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集:初試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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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捏著那張現代打印紙,紙頁薄而挺括,是弟弟常用的作業本規格,邊緣還留著一點被撕下來的毛邊——上官悅甚至能摸到紙麵上弟弟用鉛筆寫字時留下的細微壓痕,混著父親中性筆墨水的淡淡清香,那是屬於家的味道,熟悉得讓她鼻尖發酸。父親的字跡一向工整,可這次的筆畫卻有些發飄,“你在哪裏”的“裏”字最後一筆拉得太長,“我們該怎麽幫你”的“幫”字右邊寫得有些歪,顯然是寫的時候太急,手在抖。
    她把紙按在心口,紙麵的微涼透過粗布衣裳滲進來,卻抵不住胸腔裏翻湧的暖流——那暖流從心髒蔓延到四肢,連指尖都變得溫熱。眼淚無聲地淌下來,滴在紙角,暈開一點淡淡的墨痕,她卻毫不在意,隻是咧著嘴笑,笑得比哭還難看。這張薄薄的紙,是她與故鄉唯一的紐帶,是她在這蠻荒世界裏“活著”的最真切證明,哪怕隔著千萬個時空,也能讓她感受到家人的牽掛。
    可這強烈的情緒波動,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太陽穴的刺痛突然加劇——原本隻是隱隱的酸脹,此刻卻變成了尖銳的疼,像有無數根細針在往顱內鑽,每一次跳動都帶著鈍重的痛感,從太陽穴蔓延到後腦勺,連帶著後頸的肌肉都繃得發緊。惡心感也湧了上來,胃裏像是有東西在翻攪,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彎腰幹嘔了一下,卻什麽都沒吐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味從喉嚨裏冒出來。
    她踉蹌著後退一步,伸手扶住旁邊的土牆——土牆是用濕泥混合枯草壘的,表麵粗糙不平,還沾著沒幹透的泥土顆粒,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稍微緩解了一點眩暈。她死死攥著那張紙,指節泛白,才勉強穩住搖晃的身體。
    原來傳遞物品的代價這麽大。她想。不僅僅是啟動“鏡廊”時的消耗,連情緒的劇烈起伏,似乎都會加劇這種負擔。這種消耗像是在抽走她身體裏某種看不見的東西,不是體力,更像是支撐精神的能量,抽走一點,就覺得渾身空蕩蕩的。
    可此刻,她顧不上這些。父親字條裏的疑問還在耳邊回響——“你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該怎麽幫你?你需要什麽?”每一個字都帶著急切的擔憂,她能想象到父親寫這些話時,眉頭緊鎖、眼神焦慮的樣子,也能想到弟弟在旁邊看著,眼睛通紅的模樣。她必須盡快回複,不能讓他們再擔心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直身體。冷空氣吸進肺裏,帶著泥土和枯草的味道,稍微壓下了一點惡心感。她扶著土牆,一步步挪到灶坑邊——灶坑裏的炭火已經快滅了,隻剩下幾粒暗紅的炭核,勉強能照出周圍的物件。她蹲下身,在灶坑邊摸索著,指尖很快碰到了那截短粗的炭筆——炭筆比上次用的時候又短了一點,一端被磨得更圓潤,沾著點灰白色的灶灰,另一端的炭芯還很完整,能劃出清晰的痕跡。
    然後她又挪到角落,從那疊薄皮子中挑了一塊最小的——這塊皮子比之前寫信用的那塊更平整,邊緣被義母用石刀修過,沒有毛糙的纖維,表麵還帶著一點鞣製後的光澤。她把皮子鋪在膝蓋上,又找了一塊小石子壓在邊角,防止寫字時皮子滑動。
    握著炭筆的手,比上次更抖了。她的手臂從手肘到手腕都在微微震顫,每劃一筆都要停頓一下,生怕寫歪。她盯著皮子,腦子裏反複斟酌著用詞——不能說“穿越”,不能提“鼻煙壺”,更不能說“另一個世界”,否則爸媽肯定會嚇得睡不著覺;也不能說自己過得有多苦,隻能說“被好心人家收留”,讓他們安心;還要提醒他們別冒險,家裏的情況本就不好,她不能再給他們添負擔。
