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集:匪蹤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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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像一塊被烤得融化的柿子餅,沉沉地墜向荒原盡頭的黑色地平線——那地平線是連綿起伏的矮山輪廓,光禿禿的山岩在橘紅色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脊背。天地間的一切都被染上了這濃稠的顏色:枯黃的蒿草變成了金紅色,風一吹,草浪翻滾,像流動的岩漿;遠處的土坡被鍍上一層暖邊,卻掩不住土層下的龜裂;就連窩棚頂上的蒿草,也沾著細碎的橘紅光點,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點燃。
風比往日更疾了些,不再是貼著地麵的微風,而是卷起半尺高的沙塵,打著旋兒在荒原上奔竄。沙塵裏混著幹枯的草屑,拍在臉上,帶著細小的刺痛感。風聲也變了調,不再是白天的“沙沙”聲,而是“嗚嗚”的咽鳴,像有無數人躲在矮山後麵哭泣,又像有什麽東西在黑暗裏磨牙,每一聲都鑽進耳朵裏,帶著說不出的不安。
上官悅坐在窩棚門口的小木墩上,手裏攥著一把剛挖回來的“地耳菜”。這菜貼著地麵長,葉子是深綠色的,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根部沾著潮濕的泥土,涼絲絲地蹭著她的指尖。她學著義母的樣子,用指甲掐掉菜根上的泥塊,動作卻很笨拙——指尖還殘留著之前傳遞物品時的酸軟,掐到第三根時,指甲縫裏就塞滿了泥土,癢得她忍不住想撓。
可她的心根本不在擇菜上。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那條蜿蜒的土路——那是村裏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路,是用村民的腳踩出來的,路麵凹凸不平,布滿了深淺不一的腳印,此刻在夕陽下,像一條深色的帶子,延伸到矮山的陰影裏。
義父下午背著柴火回來時的樣子,像電影慢鏡頭一樣在她腦子裏回放:他的背比平時更駝了,柴火捆得歪歪扭扭,顯然沒心思整理;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原本黝黑的皮膚透著一層蒼白,嘴唇抿得緊緊的,連平時偶爾會有的笑容都消失了;他進門時,甚至忘了像往常一樣把柴火靠在牆角,而是直接扔在地上,發出“嘩啦”一聲響,驚得義母手裏的陶碗差點掉在地上。
“別讓悅兒走遠”——這句壓低聲音的囑咐,像一塊石頭投進她剛平靜沒多久的心湖,激起的漣漪到現在都沒散去。她雖然還不太懂這個世界的語言,但“糧食不夠吃”“盯上村子”這幾個破碎的詞,配合著義母瞬間發白的臉、義父緊攥的拳頭,還有二老眼底藏不住的恐懼,已經足夠讓她明白:有危險要來了,而且是能讓這兩個曆經風霜的老人都害怕的大危險。
她無意識地掐斷了一根地耳菜的葉子,綠色的汁液沾在指尖,黏糊糊的。風又刮過來,帶著一股土腥味,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把臉埋進衣領裏——義母給她的粗布衣裳雖然破舊,卻比快遞服暖和,隻是領口磨得發亮,蹭在下巴上,有點癢。
接下來的兩天,一種無形的緊張感像荒原上的灰霾,緩慢卻頑固地籠罩了整個村落。這村子本就小,隻有十幾戶人家,都散落在荒原邊緣的土坡附近,家家戶戶都是和義父家差不多的半地穴窩棚,平時雖然清貧,卻也有幾分鄰裏間的熱鬧。可現在,連這份僅有的熱鬧都消失了,隻剩下沉甸甸的壓抑。
變化是從第二天早上開始的。
往常這個時候,土路上總會有三三兩兩的村民——張老頭會背著竹筐去河邊挑水,路過時會對著窩棚喊一聲“早啊”,聲音洪亮;李家嬸子會帶著小孫子去挖野菜,小孩的笑聲能傳很遠;還有幾個年輕的漢子,會扛著鋤頭去村後的地裏翻土,邊走邊說笑。可今天,上官悅跟著義母出門挖野菜時,土路上空蕩蕩的,連個腳印都少見。
偶爾能看到一兩個村民,也是行色匆匆。比如張老頭,他挑著水桶,腳步比平時快了一倍,水桶晃得厲害,水灑了一路,卻顧不上擦;他路過窩棚時,隻是飛快地看了義母一眼,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歎了口氣,加快腳步走了。還有李家嬸子,她沒帶小孫子,一個人挎著竹筐,頭埋得低低的,竹筐裏隻有幾根零星的野菜,顯然沒心思挖;她看到上官悅,眼神裏閃過一絲擔憂,卻什麽都沒說,隻是拉著義母的手,輕輕拍了拍,就匆匆走了。
