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鏡廊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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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像一塊浸了濃墨的粗布,死死裹住荒原,連一絲星光都透不進來。窩棚的蒿草屋頂被風刮得“簌簌”響,每一聲都像細針,紮在寂靜裏——風是從西北方向來的,裹著遠處丘陵的土味,順著窩棚的縫隙鑽進來,掠過上官悅的臉頰,帶著刺骨的涼。灶坑裏的炭火早沒了明火,隻剩幾粒暗紅的炭核,在灰燼裏埋著,偶爾迸出一點火星,又迅速熄滅,把陋室裏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映在土牆上,像晃動的鬼影。
上官悅躺在幹草鋪就的硬榻上,身下的幹草有些紮人,卻比剛來時暖和了許多——義母怕她冷,特意給她多加了一層曬幹的狗尾草,草葉裏還留著白天太陽的餘溫。身上蓋著的舊皮襖,領口磨得發亮,邊緣的毛也掉得差不多了,卻異常厚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隻有指尖露在外麵,凍得發僵。可她卻睜得極大,眼睛在黑暗裏亮得像兩顆星,毫無睡意。
黑暗中,她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耳邊是義父偶爾的輕鼾——義父的鼾聲不響,卻很有節奏,像老舊的風箱在緩慢抽氣,每響一次,胸口就跟著起伏一下;是義母翻身時粗麻布衣裳蹭過幹草的“沙沙”聲,義母睡得淺,總愛翻身,大概是腰不好,怎麽躺都不舒服;是門外荒原永不停歇的風,時而嗚咽,時而呼嘯,像是有無數人在遠處哭泣;還有牆角泥土縫隙裏,某種不知名小蟲爬行的“窸窣”聲,細得像頭發絲劃過紙麵,卻在寂靜裏格外清晰。
可所有這些聲音,都蓋不住她胸腔裏“咚咚”的心跳——跳得太急,太響,震得她肋骨都發疼,連帶著耳膜也嗡嗡作響。更清晰的,是掌心那抹冰冷堅硬的觸感——她右手緊緊攥著那隻鼻煙壺,壺身被她用一塊幹淨的粗布裹了兩層,可那冰涼的、沉甸甸的質感,還是透過布料滲了進來,像一塊剛從冰窖裏取出來的玉,卻比玉更沉,壓得她手腕發酸。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小臂的肌肉都繃得發緊,她能清晰地摸到壺身上那些雲紋的紋路,一道一道,像刻在心裏的印記。
白日的畫麵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裏翻湧:義母遞壺時的手,幹瘦卻溫暖,指關節因為常年勞作而變形,掌心的老繭蹭過她的手背,帶著粗糙的癢;壺身上的雲紋,在白天的光線下是墨色的,線條扭曲纏繞,像被風吹亂的棉絮,可此刻閉著眼回想,卻覺得那些紋路似乎在動;還有自己接過壺時的慌亂,心髒像要跳出嗓子眼,連謝謝都說得顛三倒四……這些片段像走馬燈一樣轉著,攪得她心亂如麻。
它到底是什麽?真的隻是義父說的“祖上傳下來的舊物件”嗎?如果是,為什麽和自己摔碎的那隻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麽它的材質那麽特殊,摸起來既不是瓷也不是玉?那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壺之間,究竟藏著怎樣的聯係?是同一個工匠做的?還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更讓她睡不著的,是自己的來曆——她來到這個世界,真的是意外嗎?是因為那道金光?還是因為她摔碎了壺?如果當初她沒摔碎那隻壺,是不是就不會來到這裏?或者,這一切都是某種“必然”?比如,那隻壺本就該帶她來這裏,摔碎隻是一個觸發的契機?
無數個問題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勒得她喘不過氣。她越想越亂,越想越清醒,最後幹脆放棄了睡覺——一種強烈的衝動驅使著她:再看一看那隻壺,再研究一下,就一次!說不定,她能發現之前沒注意到的細節呢?
