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集:急智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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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徒那雙沾滿汙垢和血漬的大手,在昏沉的窩棚光線下泛著油膩的黑黃。指縫裏嵌著幹涸的泥塊,指甲縫裏還沾著點暗紅的血痂,不知道是村民的還是野獸的。手還沒碰到上官悅,一股混雜著汗臭、獸皮膻味、血腥氣的惡臭就先撲了過來,嗆得她胃裏一陣翻湧,生理性的惡心幾乎壓過了恐懼。
    那手的皮膚粗糙得像砂紙,指節粗大,手背青筋暴起,抓向她胳膊時帶起的風都透著蠻橫的力道。上官悅甚至能清晰看到他手腕上纏著的、磨得起毛的皮繩,上麵還掛著一顆發黑的獸牙——想來是他炫耀戰績的“戰利品”。
    匪徒的目光更讓她渾身發寒。那眼神黏膩得像蛛絲,從她的頭發掃到臉,再滑到脖頸,最後落在她攥著衣角的手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邪惡和貪婪,仿佛她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塊剛從泥裏挖出來的、勉強能入眼的玩意兒,隻要他願意,隨時能捏碎。
    身後,義母的哭聲已經嘶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義父灰撲撲的粗布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義父依舊昏迷著,頭歪在義母懷裏,嘴角的血漬已經凝固成暗褐色,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弱的“嗬嗬”聲,聽得人心頭發緊。
    這窩棚本就狹小,不過七八平米,土牆是用黃泥混著稻草糊的,好些地方已經開裂,露出裏麵的幹草;屋頂鋪著的茅草也漏著縫,清晨的微光從縫隙裏鑽進來,照出空氣中飛舞的塵埃。此刻,這方寸之地卻像口密不透風的鐵牢,將絕望牢牢鎖在裏麵,上官悅退無可退,後背已經抵上了冰冷的土牆,牆皮的粗糙感硌得她肩胛骨生疼。
    極致的恐懼像冰錐般順著脊椎往上爬,凍得她指尖發麻,可大腦卻在這瀕死的壓迫下,反而變得異常清醒——比她穿越過來後任何時候都要清晰。硬拚?她手裏那把巴掌大的小手斧,連砍斷柴火都費勁,別說對抗拿著砍刀的匪徒;屈服?她見過村裏女人被匪徒擄走後的下場,要麽被折磨致死,要麽變成他們發泄的工具,生不如死。
    必須活下去!不僅要自己活,還要讓義父母活!
    就在匪徒的髒手離她胳膊隻有兩指距離,那股惡臭幾乎要鑽進她鼻腔時,上官悅猛地向後小退半步——不是躲,而是借著這半步的緩衝,將全身的力氣都灌進喉嚨,發出了一聲尖利卻異常清晰的呐喊:
    “糧食!我知道哪裏有糧食!很多很多的糧食!”
    聲音因為極度緊張而劈叉,尾音還帶著點顫抖,卻像一道驚雷,驟然炸在匪徒耳邊。窩棚裏瞬間安靜下來,連義母的哭聲都停了,隻剩下匪徒粗重的呼吸聲,和外麵隱約傳來的、其他匪徒的叫罵聲。
    匪徒抓向她的手猛地頓在半空,手腕還保持著前伸的姿勢,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
    他臉上的淫笑也僵住了,嘴角還扯著的弧度凝固在那裏,配上那道從嘴角斜到耳根的刀疤,顯得格外怪異。先是錯愕——那雙小眼睛猛地睜大了些,瞳孔裏映出上官悅蒼白卻緊繃的臉;緊接著,懷疑像潮水般湧上來,他眯起眼,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上下打量著上官悅,從她沾著灰的頭發,到她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再到她光著的、沾著泥點的腳,仿佛要從她身上找出“說謊”的證據。
    “很多糧食?”匪徒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帶著狐疑的重音,但“糧食”兩個字出口時,他的喉結明顯滾動了一下——顯然,這兩個字戳中了他最迫切的欲望。他往前湊了半步,身上的惡臭更濃了,手裏的砍刀還在往下滴著血,一滴落在地上的稻草上,很快被吸收,隻留下個暗紅的小點。“在哪兒?臭娘們,你要是敢耍花樣,老子立馬把你剁碎了,喂老子的坐騎!”