    “爸,我沒事,很安全。”她先寫下這一句,炭筆劃過皮子,發出“沙沙”的輕響,在寂靜的陋室裏格外清晰。“好像到了一個很偏遠古老的鄉下地方,語言不通,但被好心人家收留了。”寫到“語言不通”時,她想起自己這幾天學說話的笨拙樣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炭筆在“不通”兩個字上頓了頓,又繼續寫,“怎麽來的說不清,像做了場夢。暫時回不去,但我會照顧好自己。”這一句寫得格外慢,每一個字都寫得很用力,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在向家人保證,“你們千萬別冒險,保重身體最重要!——悅”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放下炭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著皮子上歪歪扭扭卻充滿誠意的字跡,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努力集中起殘餘的精神力——腦海裏浮現出父親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樣子,他戴著老花鏡,手裏拿著她寫的皮子,眉頭慢慢舒展,嘴角露出一點笑容;旁邊的弟弟湊過來,看到字跡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激動地喊“爸,姐回信了!”。
    “過去!一定要到爸爸手裏!”她在心裏默念著,意念像一根繩子,緊緊牽著那張皮子。
    下一秒,掌心的皮子突然變輕,然後倏地一下消失了,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幾乎是同時,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比上次更猛烈。她眼前瞬間發黑,耳邊響起“嗡嗡”的鳴響,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撐住地麵,卻撲了個空,後背重重撞在土牆上,“咚”的一聲悶響,震得她胸腔發疼,後腦勺也跟著發麻。
    她順著牆壁滑坐下來,癱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脖子裏,帶來一陣冰涼的癢。她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黑暗才慢慢褪去,耳鳴也減輕了些,可太陽穴的刺痛卻絲毫沒減,反而像有小錘子在裏麵敲,每一次跳動都疼得她想皺眉。
    原來每傳遞一次,消耗都會更大。她虛弱地想。
    等待回複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而煎熬。
    她蜷縮在牆角,後背靠著冰涼的土牆,膝蓋抵著胸口,把那張父親寫的字條小心翼翼地放在膝蓋上,用手輕輕摩挲著。灶坑裏的炭火已經完全熄滅了,隻有幾粒炭核還殘留著一點餘溫,陋室裏變得越來越冷,風從窩棚的縫隙裏鑽進來,刮在臉上,像小刀子在割。
    她能聽到外麵荒原的風聲,時而嗚咽,時而呼嘯,像是有無數人在遠處哭泣;能聽到牆角泥土縫隙裏,小蟲爬行的“窸窣”聲,細得像頭發絲劃過紙麵;還能聽到義父母熟睡的呼吸聲——義父的鼾聲很輕,義母的呼吸卻有些急促,大概是晚上冷,沒睡安穩。
    每過一會兒,她都會抬起頭,看向之前“鏡廊”出現的地方,期待著能有微光閃過,能有新的字條飄下來。可每一次都是失望——那裏隻有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她的眼皮越來越重,幾乎要睜不開。手指也開始發麻,捏著父親字條的手,不知不覺間鬆了些。她甚至開始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的,夢見自己回到了家裏,爸爸在廚房做飯,弟弟在客廳看電視,她坐在沙發上,吃著弟弟遞過來的巧克力,溫暖又安心。
    “嗡——”
    一陣極淡的微光閃過,把她從夢中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心髒瞬間狂跳起來——隻見她麵前的空氣裏,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正緩緩飄落,紙頁是白色的,邊緣有些毛糙,是弟弟常用的作業本紙!
    她幾乎是撲過去,一把將紙抓在手裏,手指因為激動而顫抖,差點把紙撕壞。她小心翼翼地展開,隻見上麵的字跡潦草而急促,筆畫歪歪扭扭,卻充滿了少年人的激動——是弟弟上官樂的字!