她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身下的幹草被壓得“沙沙”響,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身旁義母的背影——義母側臥著,背對著她,胸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粗麻布的衣角蹭在幹草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確認義母沒醒,她又轉頭看義父:義父仰躺著,嘴角微微張著,花白的胡須垂在下巴上,每一次呼吸,胡須就跟著動一下,偶爾發出一聲輕鼾,像遠處的風掠過枯蒿。
她這才慢慢掀開蓋在身上的皮襖,皮襖上還留著義母的體溫,帶著柴火和陽光的味道,可一離開身體,寒意就立刻裹了上來,讓她打了個輕顫。她赤著腳,踩在冰冷潮濕的泥土地上——地麵的泥土被白天的炭火烘過,卻還是帶著潮氣,涼得像冰,從腳底一直涼到膝蓋。她像個幽靈一樣,踮著腳尖,一步一步挪到灶坑邊,每走一步都要停頓一下,生怕弄出一點聲音。
灶坑裏的炭核還亮著,暗紅的光在灰燼裏閃著,像幾顆埋在土裏的紅寶石。她拿起一根細小的枯枝——是白天燒火時掉在旁邊的,一頭已經被烤黑了——小心翼翼地撥開表層的灰燼,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麽。灰燼被撥開,更多暗紅的炭核露了出來,溫度也稍微高了些,烘得她的手暖暖的。
借著這微弱的紅光,她把裹著布的鼻煙壺舉到眼前,慢慢解開布——粗布是義母給她的,白色的,已經洗得發黃,邊緣有些磨損。布解開後,壺身的冰涼瞬間更清晰了,她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壺身,觸感細膩溫潤,像嬰兒的皮膚,卻帶著玉石的涼。
這一次,她看得比白天更仔細。她的指尖沿著雲紋的走向緩緩移動,從壺嘴一直摸到壺底——雲紋的線條很流暢,沒有斷裂的地方,有的地方寬,有的地方窄,交叉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圓圈,圓圈裏麵似乎還藏著更細的紋路,像縮小的迷宮。她用指甲輕輕刮了刮雲紋,卻發現雲紋不是畫在表麵的,而是從壺身內部透出來的,指甲劃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反而覺得指尖更涼了。
她又試著擰壺蓋——拇指和食指捏住壺蓋的頂端,輕輕用力往上擰,壺蓋紋絲不動,像和壺身長在了一起;她又試著往下按,再往左擰,還是沒反應;甚至用了點力氣,指節都泛白了,壺蓋依舊牢牢地嵌在壺身上,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她把壺身湊近炭火,想借更亮的光看看——紅光映在壺身上,那些墨色的雲紋似乎真的更清晰了些,甚至能看到雲紋裏藏著的細微光澤,像碎掉的星星。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壺還是那隻壺,冰涼,沉默,沒有任何異常。
挫敗感漸漸升了上來,像潮水一樣裹住她。她頹然地放下舉著壺的手臂,胳膊酸得厲害,連帶著肩膀也僵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這隻壺隻是一個材質特殊些的古董,和自己摔碎的那隻隻是巧合相似?可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又怎麽解釋?
她不甘心。腦海裏閃過各種念頭:要不要滴血試試?以前看小說裏,很多寶貝都要滴血認主;或者用火燒?會不會高溫能觸發什麽?又或者用水浸?把壺泡在水裏,會不會有反應?可這些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否定了——風險太大了!萬一滴血後壺突然爆發力量,或者被火燒壞了,甚至引發更可怕的後果,比如像上次那樣的金光,把窩棚燒了,或者傷到義父母怎麽辦?
