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世蕃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犯了一個多麽愚蠢的錯誤。
    他太高估黃金的作用，也太低估信用的力量。
    他以為自己掌握了黃金就掌握了世界。
    卻不知道在現代金融體係麵前，黃金有時候也一文不值。
    他想跟劉啟鬥，他根本就不在一個維度上。
    就在於世蕃焦頭爛額走投無路的時候。
    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
    “總督大人，或許我能幫你。”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大晉官服的中年人。
    他那張臉帶著點讓人看不透的笑意，讓人猜不出來他心裏在想什麽。
    於世蕃仔細盯著他，足足愣了半晌，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你是……魏征？”
    “沒錯，就是我。”
    此人就是魏征，當初在議政院裏嚷嚷著要拿於世蕃開刀的年輕派頭頭。
    這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裏，真是活見鬼了。
    “你怎麽會來這裏？是那個攝政王派你來勸降的嗎？”於世蕃警惕地問道。
    於世蕃嘴裏發幹，他忍不住小聲問道,“你跑這兒幹嘛？攝政王讓你來說和的？”
    魏征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說：“不是，我不是勸你投降的。”
    他神色堅決：“我是要跟你聯手的。”
    “合作？”於世蕃越聽越糊塗，滿臉都是疑惑。
    他忍不住反問，“你一個朝廷大官，竟然要和我這個被追殺的罪人一塊動手？”
    魏征聲音低沉,“因為我們有同一個仇人。”
    他眼神深得可怕，那股仇恨一閃而過。
    他說出來這名字的時候，字字咬牙切齒，“劉啟。”
    於世蕃徹底懵圈，滿腦袋漿糊。
    他壓根搞不懂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明明魏征是劉啟最看重的年輕人啊，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到底為什麽連劉啟都恨上了？
    於世蕃嘴裏蹦了一句，“你這些我都不明白。”
    魏征隻是笑了，很平靜地說：“很快就明白了。”
    接著，魏征慢慢開口，把於世蕃被金融製裁以來官場裏的那些事，統統給他說了一遍，哪怕一個細節也沒藏私。
    原來，那天劉啟打算收拾於世蕃，用的就不是刀兵，而是直接來金融製裁。
    魏征當時還在朝堂上公公開口頂撞，覺得這種玩法根本不合適。
    他當眾說劉啟的辦法太毒太狠，沒多少底線。
    而且還嚷嚷說萬一流出去，大晉的名聲都要被敗光。
    他堅決提出：該用大軍直接征討，這樣才能顯示大晉的臉麵和底氣。
    可誰想到劉啟根本沒拿他當回事，當眾就把他的建議給否了。
    劉啟說魏征腦子太蠢，這點事情都不懂，還要教他怎麽治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劉啟還冷嘲熱諷：“隻會嘴上說說的書生，也配講國家大事？”
    當天劉啟就把他的官都擼了，直接讓魏征滾蛋回家，變成個老百姓。
    這下魏征臉都被打腫了，內心的驕傲直接被踩在地上摩擦。
    他原本自信滿滿，以為劉啟第一圈裏最信得過的人就是他。
    結果發現人家隻是把他當顆隨時能丟掉的棋子，根本不值錢。
    他的理想、信念、尊嚴，被瞬間踩成粉末。
    從那天起，魏征心裏就下了毒誓，這口氣無論如何都要找劉啟討回來。
    他可以忍，但要讓劉啟明白，真正沒頭腦的是他劉啟！
    事情過去之後，他悄悄拉上了那些同樣對劉啟看不過眼的老派勢力。
    靠著這些人的掩護，魏征靠著層層關係偷偷溜到美洲來了。
    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找到於世蕃，兩人聯手拚劉啟！
    講到這，他盯著於世蕃，“現在你該懂了吧？”
    魏征那雙眼睛在這一刻，仿佛都能噴出火來。
    他說話壓得很低，“劉啟其實就是個暴君，不過就是個獨裁狂魔。”
    他若有所指地說：“他不容別人有意見，誰反對他就隻能倒黴。”
    “你我隻有合在一起，才可能跟他對著幹。”
    於世蕃耐心聽完，臉上的冷笑漸漸消失，他變得很安靜。
    其實他心裏也憤恨劉啟，隻是他沒魏征想得那麽簡單。
    劉啟掌握著天下的勢力，幾乎是從上到下穩如泰山。
    真要扳倒那樣的人，談何容易？
    他苦笑著搖頭，“我們現在連自己都搞不定，怎麽談合作？”
    魏征反倒心裏有底氣，“其實，我們還有門路。”
    他眼裏閃著點東西，仿佛一切都在他算計之中。
    他說道：“劉啟那招金融封鎖，看著刁鑽，其實也會露出馬腳。”
    說到底，就是一個時間問題。
    劉啟非得把舊的錢全回收，推新幣，這個事可沒那麽快。
    這中間，商場動亂是在所難免，誰想都能想到。
    “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什麽機會？”
    “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做空龍元。”
    魏征說出了一個讓於世蕃心驚肉跳的詞。
    做空，這又是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金融術語。
    “具體怎麽做？”
    “很簡單，我們聯絡泰西各國的銀行家、商人。”
    “將我們手裏的舊版龍元以一個極低的價格抵押給他們。”
    “換取他們國家的貨幣或者黃金。”
    “然後我們再用這些錢，在國際市場上大量地、不計成本地拋售龍元。”
    “製造龍元即將崩潰的恐慌。”
    “同時我們再散布謠言，說大晉內部發生了政變，攝政王已經死了。”
    “到時候全世界的商人都會對龍元失去信心，跟著我們一起拋售。”
    “一旦形成擠兌風潮，龍元的信用體係就會徹底崩潰。”
    “到那個時候，劉啟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回天乏術了。”
    於世蕃聽得目瞪口呆，他感覺自己像是在聽天書。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竟然能想出如此歹毒、如此瘋狂的計劃。
    這個計劃簡直就是在跟整個大晉的金融體係為敵。
    一旦成功，大晉幾十年來建立的龍元霸權就會毀於一旦。
    整個國家的經濟都會倒退幾十年。
    而他們將成為這場金融浩劫的始作俑者。
    “怎麽樣？敢不敢賭一把？”魏征看著於世蕃，臉上帶著一絲狂熱的笑容。
    “賭贏了，我們就能扳倒劉啟，成為這個世界的新主人。”
    “賭輸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於世蕃看著他，心裏天人交戰。
    他知道這是一個瘋狂的賭局。
    但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賭是死，賭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好，我跟你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