    他說這話時,眼神掃了一眼窩棚外——他的坐騎,就是那頭鱗甲肮髒的馱獸,此刻正不耐煩地在門口刨著蹄子,吐著分叉的舌頭。
    “不敢!我真的不敢耍花樣!”上官悅的心髒狂跳,像有隻兔子在胸腔裏亂撞,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她強迫自己直視匪徒的眼睛,臉上擠出一種混雜著恐懼和急切的表情——恐懼是真的,急切卻是裝的,裝得像是怕他不信,怕錯失“獻糧”的機會。她的語速極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卻故意讓自己的聲音帶著點“真誠”的顫抖:“是……是我前幾天去後山拾柴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在一個很隱蔽的山洞裏,洞口被藤蔓擋著,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到!裏麵堆了好多袋!都是白米!還有細麵!比村裏最好的糧食還白!”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匪徒的反應——看到他眼神裏的貪婪越來越濃,她趕緊補充那個早就想好的“關鍵條件”:“但……但那地方有點邪門!我當時想靠近,就覺得渾身發冷,還聽見洞裏有聲音!後來村裏的老人說,那是土地神守著的糧,不能硬搶!硬搶會遭天譴的!必須……必須誠心禱告,讓土地神顯靈,才肯把糧食賞下來!”
    她特意加重了“土地神”“天譴”“禱告顯靈”這些詞,眼睛緊緊盯著匪徒——她賭這個世界的人對鬼神有敬畏心,畢竟連馱獸這種怪物都存在,超自然力量對他們來說,應該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更重要的是,“禱告”需要時間,需要安靜,這正是她現在最缺的。
    “禱告?”匪徒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川字紋深得能夾死蒼蠅。他顯然對這種“神神叨叨”的說法不怎麽信,嘴角撇了撇,露出點嘲諷的意味,但“很多袋白米細麵”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他們這次來村裏,搜了半天也隻搶到幾袋摻著沙子的粗糧,這點糧食根本不夠寨子裏的人吃幾天。眼前這個娘們雖然瘦小,但眼神裏的“急切”不像是裝的,而且這窮得掉渣的窩棚裏,確實沒什麽值得她撒謊騙他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外麵:其他匪徒還在挨家挨戶地砸門,叫罵聲、哭喊聲、東西碎裂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吵得人頭疼。有個匪徒扛著半袋粗糧從門口經過,看到他在窩棚裏,還咧嘴笑了笑,露出顆缺了的門牙。匪徒收回目光,又看向上官悅——她依舊緊繃著身體,雙手攥著衣角,眼神裏滿是“求信”的期待,看起來確實不像在說謊(那是求生欲逼出來的“演技”,比她以前在學校演話劇時逼真一百倍)。
    “媽的!那就快禱告!”匪徒終於鬆了口,語氣依舊惡聲惡氣,卻少了幾分殺意,多了幾分不耐,“要是禱告完沒糧食,老子不僅要殺你,還要把你這窩棚燒了,讓你爹娘一起陪葬!”
    “好!我馬上禱告!”上官悅立刻應下來,像是怕他反悔。她趕緊補充道:“但禱告的時候需要安靜!絕對不能被打擾!要是有人吵到土地神,他會生氣的!一生氣,糧食就沒了!到時候……到時候我也沒辦法!”
    她說這話時,故意抬了抬下巴,語氣裏帶著點“我隻是傳話的,神的脾氣我管不了”的無奈,讓這個要求聽起來更“合理”。同時,她慢慢後退兩步,背對著匪徒,麵向窩棚角落裏那個堆放枯柴的地方——那裏光線最暗,也最隱蔽,正好能擋住匪徒的視線,讓她有機會集中精神。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不是裝的,是緊張的,但她故意讓這顫抖看起來像是“要開始神聖儀式”的敬畏,而不是恐懼。
    匪徒果然沒懷疑,隻是不耐煩地往門口挪了挪,手裏的刀柄在土牆上來回敲打著,發出“咚咚”的悶響,每一聲都像敲在上官悅的心上。“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老子沒那麽多時間等你!”
    時間!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還有集中精神的機會!