村裏的土坯房也變了樣。之前,白天天氣好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敞著木門,讓空氣流通,有的還會把被子曬在門口的木棍上,花花綠綠的,能添幾分生氣。可現在,幾乎所有的門都關得嚴嚴實實,連窗戶都用麻布簾擋著,隻能看到裏麵偶爾閃過的微光。上官悅甚至看到,村東頭的王大叔家,門後還抵著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木棍的一端頂在地上,另一端頂著門框,看得出來是特意加固過的。
更讓她心驚的是那些男人。村裏的幾個年輕漢子,不再去地裏幹活,而是拿著家夥在自家窩棚周圍轉悠——有的攥著磨得發亮的石斧,斧刃閃著冷光;有的扛著削尖的木棍,木棍頂端還纏著麻線,防止打滑;還有的拿著一把舊弓,雖然沒有箭,卻還是時不時地拉一下弓弦,發出“嘣”的輕響。他們的表情都很嚴肅,眼神警惕地盯著遠處的矮山方向,像一群守護巢穴的野獸,連彼此間的交流都變少了,偶爾說幾句話,也是壓低聲音,語速飛快,說完就立刻分開。
義母的變化更明顯。她原本每天都會去村西頭的河邊挖野菜,那裏的地耳菜長得多,還能順便撿些貝殼(雖然不能吃,卻能給她當玩意兒)。可現在,她隻肯在窩棚周圍五十步內的地方挖,而且每次挖不了半個時辰就拉著上官悅往回走。她的手總是在抖,挖野菜時,好幾次都把草根挖斷了,卻顧不上心疼;回來的路上,她會不停地回頭看,像是怕有什麽東西跟在後麵。
義父則變得更加沉默。他不再出去撿柴火,也不再修補工具,隻是蹲在窩棚門口的小木墩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土煙卷。那煙卷是用曬幹的野草葉子做的,味道辛辣刺鼻,上官悅第一次聞到時,差點嗆得咳嗽。義父抽煙的動作很慢,手指夾著煙卷,煙灰掉在膝蓋上也沒察覺——他的褲子膝蓋處有個補丁,是用深藍色的碎布縫的,針腳歪歪扭扭,顯然是義母的手藝。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的矮山,眼神空洞,卻又藏著一絲恐懼,像在等著什麽可怕的東西出現。
義母還把家裏的口糧藏了起來。之前,那小半袋雜糧麵放在樹根墩子上,用一塊粗布蓋著,想吃的時候就舀一點。可現在,義母趁著晚上上官悅睡著的時候,在地鋪下麵挖了一個淺坑,把雜糧麵、曬幹的菜餅和那小罐粗鹽都放進一個陶罐裏,再把陶罐埋進坑裏,上麵蓋著幹草,還用一塊石頭壓著。上官悅早上醒來時,看到地鋪有點亂,問義母怎麽了,義母隻是搖了搖頭,說“沒事,整理一下”,眼神卻有些躲閃。
上官悅知道,義母是怕那些“危險”來的時候,把家裏僅有的糧食搶走。這些口糧雖然少,卻夠他們三個省著吃一個月,是他們過冬的希望。看著義母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心裏酸酸的——在這個世界,連一頓飽飯都成了奢望,連一點糧食都要藏著掖著。
上官悅越來越著急。她不知道那危險到底是什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這種未知的恐懼比明確的危險更讓人難受。她開始利用一切機會學語言,白天跟著義母學,晚上就對著灶坑裏的炭火,在地上畫著學過的字,一遍遍地念。她必須盡快弄明白,他們即將麵對的到底是什麽。
機會在第二天下午來了。當時她正在幫義父整理柴火,看到義父又在盯著矮山發呆,她鼓起勇氣,走到義父身邊,指著遠處的矮山——那山在下午的光線下是黑色的,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她先指了指山,又做了一個凶狠的表情,把拳頭攥緊,對著空氣揮了揮,然後用剛學會的詞,費力地組合著問:“阿娘……不,阿爹……那邊……壞……‘鬣狗’?”
她把“鬣狗”兩個字念得很慢,這是她從義父那天的話裏聽到的,她猜這就是危險的名字。
義父聽到“鬣狗”兩個字,身體猛地一僵,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一把抓住上官悅的手,力氣大得讓她有點疼。他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壓得很低,幾乎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別指!不能指!”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回頭看了看四周,像是怕被什麽東西聽到,“‘鬣狗’……壞!很壞!”
