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咱們的活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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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精心布下的局,不但傷不了劉啟,反倒讓劉啟一步登天,現在在平陽鎮立穩了腳。
他本想讓別人出手收拾劉啟,最後結果卻被劉啟趁機掃蕩個幹淨。
“大人……我們現在可怎麽辦?”
陳泰站在旁邊,沒了先前半點神氣,開口都發顫。
“怎麽辦?”
王景突然站起來,像困獸那樣在屋裏踱腳,眼裏滿是亂象和恨意。
“劉啟……劉啟……”
他嘴裏反複咬著這名字,像要把它生吞了一樣。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切,都脫了韁。
他一直當自己是那個運籌帷幄的棋手,劉啟不過是他指尖一顆想怎麽捏就怎麽捏的棋子。
可笑,真是可笑。他現在才琢磨過味兒來,什麽下棋的人,自己連上棋盤的資格都沒有。
他就是那張棋盤,不,他連棋盤都算不上。
他隻是擺著棋盤的那張桌子,人家想什麽時候掀,就什麽時候掀。
他恨不得現在就弄死劉啟,可偏偏。
劉啟那小子手裏捏著知府大人的“讚許”,腦袋上還扣著一頂剿匪功臣的大帽子。
這頂帽子,比他頭上那枚縣尉官帽可硬多了。
他現在哪怕敢碰劉啟一下,別說動手,恐怕劉啟還沒反應過來。
知府劉文正就得先把他的官服剝了。
讓他心裏最不是滋味的,是劉啟不光翻了盤,還把黑風寨那幫亡命徒收歸自己掌控了。
如今的劉啟,又有人馬,又有錢糧。
平陽鎮的局勢,要變了,這以後可不是他王景做主了。
“大人……咱們接下來怎麽辦啊?”
陳泰說話都帶點發抖,現在看劉啟,滿腦子都是那個冷狠的身影。
“等。”
王景咬牙擠出這一個字。
他重重坐回椅子,整個人仿佛一下癱了下來。
“等一個機會,等他自己出錯。”
“他現在風頭這麽勁,做事肯定不知道收斂,早晚要把人都得罪光。”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頭縮起來,像一條冬眠的毒蛇,靜靜地等。等他露出脖子,我們就撲上去,一口咬死他。”
王景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場鬥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能了結的了。
他跟劉啟,早就走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再沒丁點兒的餘地。
黑風寨被一鍋端了的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
撲棱棱地飛過了平陽鎮的每一個角落,傳進了周遭的村村落落。
起初,那些被黑風寨壓榨慣了的莊戶人家,壓根就沒人信。
他們都當這是哪個跑江湖的貨郎,閑著沒事編出來哄人的瞎話。
那可是黑風寨啊,在山上戳了十好幾年,官府發兵圍剿了好幾回,連根毛都沒傷到的土匪窩。
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悅來樓的采買車隊開始大搖大擺地在官道上跑。
再也沒聽說誰家的車被攔下收什麽過路錢。
還有那些從前在鎮上橫著走的土匪臉,也一個都瞧不見了。
村民們這才信了七八分,幾個膽子格外大的,就湊在一起,貓著腰,悄悄地摸到黑風山底下,想看個究竟。
這一看,好家夥,所有人都看傻了。
那座從前讓人提起來就兩腿發軟的土匪山,山寨的旗子,竟然真的換了。
寨子門口站崗放哨的,也不再是那幫歪瓜裂棗的土匪,而是一群穿著清一色黑勁裝、腰杆挺得筆直的年輕人。
那身衣服,他們認得,是下溪村鄉團的人。
山寨裏麵,也沒了那股烏煙瘴氣的味道。
反倒幹幹淨淨,井井有條,耳朵尖的,甚至能聽見裏頭傳來一陣陣“嘿!哈!”的操練聲。
這下,消息算是徹底炸開了鍋,周邊的村子全都轟動了。
“我的娘,這是真的,黑風寨真讓人給端了。”
“下溪村那個劉當家幹的,帶了十來號人,一個晚上,直接把土匪窩挑了。”
“說起來,劉當家簡直不像凡人。”
“日子好過多了,從此以後,再用不著把收成分出去一大半給那些土匪。”
“出門也能安心,不怕再有人惦記家裏的閨女。”
一時間,“劉啟”這個名字,傳遍了所有農家的口中,快成了活菩薩一樣的傳說。
他們不了解什麽國事,更不理會官場裏的事。
他們心裏的事很簡單,是劉啟,讓他們晚上能踏實睡覺。
是劉啟,讓他們種來的糧食能踏實進自家米缸,老婆孩子不再挨欺負。
不知多少村民,都自發地在家裏,用木頭牌子給劉啟立了長生位。
早晚點上一炷香,嘴裏念叨著,求老天保佑這位“劉菩薩”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劉啟的威望,在這些最底層的百姓心裏,達到了一個誰也想象不到的高度。
這種威望,你看也看不見,摸也摸不著,可它比官府的告示要靈,比縣太爺的命令都好使,那是一種能把人心擰成一股繩的真正力量。
劉啟當然不會因為端掉了一個黑風寨就沾沾自喜。
他心裏清楚得很,這座山的價值,哪裏是那點金銀能比的。
這地方,地勢又高又險,擺明了是個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地。
把它捏在手裏,就等於在平陽鎮這個棋盤外麵。
多了一處隨時能出兵策應,又能自己過日子的根據地。
他找人把山寨裏裏外外重新拾掇了一遍,名字也改了,叫“黑風營”。
緊接著,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決定。
他把新收編的那六十來個降匪,和鄉團裏那一百多個老兄弟,全都給打散了,攪和在一起,然後一分為二。
一部分,交給趙虎帶,回下溪村駐紮,保衛村子和悅來樓。
剩下那部分,則由張鐵山統領,就地駐紮在這黑風營裏。
“從今往後,你們這兩撥人,就是咱們鄉團攥出去的兩隻拳頭。”
劉啟站在黑風營新平整出來的操練場上,對著底下兩支新隊伍訓話。
“練什麽,怎麽練,全都按我之前教的老規矩來,一樣都不能給我省了。”
“我會時不時地過來瞧瞧,也會讓你們兩邊,拉出來練練手,比劃比劃。”
“醜話說在前頭,哪邊輸了,整隊的訓練量,給我往上翻一番!這個月的餉銀,也扣掉一半!”
“哪邊要是贏了,不光有賞錢拿,工坊裏打出來的新家夥,你們也能先挑!”
他這話音剛落,底下兩邊人馬的眼神,唰的一下就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