她咬了咬嘴唇,心裏又急又亂。手裏的壺像一塊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低頭看著壺,又抬頭看了看灶坑裏的炭核,紅光在她眼裏晃著,讓她有些恍惚。
就在她心灰意冷,準備把壺重新裹好收回時,手臂因為長時間舉著而發酸,下意識地垂了垂——壺身跟著傾斜,不是完全的豎直,也不是水平,而是剛好卡在一個微妙的角度:壺嘴朝下,壺底朝上,壺蓋頂端那個比米粒還小的、之前從未注意到的凸起,像被什麽指引著,正好對準了灶坑裏最亮的那粒炭核。
那粒炭核剛迸過一點火星,紅光正盛,光線順著凸起的弧度,正好照進壺蓋與壺身銜接的那條細縫裏——快得像閃電,她甚至沒看清具體是怎麽回事,隻覺得指尖突然一麻。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聽不見,卻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的嗡鳴聲,陡然從壺中傳了出來!
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像某種頻率,直接撞在她的心上,讓她渾身一僵,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驟然冷卻,指尖甚至開始發麻,連呼吸都忘了。
緊接著,她駭然看到——壺身內部那些原本死寂的墨色雲紋,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開始緩慢地、氤氳地流動起來!不是快速的轉動,而是像水墨滴在水裏,慢慢暈開,帶著一種柔和的、朦朧的微光,是淡青色的,像清晨的霧,又像雨後的天空。
這光芒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神聖而詭異的美感,將壺身周圍一小片黑暗悄然驅散——能看清灶坑邊的小石頭,能看清地上的幹草,甚至能看清自己的指尖,在微光下泛著淡淡的青。
上官悅的心髒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她死死盯著那流動的雲紋,大腦一片空白,連手裏的壺差點掉下去都沒察覺。她隻能感覺到,那微光似乎在吸引她,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她的目光牢牢鎖在壺身上。
更驚人的變化還在後麵!
那流動的微光越來越盛,從淡青色變成了淺白色,逐漸脫離了壺身的束縛,在她麵前的空氣中匯聚、拉伸——像有一支無形的畫筆,以光芒為墨,在黑暗裏勾勒著線條。起初是模糊的,像隔著一層霧,可很快,線條越來越清晰,色彩也開始暈染……
她先是看到了一個低矮的茶幾,淺木色的,邊緣被撞掉了一塊漆,露出裏麵的深色木頭——那是她家的茶幾!是她和弟弟一起挑的,弟弟當時非要選這個,說邊緣的缺口像“小牙齒”,好玩。茶幾上放著一個沒吃完的外賣盒,是她最愛吃的黃燜雞米飯,盒子邊緣還沾著一點油漬,旁邊扔著一雙一次性筷子,其中一根的尖頭斷了——那是她穿越前一天中午吃的,當時急著去送一個加急快遞,沒吃完就跑了,還想著晚上回來熱一熱繼續吃。
然後是沙發,米白色的布套,上麵有一塊深色的汙漬——是弟弟上次喝可樂灑的,她還沒來得及洗。沙發扶手上搭著一件藍色的衛衣,袖子上繡著一個小太陽,是她去年生日時自己縫的,針腳歪歪扭扭,卻一直舍不得穿。牆上貼著一張海報,是她喜歡的歌手,海報邊角有點卷,是因為窗戶沒關嚴——她記得離開那天早上,風很大,她急著出門,忘了關窗,當時還想著“回來再關也不遲”,可現在看來,再也沒機會親手關了。
最清晰的,是沙發旁邊的小桌上,那盞卡通蘑菇夜燈——暖黃色的光,剛好照在桌角,夜燈的蘑菇蓋是粉色的,莖是白色的,是她上高中時攢錢買的,一直用到現在。透過夜燈的光,她甚至能看到小桌抽屜沒關嚴,露出裏麵半盒紙巾——是她昨天早上抽完忘了關。
是客廳!是她在現代世界的家!是她隻離開了幾天,卻感覺隔了一輩子的家!
景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穩定,最後形成了一扇約莫臉盆大小的“窗口”——邊緣是流光溢彩的淺白色,像裹了一層星星的碎片,內部的場景卻無比真切,連茶幾上外賣盒裏剩下的雞肉塊都能看清,連夜燈的光在沙發上投下的影子都清晰可見。
它就那麽突兀地、奇跡般地懸浮在異世界荒原陋室的冰冷空氣中,一邊是土黃色的牆壁、冰冷的泥地、跳動的炭火,一邊是溫暖的客廳、熟悉的家具、柔和的夜燈,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就這樣被這扇“窗口”無縫連接在了一起!