這時義母也走了過來,聽到他們的對話,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她拉過上官悅的另一隻手,用力搖著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山裏……吃人的……強盜!”她說“吃人”的時候,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手指劃過喉嚨,眼神裏滿是恐懼,“搶糧!搶東西!不給……就……就殺人!放火!”
“強盜”“殺人”“放火”——這幾個詞像冰錐一樣紮進上官悅的心裏。她終於明白了,“鬣狗”不是真正的動物,而是一群山匪!而且是那種毫無底線、會殺人放火的凶徒!她能想象到,這些人闖進村子,搶走村民僅有的糧食,燒毀他們的窩棚,甚至傷害老人和孩子——難怪義父母會這麽害怕,難怪整個村子都變得死氣沉沉。
接下來的幾天,她更加留意村民的對話。有一次,鄰村的劉老頭來串門——他是義父的老熟人,平時偶爾會來送些草藥。那天他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進來,進門就歎了口氣,坐在小木墩上,和義父一起抽著土煙卷,低聲交談著。
上官悅聽不懂完整的話,卻斷斷續續地捕捉到了幾個詞:“黑風寨”“供奉”“外來的狠角色”“搶糧擄人”。
劉老頭說“黑風寨”的時候,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還指了指遠處的矮山;說“供奉”的時候,他攤開手,做了一個遞東西的動作,臉上滿是苦澀;提到“外來的狠角色”,他壓低了聲音,眼神裏滿是忌憚,還比劃了一個“人多”的手勢;說到“搶糧擄人”,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手指了指村外的方向,像是在說隔壁村子的事。
上官悅在心裏拚湊著這些信息:原來這附近早就有土匪,叫“黑風寨”,村民們還要定期給他們送“供奉”——大概就是保護費;現在來了一夥新的土匪,領頭的是個很凶的外人,把原來的土匪吞並了,而且比以前更貪,要的“供奉”多了很多;隔壁的村子因為交不出“供奉”,已經被搶了,還有人被擄走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這不是偶然的搶劫,而是有組織的、定期勒索的土匪勢力!現在新的勢力來了,胃口更大,手段更狠,而他們這個本就貧困的小村子,恐怕根本拿不出土匪要的“供奉”——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很快就會麵臨土匪的直接劫掠。
秋收剛過沒多久,村民家裏應該還剩下一點過冬的糧食,雖然不多,卻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可在土匪眼裏,這點糧食就是肥美的獵物,他們肯定不會放過。
巨大的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上官悅。
在她原來的世界,遇到危險可以打110,警察會很快趕來;遇到困難可以找政府,會有人幫忙解決。可在這裏,在這個連基本的秩序都沒有的荒原邊緣,麵對的是手裏有刀、心狠手辣的土匪,這些靠天吃飯、連像樣武器都沒有的村民,能拿什麽抵抗?
她想起義父手裏的石斧——那斧刃雖然鋒利,卻隻有一尺長,木柄還斷過一次,用麻線纏著;想起村裏年輕漢子手裏的削尖木棍,頂端雖然尖,卻經不起幾下砍;想起家家戶戶抵門的木棍,看起來堅固,可在土匪的刀斧麵前,恐怕不堪一擊。這些村民雖然常年勞作,身體還算結實,卻沒有任何打鬥經驗,麵對凶悍的亡命之徒,恐怕隻能任人宰割。
指望官府嗎?從義父和劉老頭的對話裏,她聽不到任何關於“官府”的詞,隻有深深的絕望。大概在這個偏遠的地方,官府的力量根本延伸不到,村民們隻能靠自己,可他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那她自己呢?她能做什麽?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貼身的布包——裏麵藏著鼻煙壺、巧克力、創可貼和那板抗生素藥片。鼻煙壺冰涼堅硬,能連接兩個世界,可每次啟動都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上次傳遞東西後,她昏睡了兩天才緩過來,現在要是再用,恐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巧克力已經吃完了,隻剩下一張包裝紙,軟塌塌的;創可貼和藥片雖然有用,卻隻能治小傷小病,麵對土匪的刀斧,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甚至不敢告訴義父母自己有這些“寶貝”——他們已經夠擔心了,要是知道她有能連接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不知道會多害怕,而且這東西說不定會引來更多危險。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殘酷。之前的寒冷、饑餓、孤獨,雖然難熬,卻還能靠自己的努力克服——找水、找食物、學語言,總能慢慢適應。可現在,麵對的是赤裸裸的暴力,是隨時可能失去生命和家園的威脅,她這點微不足道的能力,根本不夠看。
她看著義父蹲在門口的背影,他的肩膀更駝了,頭發似乎又白了幾根,土煙卷的煙霧繚繞在他周圍,像一層揮之不去的愁緒;看著義母坐在矮坑上納鞋底,她的手還在抖,針腳歪歪扭扭,好幾次都把線拉錯了,卻還是不停地縫著,像是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裏的恐懼。