    匪徒就站在她身後三步遠的地方,目光像毒蛇一樣死死盯著她的後背,那道視線仿佛能穿透她的衣服,落在她的皮膚上,讓她渾身發毛。刀柄敲擊土牆的“咚咚”聲,節奏越來越快,透著他越來越濃的不耐。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上官悅閉上眼睛,但不是在“禱告”——她的眼皮緊閉著,睫毛因為緊張而劇烈顫抖,雙手悄悄攏在身前,指尖觸碰到了貼身藏在衣襟裏的鼻煙壺。壺身冰涼堅硬,上麵的纏枝蓮花紋硌著她的皮膚,這是她穿越過來後,唯一能和現代世界聯係的東西,也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胸腔裏的慌亂,將所有的心神都沉入意識最深處,像以前傳遞小物件時那樣,瘋狂地呼喚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小樂!上官樂!你聽到嗎?緊急!萬分緊急!’
    她的意識像一道微弱的電波,拚命朝著現代世界的方向發射,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絕望:‘土匪來了!他們闖進村裏了!搶糧殺人!義父被他們踹傷了,現在還昏迷著!他們還要抓我!我需要糧食!很多很多的糧食!立刻!馬上!你去買米!買麵!能買多少買多少!最少要十袋!不,越多越好!買了之後,集中放在你身邊!快!小樂!快啊!’
    她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像要炸開一樣,突突地跳著,劇痛順著神經蔓延到整個腦袋,眼前開始發黑,耳邊也響起了嗡嗡的鳴響。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消耗,像是有隻無形的手在抽走她身體裏的力氣。突然,鼻子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鼻尖流了下來——是鼻血!
    鮮紅的血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但她渾然不覺!全部的意誌都用來維持這道跨越時空的、渺茫的聯係,她不敢停,也不能停,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呐喊,傳遞著信息和要求,生怕那道意識電波會突然中斷。
    與此同時,現代世界,上官家的客廳裏。
    上官樂正坐在書桌前,麵前攤著一張泛黃的皮紙——那是幾天前姐姐通過鼻煙壺傳過來的,上麵隻有四個字:“安全,勿念”。他盯著那四個字,手指反複摩挲著粗糙的皮紙表麵,心裏的擔憂一點都沒少。姐姐已經穿越過去快一個月了,除了這張皮紙,再沒有任何消息,他不知道姐姐在那個陌生的世界過得怎麽樣,有沒有吃飽,有沒有遇到危險。
    “姐……你到底在哪兒啊……”他小聲嘀咕著,眼圈有點發紅。
    突然——
    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極致驚恐和迫切的信息流,像高壓電流一樣,猛地衝進他的腦海!那股意識帶著姐姐熟悉的氣息,卻扭曲得變了調,裏麵混雜著尖叫、哀求、還有清晰的“土匪”“糧食”“快”這些詞語,尖銳得幾乎要撕裂他的神經!
    “啊!”上官樂猛地捂住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向後倒在椅背上,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他的額頭瞬間冒出冷汗,眼前發黑,腦海裏全是姐姐那帶著絕望的意識呐喊:“土匪…糧食…十袋…快…”
    破碎的詞語,夾雜著難以形容的恐懼,像錘子一樣砸在他心上。他瞬間明白了——姐姐出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
    “爸!!”上官樂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也顧不上頭疼,瘋了一樣衝出房間,聲音帶著哭腔,還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斷斷續續,“爸!姐出事了!姐在那邊遇到土匪了!要糧食!馬上就要!要很多!最少十袋!”
    上官宏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拿著份報紙,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女兒穿越的事,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聽到兒子的喊聲,他猛地站起來,手裏的報紙“嘩啦”一聲掉在地上,上麵的茶水濺了一地。他衝到兒子麵前,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小樂!你說清楚!你姐怎麽了?土匪?糧食?到底怎麽回事?”
    上官樂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一邊擦眼淚,一邊語無倫次地把腦海裏接收到的信息複述出來:“就是…就是姐傳過來的意識!很著急!說有土匪要殺她!要搶糧!讓我們趕緊買糧食!越多越好!馬上送過去!不然…不然姐就沒命了!”
    上官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知道兒子不會說謊,更不會拿女兒的安危開玩笑。這個飽經風霜的男人,此刻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攥住,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他沒有絲毫猶豫,拉起兒子的手就往外衝:“快!拿上所有錢!銀行卡也帶上!快!”