她甚至能透過“窗口”,看到客廳窗外的景象——遠處的高樓亮著燈,霓虹燈光暈在夜空裏,像彩色的雲;偶爾有汽車開過,車燈的光閃過,還能聽到隱約傳來的、遙遠的汽車鳴笛聲,雖然很輕,卻無比熟悉,是她聽了二十多年的聲音。
巨大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撼,像海嘯一樣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沒讓尖叫衝口而出——手心的冰涼和嘴唇的溫熱碰在一起,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卻更覺得眼前的一切不是夢。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而放大到極限,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砸在冰冷的泥土地上,濺起一點細小的泥星,連帶著肩膀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是夢!不是幻覺!這隻壺……這隻壺真的能連接兩個世界!
巨大的狂喜像岩漿一樣從心底湧上來,燙得她心口發疼。家!她看到家了!她不是永遠被困在這個陌生的荒原上!她還有回去的希望!
“爸……小樂……”她顫抖著、哽咽著,聲音壓得極低,卻充滿了急切。她幾乎是匍匐著往前挪,膝蓋在地上磨得生疼,卻完全感覺不到——地上的幹草紮進褲子,泥土沾在膝蓋上,冰涼刺骨,可這些都比不上心裏的激動。她伸出手,顫抖著,指尖朝著“窗口”裏的沙發伸去——那上麵搭著她的衛衣,她想摸一摸,想確認那不是虛影。
可她的手指毫無阻礙地穿過了“窗口”的邊緣,什麽都沒碰到。沒有衛衣的柔軟,沒有沙發的布料觸感,隻有一片虛無的涼,像摸在空氣裏。她的手指懸在“窗口”中間,能看到自己的手穿過了沙發的影子,卻什麽都碰不到——那景象就像最逼真的全息投影,看得見,卻摸不著。
她不甘心,又試著把手伸向茶幾上的外賣盒,指尖穿過盒子的邊緣,還是什麽都沒有。她甚至把半個手掌都伸了進去,能看到自己的手“嵌”在客廳的場景裏,卻沒有任何觸感,連一絲溫度都沒有——客廳裏的暖黃色燈光明明就在眼前,卻照不暖她冰冷的手。
“爸!小樂!能聽到嗎?是我!悅悅!”她對著“窗口”小聲呼喊,聲音因為激動而沙啞,眼淚模糊了視線,她隻能眯著眼,盯著“窗口”裏的每一個角落,希望能看到爸爸或者弟弟的身影。
客廳裏依舊寂靜無聲。外賣盒還在茶幾上,蘑菇夜燈還亮著,牆上的海報還在,沒有任何人出現,也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的呼喚。她的聲音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根本傳不到那邊——就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她能看到裏麵,裏麵卻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
希望的狂潮漸漸退去,理智像潮水後的沙灘,慢慢顯露出來。上官悅癱坐在地上,後背靠在冰冷的土牆上,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地喘著氣。她看著那扇懸浮的“窗口”,心裏又酸又澀——激動還在,可更多的是失落。
能看到,卻無法觸摸,無法交流,無法讓家人知道她還活著。這扇神奇的“鏡廊”,似乎隻是一個單向的觀察窗,隻能讓她看到那邊,卻無法建立真正的連接。
它為什麽會突然出現?是因為剛才那個特殊的角度?還是因為壺蓋頂端的凸起對準了炭火的光?這種觸發是偶然的,還是可以複製的?如果是偶然,那下次還能觸發嗎?如果是可以複製的,那具體的條件是什麽?角度要多刁鑽?光線要多亮?
它能持續多久?現在已經亮了快一刻鍾了,會不會突然消失?如果消失了,還能再打開嗎?
