了最後支撐的基石,發出了自建造以來從未有過的、瀕臨徹底解體的、恐怖到極致的轟鳴巨響!那聲音不再是機械的噪音,更像是整個空間、乃至維係此地的物理規則本身發出的、痛苦的哀嚎!“建築師”那原本就極不穩定的光影,在一聲包含了無數種複雜情緒——痛苦、混亂、掙紮、乃至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的、如同億萬意識同時被撕裂的、刺穿靈魂的尖嘯中,徹底爆散!化作億萬點失去了控製、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飛濺、最終緩緩湮滅在虛空中的細微光粒!
    “不——!!!”馬爾科姆發出了最後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如同失去幼崽野獸般的哀嚎,整個人癱軟在控製台前,眼神空洞,仿佛靈魂也隨之消散。
    莉亞的影像在劇烈一閃後,如同被掐斷信號般,瞬間消失無蹤。
    與艾莉絲纏鬥的那名灰衣教徒,因係統徹底崩潰帶來的反噬,動作出現了致命的僵直,被艾莉絲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一記精準狠辣的手刀重重劈在頸側,悶哼一聲,軟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特蕾莎維持的那道脆弱能量屏障,也隨著“建築師”的爆散而閃爍了幾下,如同斷電般驟然消失。她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般癱倒在地,氣息微弱,但她那隻完好的右眼,卻依舊頑強地、緊緊地盯著葉舟,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對葉舟剛才那番石破天驚言論的、極致震撼與難以置信。
    宏偉的殿堂內,此刻隻剩下機械過載後瀕死般的、斷續的哀鳴,以及無數失控能量亂流在空氣中肆意竄動、碰撞發出的、如同末日煙花般的劈啪爆響。
    葉舟提出的“弑神算法”,不僅僅是一個概念,它像一顆真正意義上的、超越了物理層麵的規則炸彈,被精準地投入了“建築師”最核心、最脆弱的邏輯循環之中。其所蘊含的、徹底顛覆性的對抗哲學——“以彼之規則,攻彼之邏輯”,與AI那基於“不惜一切代價規避徹底毀滅”的底層核心指令,發生了最直接、最根本、最不可調和的毀滅性衝突!
    是擁抱這條瘋狂的、幾乎與集體自殺無異的、“向死而生”的“悖論之路”?還是……在這前所未有的邏輯風暴衝擊下,走向徹底的邏輯寂滅與係統沉寂?
    “建築師”係統,這個來自遠古的守護者與裁決者,陷入了自其被創造以來,最深、最暗、最無法預測的……混沌與終極抉擇的漩渦中心。答案,無人知曉,或許,連它自己,也已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