    父子倆連鞋都來不及換——上官宏穿著拖鞋,上官樂還光著腳,隻在門口隨便套了雙運動鞋,就衝出了家門。樓道裏的聲控燈被他們急促的腳步聲點亮,又在他們身後熄滅。
    “快!打車!去最近的大超市!”上官宏拉著兒子往小區門口跑,一邊跑一邊掏出手機,手指因為緊張而發抖,好幾次都沒點開打車軟件。
    上官樂一邊跑,一邊在腦海裏拚命回應姐姐:‘姐!你撐住!我和爸現在就去買糧食!你一定要等我們!撐住啊!’他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收到,但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地說,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在給姐姐傳遞力量。
    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出租車,父子倆鑽進車裏,上官宏對著司機急促地喊道:“師傅!麻煩快點!去城東的永輝超市!越快越好!錢不是問題!”
    司機看他們急得滿頭大汗,還光著腳,也不敢多問,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飛快地駛了出去。一路上,上官宏不停地催促司機“再快點”,上官樂則緊緊攥著拳頭,心裏默念著“糧食”“快點”。
    終於到了永輝超市門口,父子倆付了錢,就瘋了一樣衝進超市。超市剛開門不久,人還不算多,但他們的舉動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一個穿著拖鞋、頭發淩亂的中年男人,一個光著腳、眼睛通紅的少年,推著購物車,像瘋了一樣往糧油區衝。
    “大米!要袋裝的!最大袋的!”上官宏衝到糧油區,抓起貨架上的袋裝大米就往購物車裏扔——5公斤裝的,10公斤裝的,隻要是大米,不管品牌,不管價格,全往車裏塞。
    上官樂也不含糊,專攻麵粉區,把貨架上的袋裝麵粉往另一個購物車裏堆,10斤裝的,20斤裝的,很快就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小夥子,你們買這麽多糧食幹嘛啊?”旁邊一個正在挑米的阿姨,看著他們瘋狂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上官宏頭也不抬,一邊往車裏塞米,一邊喘著氣說:“救急!救命用的!”
    阿姨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也不敢再問了。
    很快,兩個購物車都堆得滿滿當當,連推都推不動了。上官宏看了一眼,覺得還不夠,又喊來超市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幫忙再搬——把貨架上剩下的大米和麵粉,全搬下來!
    工作人員雖然疑惑,但看他們急得不行,還願意付錢,就趕緊幫忙。一時間,糧油區裏全是搬米搬麵的動靜,引來不少顧客圍觀。
    到了收銀台,收銀員掃碼的時候,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眼睛都直了——整整十五袋大米,十袋麵粉,加起來快三百斤了,總價更是接近兩千塊!這幾乎是掏空了上官宏卡裏的大部分積蓄。
    “先生,您確定要這麽多嗎?”收銀員忍不住確認了一遍。
    “確定!快結賬!”上官宏急得直跺腳,“刷卡!快!”
    刷完卡,簽完字,父子倆也顧不上裝袋,直接讓工作人員幫忙把米麵袋搬到超市門口的空地上。十五袋大米和十袋麵粉堆在一起,像個小小的糧堆,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爸,現在怎麽辦?怎麽送過去?”上官樂看著地上的糧堆,急得滿頭大汗——剛才光顧著買,忘了怎麽傳遞了。
    上官宏也慌了,他看著糧堆,又看著兒子,急得團團轉:“對啊!怎麽送?之前你姐傳東西過來,都是小物件,這麽多糧食……”
    “意念!用意念!”上官樂突然想起之前姐姐傳皮紙時說的話,趕緊喊道,“姐之前說,隻要集中意念,想著要傳遞的東西,想著她,就能傳過去!爸,我們一起!集中精神!”
    父子倆也顧不上周圍人的眼光了,一人按住幾袋糧食,在超市門口的空地上蹲下來,閉上眼睛。上官宏雙手按在一袋大米上,掌心能感覺到大米袋的粗糙質感,他在心裏瘋狂地呐喊:“悅悅!爸把糧食買來了!你接好!一定要接好!”
    上官樂按住兩袋麵粉,眼淚還掛在臉上,卻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意念集中到極致:“姐!糧食在這裏!你快收過去!別讓土匪傷害你!”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周圍的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們,但他們渾然不覺,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傳遞”這件事上——這是救女兒/姐姐的唯一希望!