這個窩棚雖然簡陋,卻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這兩個老人雖然貧窮,卻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土匪毀掉這一切,不能看著義父母受到傷害。可她能做什麽呢?她隻是一個來自現代的快遞員,沒有武功,沒有武器,甚至連這個世界的語言都沒學好。
焦慮像野草一樣在她心裏瘋長,她甚至開始後悔——要是當初沒有摔碎鼻煙壺,要是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是不是就不用麵對這些了?可後悔沒用,她現在隻能留在這兒,隻能想辦法活下去,想辦法保護這個家。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比平時更黑,連一點星光都沒有。窩棚裏的油燈早就被義母吹滅了,隻剩下灶坑裏幾粒暗紅的炭核,勉強照亮一小塊地方。義母把麻布門簾放了下來,又找了一根粗木棍,死死抵在門後——木棍是義父下午特意削的,比平時抵門的木棍粗了一倍,頂端還削尖了,抵在門框上,發出“咯吱”一聲響。
義母坐在矮坑上,手裏拿著一隻破鞋底,還在納線。線是淺灰色的,是她用麻纖維搓的,很粗,穿過布的時候,發出“嘶啦”的輕響。可她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麵,針腳越來越亂,有的地方甚至縫錯了方向,她卻沒發現,隻是機械地重複著納線的動作。
義父靠在土牆邊,手裏握著那把石斧,斧刃對著門口的方向。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抽煙,隻是睜著眼睛,盯著門簾,眼神裏滿是警惕。窩棚裏很靜,隻能聽到義母納線的聲音、義父的呼吸聲,還有外麵呼嘯的風聲。
上官悅躺在幹草上,卻毫無睡意。她的耳朵變得異常靈敏,能聽到風刮過窩棚頂的“簌簌”聲,能聽到泥土從土牆縫隙裏掉下來的“沙沙”聲,甚至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這時——
“汪汪汪!嗷嗚——!”
村西頭突然傳來一陣狗吠聲,是王大叔家的黃狗。那狗平時很溫順,隻會在陌生人來的時候輕輕叫幾聲,可這次的叫聲卻異常激烈,充滿了恐懼,一聲比一聲響,幾乎要把喉嚨喊破。
上官悅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猛地坐起身,看向門口的方向。義母也停下了納線的動作,手裏的針掉在幹草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義父則握緊了石斧,身體微微前傾,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可黃狗的叫聲隻持續了幾秒鍾,就突然停了——不是慢慢停下,而是像被什麽東西猛地扼住了喉嚨,最後發出一聲短促而淒慘的“嗷嗚”,然後就徹底沒了聲息。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了整個村落。外麵的風聲似乎都停了,窩棚裏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義母的呼吸變得急促,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上官悅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冰涼冰涼的。義父的身體繃得更緊了,握著石斧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節都凸了起來。
上官悅的手心也全是汗,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黃狗的叫聲突然停止,隻有一種可能——它出事了。是被什麽東西嚇到了?還是……被人殺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矮山方向,突然閃過一兩個微弱的光點。那光點很小,像螢火蟲的光,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可上官悅看得很清楚,那是火把的光——隻有人才會用火把,而且看光點的位置,就在矮山腳下,離村子已經不遠了。
那股無形的惡意,像冰冷的潮水,順著門簾的縫隙鑽進來,淹沒了整個窩棚。上官悅甚至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黑暗裏盯著他們的窩棚,帶著貪婪和殘忍。
他們……來了嗎?
是在試探?還是在等天黑透了再動手?
上官悅緊緊攥著義母的手,心髒狂跳得幾乎要跳出胸腔。她看著義父警惕的背影,看著灶坑裏微弱的炭光,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陰影離自己這麽近。
下集《狼煙叩村》內容提示: 短暫的死寂和試探之後,最壞的預想成真。土匪大隊人馬在光天化日之下,毫無顧忌地闖入村莊。他們騎著瘦骨嶙峋卻目光凶惡的馱獸,手持鏽跡斑斑但依舊致命的刀斧棍棒,耀武揚威,挨家挨戶踹門砸戶,強索糧食。村民試圖聚集抵抗,卻因力量分散、武器落後且心存恐懼,很快被土匪凶惡的氣勢和暴力手段壓製,稍有反抗便遭到拳打腳踢甚至刀背砍砸,形勢萬分危急。上官悅和義父母躲在屋內,聽著外麵囂張的叫罵聲、村民的哭喊聲、砸東西的聲音,心驚膽戰。土匪頭目囂張的聲音越來越近,即將輪到他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