    【姐!真的是你!太好了!爸激動得血壓都高了,吃了藥才好點!我們報警了但警察找不到線索,我們現在該怎麽做?怎麽幫你?你要吃的用的嗎?我們給你送過去!怎麽送?和剛才一樣想就行嗎?】
    “血壓高了……”上官悅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間就紅了。她能想象到父親看到她的信時,激動得手忙腳亂,血壓升高的樣子,也能想象到弟弟在旁邊著急地找藥,眼眶通紅的模樣。她的眼淚滴在紙麵上,暈開了“血壓都高了”幾個字,黑色的墨跡變得模糊。
    她繼續往下看,隻見字條的下方,還有一行稍顯沉穩的字跡,筆畫比弟弟的工整,卻也帶著一絲急促——是父親的字:【悅悅,確定自身安全第一!需要什麽盡管說,家裏傾家蕩產也會幫你!嚐試描述你周圍環境,或許爸能查到是哪裏。】
    “傾家蕩產”四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上官悅的心上。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家裏的條件本就不好,爸爸在工地打工,腰不好,弟弟還在上學,她送快遞的工資是家裏重要的收入來源。她怎麽能讓他們為了自己傾家蕩產?而且,這個世界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任何地方,爸爸就算查破頭,也查不到這裏。
    她抹了抹眼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裏的酸澀。她必須盡快回複,告訴他們別擔心,別浪費錢,更別告訴警察字條的事——否則,警察肯定會把他們當成瘋子,甚至可能會帶來更多麻煩。
    她再次拿起炭筆,在剩下的半塊皮子上寫道:【絕對安全,吃住都有,別浪費錢!這裏很偏僻,查不到的。別告訴警察字條的事,會被當成瘋子。或許……可以試試送點小東西?比如一小塊糖?看看能不能收到?】
    寫完後,她集中起最後一點精神力,默念著“送到爸爸手裏”,看著皮子消失在空氣中。
    這一次,她連撐著牆壁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癱倒在地上,後腦勺磕在泥土上,卻絲毫感覺不到疼。頭痛欲裂,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她的太陽穴,視線也開始模糊重影,看眼前的土牆都變成了兩個。她閉上眼睛,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連手指都不想動彈。
    與此同時,現代世界的上官家客廳裏。
    上官樂正盯著空氣,手裏還攥著剛才裝巧克力的小袋子——他翻遍了家裏的抽屜,才找到這一小塊包裝完好的黑巧克力,是姐姐上次生日時沒吃完的,一直放在冰箱裏。上官宏則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張新的字條,眉頭緊鎖,臉上滿是擔憂。
    “爸,你說姐能收到嗎?”上官樂的聲音還帶著顫抖,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生怕錯過任何動靜。
    上官宏剛想回答,就看到兒子手裏的小袋子突然“唰”地一下消失了!
    “沒了!爸!袋子沒了!”上官樂激動地大喊起來,手裏空蕩蕩的,隻剩下一點殘留的巧克力包裝紙的香味。他蹦起來,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確認袋子真的消失了,才興奮地抓住爸爸的胳膊,“送過去了!肯定送過去了!姐能收到巧克力了!”