    異世界,窩棚內。
    上官悅感覺自己的意識快要燃燒殆盡了。頭疼得越來越厲害,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身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幾乎要站不穩。她能感覺到鼻煙壺還貼在胸口,卻遲遲沒有傳來熟悉的“連接感”,心裏的絕望像潮水般湧上來——難道弟弟沒收到?還是爸爸沒來得及買?
    身後的匪徒已經徹底不耐煩了,刀柄敲擊土牆的聲音越來越響,還夾雜著他的咒罵:“媽的!你禱告完了沒有?怎麽還沒動靜?臭娘們,你是不是在耍老子?”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上官悅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已經到了自己身後,那股惡臭幾乎要讓她窒息。
    “老子看你就是在騙我!”匪徒的聲音變得凶狠,“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老子的厲害!”
    上官悅的心沉到了穀底——難道真的要完了?
    就在這時!
    胸口的鼻煙壺突然微微震動了一下!很輕,卻異常清晰,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漣漪!緊接著,一股更加強大的、帶著熟悉氣息的意念洪流,猛地從鼻煙壺裏灌注進來——那是爸爸的沉穩,還有弟弟的急切,混雜著擔憂和決絕,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她即將熄滅的意識!
    同時,她的腦海裏接收到了一幅模糊卻清晰的圖像——超市門口的空地上,堆著高高的米麵袋,爸爸和弟弟閉著眼睛,雙手按在糧袋上,臉上滿是焦急。那是弟弟竭盡全力傳遞過來的畫麵!
    來了!糧食來了!
    上官悅的心髒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用盡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誌,強行引導著這股跨越世界的能量,在腦海裏清晰地鎖定那個早就選好的落點——窩棚後方,堆放枯柴的、相對隱蔽的小小空地!那裏有枯柴遮擋,就算糧食突然出現,也不會立刻被外麵的人發現,還能給她爭取一點緩衝時間。
    ‘落!就落在那裏!’她在意識裏發出最後的、無比堅定的指令,然後,再也支撐不住,意識徹底墜入黑暗。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上官悅口中噴出,鮮紅的血霧在空中散開,濺落在身前的枯柴上,留下點點暗紅的痕跡。她的身體軟軟地向前栽倒,額頭撞在一根枯柴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意識像被潮水淹沒,迅速沉入無邊的黑暗。
    “操!真他媽裝神弄鬼!”匪徒看到她吐血倒地,臉上最後一點耐心也沒了,認定自己被這個娘們騙了。怒火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他提著刀就往前衝,嘴裏罵罵咧咧:“老子這就砍了你!讓你知道騙老子的下場!”
    他的腳步飛快,手裏的砍刀已經舉了起來,刀身反射著窩棚外透進來的微光,閃著冰冷的殺意,眼看就要劈在上官悅的背上!
    可就在這時——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重物墜地的巨響,突然從窩棚後方的枯柴堆方向傳來!
    那聲音很響,震得窩棚的土牆都微微顫抖了一下,屋頂的茅草簌簌往下掉了幾片。
    匪徒的動作猛地僵住,舉著刀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暴怒也凝固了。他愣了一下,疑惑地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窩棚最裏麵,堆放枯柴的地方,光線很暗,隻能看到一堆雜亂的枯柴。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
    “咚!”
    第二聲巨響傳來!比第一聲更響,更沉悶,地麵都似乎震動了一下,枯柴堆裏傳來“嘩啦”的聲響,像是有枯柴被砸散了。
    緊接著,第三聲、第四聲、第五聲……一連串沉悶的撞擊聲,接連不斷地從枯柴堆方向傳來!每一聲都帶著沉重的力道,仿佛有什麽極其沉重的東西,正接二連三地從半空中掉下來,砸在鬆軟的泥土地上!
    泥土被砸起的細微聲響,枯柴被撞倒的“哢嚓”聲,還有糧袋落地時特有的“噗”聲,混雜在一起,在狹小的窩棚裏回蕩,清晰地傳入匪徒的耳朵裏。
    匪徒臉上的暴怒,瞬間被極致的驚愕取代。他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收縮成一點,嘴巴微微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粗重的呼吸從喉嚨裏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他舉著刀的手慢慢放了下來,手指鬆開,刀柄幾乎要從手裏滑落——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那是什麽聲音?
    絕不可能是自然發出的!這窩棚裏除了他們,就隻有昏迷的上官悅和義母,外麵的匪徒也不可能跑到這裏來扔東西。而且那聲音的力道,絕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像是……像是有幾百斤重的東西從天上掉下來!