除了觀察,它還能做什麽?能不能傳遞東西?比如把她口袋裏的碎片遞過去,讓家人看到?或者把那邊的東西拿過來?比如她的手機,她想看看有沒有家人的消息。
無數個新的疑問湧上心頭,像一團亂麻,攪得她頭疼。她低頭看向手裏的鼻煙壺——壺身依舊散發著柔和的微光,雲紋還在緩慢流動,正是這光芒維持著“窗口”的存在。她能感覺到,壺身的冰涼似乎比剛才弱了些,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消耗。
就在這時,灶坑裏的炭核“劈啪”一聲輕響,掉了一小塊灰燼,原本明亮的紅光瞬間暗了下去,隻剩下一點微弱的餘溫。
幾乎是同時,懸浮的“窗口”邊緣的流光開始明滅不定——原本穩定的淺白色光暈變得忽亮忽暗,像接觸不良的燈泡,偶爾還會閃過一絲青色的光。窗口裏的景象也跟著晃動起來,茶幾上的外賣盒、牆上的海報,都像隔著一層水,扭曲變形,連蘑菇夜燈的光都變得忽明忽暗。
上官悅的心“咯噔”一下,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它要消失了?!不!不能消失!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晃動的景象,手心裏全是冷汗。她連忙把手裏的鼻煙壺舉起來,想重新對準剛才的角度,手指因為緊張而劇烈顫抖,壺身差點從手裏滑掉。她調整了好幾次角度,一會兒往左偏,一會兒往右偏,可窗口的晃動不但沒停,反而更厲害了,邊緣的流光甚至開始褪色,從淺白色變成了淡灰色。
她急得眼淚又流了下來,嘴唇咬得發白——這是她唯一能看到家的機會,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窗口消失了,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打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到家人。她甚至想把壺直接放進炭火裏,看看能不能讓光芒更亮些,可又怕燒壞了壺,連這點希望都沒了。
窗口又晃動了幾下,內部的景象扭曲得更厲害,連客廳的輪廓都快看不清了。可最後,它並沒有立刻消失,隻是比剛才黯淡了許多,邊緣的流光也變得很淡,像快熄滅的蠟燭,穩定性也差了很多,時不時就會晃一下。
是因為炭火的光暗了,能量不足了?還是因為壺本身的力量在消耗,快維持不住了?
上官悅緊緊攥著壺,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看著那扇隨時可能消失的“窗口”,心裏又慌又急——她該怎麽辦?就這樣看著它消失,然後等著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觸發?還是在它消失之前,嚐試做點什麽?比如用更亮的光照射壺蓋?或者試試別的角度?
可灶坑裏的炭火已經快滅了,沒有更亮的光了。她也不知道別的角度能不能用,萬一調整角度後,窗口直接消失了怎麽辦?
她癱坐在地上,後背的土牆冰涼,卻比不上心裏的慌。手裏的壺還在發光,窗口還在,可她卻覺得,這希望像風中之燭,隨時可能被吹滅。
黑暗裏,風還在呼嘯,灶坑裏的炭核偶爾迸出一點火星,又迅速熄滅。上官悅盯著那扇連接著故鄉的“窗口”,眼淚無聲地流著,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它消失,絕對不能!
下集《家書萬金》內容提示: 上官悅害怕“窗口”隨時消失,情急之下,腦中靈光一閃。她迅速找來義父用來記事的簡陋炭筆和一張粗糙的皮紙(或類似物品),倉促地寫下“爸、弟,我還活著,在一個奇怪地方”等簡單字句。她嚐試將字條送入“窗口”,發現通過意念引導,字條竟真的成功穿透“鏡廊”,飄落到了現代世界家中的地板上!與此同時,現代世界的家人可能正因為她的失蹤而焦急萬分(或許正在客廳討論或尋找線索),突然發現地板上憑空出現的字條,震驚狂喜,難以置信。他們嚐試對著空氣呼喊、書寫回複,卻發現聲音無法傳遞,但書寫的字條似乎可以通過類似的意念方式傳遞回來?初步的、跨越世界的聯係就此建立,但通道似乎極不穩定,傳遞物品消耗巨大,且存在諸多限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