    上官宏也激動地站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眼眶有些發紅:“好……好……收到就好……”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至少,他們能給女兒送點東西了,哪怕隻是一小塊巧克力,也能讓她知道,家裏一直在想著她。
    可他很快就注意到,兒子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站在那裏,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
    “小樂?你怎麽了?”上官宏連忙扶住兒子的胳膊,語氣裏滿是擔憂。
    上官樂甩了甩頭,笑了笑:“沒事爸,就是有點暈,像猛地站起來那種低血糖的感覺,過一會兒就好了。”他確實覺得有點頭暈,眼前發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沒太在意。
    上官宏卻皺起了眉頭,他想起女兒字條裏說的“送東西好像很累,我頭很痛”,心裏頓時有了個猜測。他從桌上拿起一張紙,寫下一行字:【我們沒事,消耗不大。你好好休息,不要勉強!】然後他緊緊攥著紙,閉上眼睛,集中意念想著“送到悅悅手裏”。
    幾秒鍾後,手裏的紙消失了。
    上官宏睜開眼,隻覺得一陣輕微的眩暈,像是熬夜太久後的疲憊,比兒子描述的感覺更輕,持續了大概幾秒鍾,就完全恢複了。
    “爸,你也暈嗎?”上官樂看到爸爸的臉色沒變,好奇地問。
    上官宏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有點,但不嚴重,比你說的輕。看來,主要的消耗都在你姐那邊,她在那邊啟動通道,應該更費力氣。而且,送的東西越大、越重,消耗可能就越大。”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以後不能隨便送東西了,不能讓你姐太累。”
    上官樂也懂事地點點頭:“嗯!我們隻送最重要的東西,比如藥什麽的,其他的都不送了!”
    接下來的兩天,上官悅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和恢複中度過。
    她每天隻能醒一兩個小時,醒來後也沒什麽力氣,隻能靠在矮坑上,喝一點義母熬的草藥水——草藥水是深綠色的,味道很苦,喝下去後,胃裏會暖暖的,稍微能緩解一點頭痛。義母見她這樣,嚇得不行,以為她染了荒原上的“風寒”,每天都守在她身邊,一會兒摸她的額頭,一會兒給她蓋被子,還特意熬了稀一點的雜糧糊糊,喂她吃。
    “悅兒,再喝點藥,喝了就好了。”義母端著陶碗,小心翼翼地遞到她嘴邊,眼神裏滿是擔憂。
    上官悅看著義母布滿皺紋的臉,心裏滿是愧疚。她不能告訴義母,自己不是生病,而是因為傳遞東西消耗太大,隻能接過陶碗,捏著鼻子,把苦澀的草藥水喝下去。“謝謝阿娘……”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虛弱。
    義父也很擔心,每天出去撿柴的時候,都會特意繞到附近的山坡上,挖一些據說能“治風寒”的草藥回來,雖然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還是每天都堅持去挖。
    上官悅看著二老忙碌的身影,心裏暖暖的,也更堅定了要盡快恢複的決心。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虛弱下去,她要盡快好起來,幫二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兩天,她和家人的通信變得極其謹慎和簡短。每次隻寫一兩句話,確認彼此安好,就不再多聊。家人那邊也很懂事,沒有再送任何東西,隻是每天發一張字條,告訴她家裏的情況——爸爸還在工地打工,隻是每天早早就回來;弟弟每天按時上學,放學就回家,幫爸爸做飯;家裏一切都好,讓她別擔心。
    上官悅把家人的字條都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一個小布包裏,藏在貼身的衣服夾層裏——那是義母給她的小布包,原本是用來裝針線的,現在成了她最珍貴的寶貝。
    身體稍微恢複一點後,她把那塊巧克力拿了出來。巧克力已經有些融化,包裝紙也有點變形,但還是能聞到濃鬱的可可香味。她把巧克力分成了三份,每份都差不多大——一份給義父,一份給義母,一份自己留著。
    “阿爹,阿娘,嚐嚐這個。”她把兩份巧克力遞到二老手裏,臉上帶著一點期待的笑容。
    義父和義母接過巧克力,看著包裝紙上陌生的圖案,又聞了聞那濃鬱的香味,都有些好奇。“這是什麽?”義母用生硬的語言問道,手指輕輕捏著巧克力,感覺軟軟的。
