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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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脆點說,是檔把你們拉到我的戰車上,你們成了前進路上的杠杆。”
    一股陌生念頭攥起心髒,不再像“死亡行軍”那樣絕望,崔鶯鶯隻覺自己的世界陡然倒懸。
    原來不是在用激烈的手段拉著他們下地獄,而是在以極端方式賦予他們責任。
    他是真的在破舊立新,甚至不惜讓元老研商的位置都卷進曆史大潮——想法與自己已大相徑庭。
    這種轉換,她一時間怎麽都緩不過來,像一個孩子,仰頭與掌控雷電的人對視。
    忍不住還是開口,她低聲問:
    “可……我們真的做不到。”
    “技術圖紙,哪一樣不是咱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
    “這事情,本來就不該屬於此刻的我們。”
    劉啟神情恬然點了下頭,“——正因為如此,我會在這裏等你。”
    說著,他忽然從懷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大疊圖紙,冊子摞得很高,上頭密密麻麻全是歪歪扭扭的數據筆記。
    他遞到她手前。
    “你要的都在這裏。”
    “從冶煉流程、造船原理、槍炮運作、鐵軌建設,一應俱全。”
    “另外,一百個最拿手的工匠會跟你一起回新長安。”
    “你們唯一的工作:想辦法滿足他們所有要求,無論要什麽都必須辦到。”
    “人、物、錢,從現在起不用考慮由頭,題目就是要你們通盤供給。”
    這一遝資料接到懷裏的時候,崔鶯鶯顫抖得指節發白。
    指下不是什麽紙,簡直是畫一個新紀元的線索,每一張都燙得要燒進血液。
    盯著看了幾眼,那些字和組織讓她腦殼發暈,但亦能感知其中的真裏透著驚心動魄的壓迫感。
    努力把混亂心緒埋下去,她呼口氣抬頭,幹脆半跪下拜,高舉右拳行軍禮,聲音穩卻幹裂。
    “自今日起,我崔鶯鶯連同所轄錦衣衛,誓死效臣大元帥之命,前路縱為烈火刀山,也斷無怨言。”
    這句話說出來,不是被上級恐嚇,也不是陰謀詭計堆積的妥協。
    她終於坦蕩真意,將自己的全部信任押注在那個或許真能顛覆世界的男人身上。
    等著見證巨輪撥開古老悲涼的一瞬。
    劉啟沒大動作,隻淡地丟過一句。
    “清楚吧?你們隻有一年。”
    “至於用什麽法門完成,我不管。可一年一過,我要的是結果。”
    “要是搞砸了,你們的一腔熱血,還不夠填這些損耗。”
    “滾吧。”崔鶯鶯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她收好那些圖紙和冊子,站起身轉身離去。
    她的背影依舊那麽挺拔,那麽決絕。
    隻是她的腳步卻比來的時候輕快了許多。
    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擔。
    也仿佛背負起了更沉重的使命。
    當崔鶯鶯帶著劉啟的“聖旨”和全套技術資料,以及那一百名看起來其貌不揚,卻個個身懷絕技的工匠回到新長安時。
    蘇勳等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翻來覆去地看著那些如同天書一般的圖紙。
    又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那些態度倨傲,對他們這些總長愛答不理的工匠。
    最後他們終於得出了一個讓他們既狂喜又恐懼的結論。
    劉啟竟然真的把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交到了他們的手裏。
    狂喜的是,有了這些技術和人才。
    那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似乎真的有了一絲完成的希望。
    他們的小命或許真的能保住了。
    恐懼的是,他們越是了解這些技術的強大。
    就越是能感受到劉啟的可怕。
    一個能夠隨手就拿出這麽多超越時代黑科技的人。
    他本身究竟強大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他們不敢想,也想不明白。
    隻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能,也不敢對那個人有任何不敬之心。
    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像一群最聽話的狗。
    拚盡全力去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
    於是,一場席卷整個共和國的工業化***。
    就在這樣一個極其詭異的氛圍中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元老院的四位總長史無前例地團結在了一起。
    他們放下了所有的個人恩怨和政治算計。
    像四台被上緊了發條的機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瘋狂地運轉了起來。
    蘇勳幾乎是住在了國庫裏。
    他像一個最吝嗇的守財奴,把每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
    任何跟軍工無關的項目,全部被他一刀砍掉。
    他甚至冒著被天下文人戳脊梁骨的風險,停掉了全國所有書院的經費。
    把省下來的錢全部投入到了那一個個吞金巨獸般的工廠裏。
    孔融也一改往日那副老學究的酸腐模樣。
    他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和威望。
    像一個最狂熱的傳銷頭子在全國各地忽悠那些地主豪強。
    讓他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同為共和國的“偉大複興”添磚加瓦。
    誰要是不配合,他前腳還在跟你引經據典,後腳王坤的督導隊就直接上門查水表。
    這種軟硬兼施的流氓手段讓他籌集到了海量的資源和勞動力。
    王坤更是把自己的總長府直接搬到了郊外的兵工廠裏。
    他每天都跟那些工匠和士兵們吃住在一起。
    親自監督著每一件武器的生產進度和質量。
    他把從劉啟那裏學來的那套軍事化管理模式發揮到了極致。
    整個兵工廠就像一座巨大的軍營,紀律嚴明,效率驚人。
    任何敢在這裏偷懶耍滑或者試圖偷竊技術的人。
    都會在一時間被他親手吊死在工廠門口的旗杆上。
    用他那血淋淋的屍體來警告所有心懷不軌的人。
    而崔鶯鶯則成了他們四個人裏最神秘也最忙碌的一個。
    她出現於公眾視野的次數屈指可數。
    掌管的錦衣衛就像潛伏在陰影裏的幽靈般悄無聲息。
    共和國的角落,無論多偏遠,都出現他們行動的蛛絲馬跡。
    打探情報、掃清障礙,甚至刺殺那些頑固阻礙工業化推進的人,於他們而言隻是職司本分。
    黑暗裏藏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動作冷酷又準確。
    共和國高速運轉,這些人就為巨大機器切除了毒瘤、外病,一點點剜幹淨。
    整個國家仿佛陷入一種近乎癲狂的氛圍,時間悄然從指縫溜走。
    一個月隨風消逝,又是兩個月,不知不覺到了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