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扶持你,也能隨時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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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啟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更濃了,他順勢把蘇錦兒往懷裏帶了帶。
蘇錦兒喂荔枝的那隻手被他抓住,果肉沒進他嘴裏,他反倒就著她的手指輕輕吮吸了一下。
蘇錦兒的臉頰瞬間就紅透了,像熟透的果子。
“你覺得我憑什麽放心?”
劉啟的聲音很輕,卻像能直接看穿人心。
他的視線越過蘇錦兒,落在了旁邊給他捏腿的趙含嫣身上。
“含嫣,我問你,假如讓你去管一個地方,你要怎麽保證下麵的人都聽話?”
趙含嫣被這麽一問,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她想了半天,才柔柔弱弱地回答。
“對他們好,讓他們吃飽穿暖,大家自然就會擁護我。”
這想法很樸素,也符合這個時代一個善良女子的認知。
劉啟笑了笑,目光又轉到一旁捶背的趙如煙。
“如煙,你覺得呢?”
趙如煙顯然比妹妹考慮得更深,聲音也更顯沉穩。
“光施恩是不夠的,還要立威。”
“誰要是不聽話就得重罰,殺雞儆猴,這樣才能把場麵鎮住。”
這已經是傳統帝王術的思路,恩威並施。
在場的女人們都覺得,這個答案可以說得上周全了。
可惜她們麵對的人,是劉啟。
“你們說的這些,都隻是手段,而不是根本。”
“這種東西,管得了一時,卻管不了一世,更別提管住人心。”
“人心這玩意兒,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東西。”
劉啟鬆開蘇錦兒的手,從搖椅上緩緩坐直了身體。
他像個先生,開始給他的女人們,上一堂真正的帝王心術課。
“你們真以為,我把草原交給孛兒帖,是信得過她這個人?”
“不,我誰都不信,我隻信我自己定下的規則。”
“我給了她草原總督的頭銜,也給了她至高無上的權力。”
“但你們想過沒有,她這個權力的根子,到底紮在哪裏?”
蘇錦兒她們幾個麵麵相覷,都有點茫然。
權力就是權力,大將軍給了,不就行了。
“她的權力來源,不是我,也不是她爹鐵木真。”
“權力是草原上那些活不下去的牧民給的。”
“我給她的並非權力本身,我給的是能讓她換來權力的資本。”
劉啟的眼神裏,閃動著一種布局天下的光芒。
“我讓她帶回草原的是什麽?”
“是糧食,是鹽,是鐵鍋,是能過冬的棉衣。”
“是能種出草料的種子,是能挖出礦的工具。”
“這些東西,才是她權力的真正來源。”
“草原上的牧民為什麽聽她的?”
“不是因為她是鐵木真的女兒,那名頭早就隨著瘟疫和戰敗變得一文不值。”
“他們聽她的話,是因為她能讓孩子在冬天不被凍死。”
“是因為她能讓他們的牛羊不至於餓死。”
“更是因為她能讓他們用一張羊皮,換來過去十張羊皮也換不到的精美瓷器。”
“她這個總督能當多久,不取決於她對我有多忠心。”
“而是取決於她能從我這裏,拿回去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分給底下的牧民。”
“她和我之間,是深度的利益捆綁。”
“她背叛我,就等於背叛了整個草原的牧民,等同於自絕於草原。”
“隻要我切斷對她的供應,她就會立刻從一個帶來希望的救世主,變回那個亡國公主。”
“那些今天對她有多狂熱的牧民,明天就能毫不猶豫地把她撕成碎片。”
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女人,都感到一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氣。
她們總以為,劉啟收服草原是靠無敵的軍隊,還有那個叫天花的恐怖瘟疫。
直到現在才明白,那些不過是敲門磚。
真正讓草原俯首稱臣,再也生不出反抗念頭的,是這種用利益和欲望編織成的無形枷鎖。
這比任何刀劍都鋒利,比所有酷刑都更可怕。
因為它鎖住的不是身體,是人心最根本的欲望。
“這還隻是一層。”劉啟的臉上,露出了那種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你們以為,我隻扶持了她一個嗎?”
他隨手從旁邊的石桌上,撿起幾顆石子。
“孛兒帖,是最大的一顆。”
“但在她周圍,我還扶持了十幾顆這樣的小石子。”
“他們都是過去被鐵木真打壓得抬不起頭的小部落首領。”
“我同樣會給他們好處,給他們武器,甚至給他們貿易的特權。”
“但給的量會控製得恰到好處。”
“正好讓他們能對孛兒帖構成威脅,卻又沒能力真正推翻她。”
“我會讓他們像一群餓狼,死死盯著孛兒帖這塊最大的肥肉。”
“為了從我這裏得到更多的好處,他們會拚了命地監視她,找她的錯處,然後向我告密。”
“而孛兒帖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必須反過來去打壓和分化他們。”
也許他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真正聯合到一塊兒去。
草原的權貴圈子自此陷入無休止的權謀與懷疑,沒有盡頭。
有無數道目光,警覺地聚焦在我的一舉一動上。
在他們心裏,我是那唯一能斬斷命運的人。
想出格哪怕半分,都下意識地藏了起來。
整片原野最不短缺的,永遠是想往上爬的人心。
劉啟說完,將幾顆石子拋在桌麵上。
十幾個細小的石子攤成一圈,把中央最大那顆緊緊圍住。
仿佛一場內部張力無比龐大的表麵平衡,表象帶來自欺的安寧。
蘇錦兒她們注視那堆石子拚湊出的微型權力迷局時,神情都有些愣住。
她們簡直難以想象,什麽樣的心機能夠將一切操作成這樣收放自如。
就連隨隨便便的一番話,都能設下讓人脫不開身的天羅地網。
權術的限度早被掀翻,這已然超越規則,而是在建構新的遊戲。
在她們眼裏,仿佛雲端之上冷眼俯瞰眾生的神祇,目送棋盤裏的每隻棋子自相殘殺。
隻剩桀驁如他一個人,操控氣流,揮手之間掌握所有命運的按鈕。
“夫君,你……”
蘇錦兒張張嘴,卻找不到任何可以說出口的話。
她望向這個男人的神情,那種原來的崇拜和喜愛,已經轉化為更深的敬畏。
從今往後,她明白自己終其一生,隻能望他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