    “是……甜的,好吃的。”上官悅努力用剛學會的詞語解釋道,然後自己先拆開包裝紙,咬了一小口——濃鬱的可可味在嘴裏化開,帶著一點微苦,卻格外香甜,是她在這個世界從未嚐過的味道。
    二老學著她的樣子,拆開包裝紙,把巧克力放進嘴裏。巧克力的甜味在嘴裏散開,義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對著上官悅笑了笑,含糊地說:“甜……好吃……”義父也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點難得的笑容。
    看著二老開心的樣子,上官悅心裏也暖暖的。她知道,二老肯定從沒吃過這麽甜的東西,這一小塊巧克力,對他們來說,或許是難得的美味。可她也注意到,二老吃完後,看她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探究和鄭重——他們大概更堅信,她來曆不凡了。
    接下來的日子,上官悅開始更加努力地學習這個世界的語言。每天早上,她都會跟著義母去挖野菜,義母教她認識野菜的名字,她就跟著重複,一個字一個字地學,雖然發音總是不準,但她從不放棄;下午,她會幫義父修補工具,義父教她怎麽用石刀削木頭,怎麽用麻線纏刀柄,她就認真地學,雖然動作笨拙,卻越來越熟練。
    她還開始鍛煉身體——每天早上,她都會在窩棚附近跑一會兒,雖然跑不了太遠,就會氣喘籲籲,但她還是堅持著;下午,她會用義父的小石刀,在地上練習劈砍的動作,雖然沒有力氣,卻努力讓自己的動作更標準。她知道,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裏,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才能保護義父義母,才能更好地利用和家人的聯係。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
    這日傍晚,夕陽把荒原染成了一片暗紅色,風比平時更冷了些,刮在臉上,帶著一點刺骨的疼。上官悅正在窩棚裏幫義母整理草藥,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義父的腳步聲——腳步聲比平時更急促,也更沉重。
    她和義母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義母放下手裏的草藥,走到門口,掀開麻布簾子,就看到義父背著一小捆柴,臉色蒼白,眉頭緊鎖,眉宇間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憂慮和凝重。他甚至沒顧上放下柴捆,就快步走進來,壓低聲音對義母急促地說道:“老婆子,這兩天別讓悅兒走遠,就在家附近待著,挖野菜也別去太遠的地方。”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義母察覺到了不對勁,語氣裏滿是擔憂,伸手接過義父背上的柴捆,放在牆角。
    義父歎了口氣,走到門口,掀開麻布簾子的一角,警惕地看了看外麵,然後才轉過身,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隻有他們三個人能聽到:“外麵都在傳,附近山裏那夥‘鬣狗’最近活動又頻繁了。聽說他們今年冬天的糧食不夠吃,已經搶了山那邊的兩個小村子了,現在好像盯上咱們這幾個窮村子了……”
    “鬣狗?!”義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抓住了上官悅的手,手心裏滿是冷汗。
    上官悅聽到“鬣狗”這個陌生的詞,又看到義母瞬間變色的臉,還有義父凝重的表情,心裏猛地一緊。她能感覺到,義母的手在發抖,也能聽到義父的呼吸變得急促——這夥“鬣狗”,肯定是很危險的存在。
    一種新的、源於這個世界的、實實在在的危險氣息,像冰冷的潮水,悄然彌漫開來,籠罩了這個簡陋的窩棚。上官悅緊緊攥著義母的手,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不管這“鬣狗”是什麽,她都要保護好義父義母,保護好這個來之不易的家。
    下集《匪蹤初現》內容提示: 村莊裏的氣氛逐漸變得緊張不安。關於附近山匪(“鬣狗”)活動頻繁、可能下山搶糧的流言開始在各家各戶間悄悄傳播。村民們麵帶憂色,加固門窗,藏匿本就不多的糧食,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恐懼。義父母也更加憂心忡忡,看著家裏僅存的那點口糧唉聲歎氣,對上官悅的看護也更加緊張,不許她遠離窩棚。上官悅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這個蠻荒世界殘酷的一麵,生存的壓力不僅僅來自於溫飽,更來自於同類之間的劫掠和威脅。她意識到,暫時的安寧可能即將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