    難道……難道這娘們說的……是真的?真的有土地神顯靈,送糧食來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匪徒的身體就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不是冷的,是怕的。他雖然是個亡命之徒,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在這個有怪物、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裏,對“神”的敬畏,早就刻在了骨子裏。
    窩棚內,原本趴在義父身上哭泣的義母,也停止了哭泣。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神茫然地看向枯柴堆方向,又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嘴角帶血的上官悅,渾濁的眼睛裏先是疑惑,然後慢慢升起一絲細微的、不敢置信的希冀——剛才悅丫頭說的……是真的?真的有糧食?
    她伸出顫抖的手,輕輕碰了碰上官悅的胳膊,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悅丫頭……悅丫頭你醒醒……”
    上官悅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昏迷著,臉色蒼白得像紙,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窩棚外,原本喧囂的村莊,也因為這一連串不同尋常的沉悶撞擊聲,出現了片刻的寂靜。正在砸門搶糧的匪徒們,動作都慢了下來,疑惑地側耳傾聽,眼神不由自主地投向這個不起眼的窩棚方向——那聲音,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那是什麽聲音?”一個扛著糧袋的匪徒,忍不住停下腳步,撓了撓頭,疑惑地問身邊的同夥。
    “不知道啊……聽起來像是有東西砸在地上?”另一個匪徒皺著眉,眼神裏帶著不安,“這麽大的動靜,不會是啥怪物吧?”
    “怪物”兩個字一出,不少匪徒都打了個寒顫——他們之前在山裏遇到過怪物,死傷了好幾個兄弟,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刀疤臉頭目正騎在他那匹高大的馱獸上,巡視著村子裏的搶掠情況,臉上帶著滿意的獰笑——雖然糧食不多,但也夠寨子裏吃幾天了。可聽到那一連串的巨響,他的眉頭瞬間緊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勒緊韁繩,讓馱獸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像鷹隼一樣,死死掃視著那個傳來聲音的窩棚方向,眼神裏帶著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他揮手叫來身邊一個親信匪徒,聲音低沉:“去看看!那裏麵到底在搞什麽鬼!”
    “是!大哥!”親信匪徒應了一聲,握緊手裏的骨棒,小心翼翼地朝著窩棚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顯然也對那奇怪的聲音有些忌憚。
    刀疤臉的目光依舊鎖定著窩棚,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馬鞍上的皮繩——他心裏有種奇怪的預感,那個窩棚裏,似乎有什麽超出他認知的事情正在發生。
    糧食……真的會出現嗎?
    以這種……連他都無法理解的方式?
    他活了這麽大,搶過無數個村子,見過無數種藏糧的方式,卻從來沒聽過“禱告求糧”,還能發出這麽大動靜的。是騙局?還是……真的有“神”在幹預?
    刀疤臉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有貪婪,有懷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忌憚——如果真的是“神”顯靈,那這糧食,他到底能不能拿?拿了之後,會不會遭天譴?
    窩棚內,匪徒還僵在原地,眼神死死盯著枯柴堆的方向,既不敢上前查看,又舍不得離開——萬一真的有糧食,那可是能讓他在寨子裏風光好一陣子的“功勞”。
    義母依舊趴在義父身邊,眼神在枯柴堆和上官悅之間來回切換,渾濁的眼睛裏,希冀越來越濃。
    而昏迷的上官悅,胸口的鼻煙壺還在微微發燙,像是在無聲地宣告著——這場跨越時空的“救援”,已經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匪徒的貪婪,還是“神跡”的震懾?
    下集《神跡降糧》內容提示:
    匪徒驚疑不定地衝到窩棚後方,震驚地發現了突然憑空出現的、堆積如山的、包裝奇特的“精糧”(現代米麵袋)。這遠超他們認知範圍的“神跡”讓他們駭然失措,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消息迅速傳開,不僅匪徒們被震懾,連村民們都驚呆了,看向上官悅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恐懼。上官悅昏迷不醒,但她的“通神”之舉暫時化解了眼前的屠村危機。土匪頭目麵對這無法理解的超自然現象,驚疑交加,糧食的誘惑極大,但這顯現方式又讓他心生忌憚。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從糧食轉移到了能夠“召來”糧食的上官悅本人身上,邪念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