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集:智奪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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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燒的火焰如同貪婪的野獸,瘋狂舔舐著土炕上的髒汙獸皮。焦黑的獸毛卷成細小的灰燼,隨著灼熱的氣流飄起,又緩緩落下,有的粘在滿地暗紅的血漬上,發出“滋啦”的輕響,瞬間被血漬浸透;有的則落在歪斜的木桌腿上,點燃了桌腿上纏繞的幹草,火焰順著幹草迅速向上蔓延,很快就將整個木桌裹入火中,“劈啪”的爆響不斷,木屑在火中炸裂,濺起細小的火星。
    濃煙如同黑色的潮水,在狹小的木屋裏翻滾湧動,嗆得人眼淚直流,呼吸都變得困難。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血腥氣,還有劣質酒液燃燒後留下的辛辣味,三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幾乎要將人窒息。
    兩個率先衝進來的匪徒——二狗和疤臉,此刻僵在門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二狗手裏的木棍前端還沾著早上挑水時沾上的泥土,此刻卻在他顫抖的手中不停晃動,木刺紮進掌心,流出細小的血珠,他卻渾然不覺;疤臉握著彎刀的手青筋暴起,指節泛白,刀刃上還殘留著早上砍柴時留下的木屑,此刻卻因為過度震驚而無力下垂,刀身輕輕磕在門框上,發出“叮”的輕響,他卻沒反應過來。
    他們的瞳孔因震驚而放大,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死死盯著屋內的景象——老大石龍麵朝上躺在地上,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緩慢滲血,將他身下的稻草染成了黑紅色,他的右眼被鮮血覆蓋,僅存的左眼瞪得溜圓,裏麵還殘留著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卻早已沒了反抗之力。
    而那個本該是待宰羔羊的“新夫人”——上官悅,此刻卻站在火焰與濃煙之間。她身上的紅嫁衣早已被血漬和煙灰染得麵目全非,原本鮮紅的布料變成了暗沉的醬紅色,裙擺處還沾著幾塊燃燒後的黑灰;她的頭發散亂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發絲間還纏著細小的火星,有的已經燒焦,發出淡淡的焦味;她的臉上布滿了血汙,分不清是石龍的還是她自己的,隻有一雙眼睛,如同寒冰鍛造的利刃,冰冷銳利,毫無懼色,手中緊緊握著那柄屬於石龍的沉重砍刀,刀身上的血還在順著刀刃往下滴,“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與石龍的血混在一起,形成一小灘深色的血泊。
    “石龍已死!誰敢上前?!”
    上官悅的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卻異常清晰,穿透了火焰的“劈啪”聲和濃煙的“呼呼”聲,如同冰水潑入滾油,瞬間在門外炸開了鍋!
    原本聚集在門外、好奇地探頭探腦的匪徒們,此刻全都看到了屋內的景象,頓時一片嘩然!
    “老……老大!這是怎麽回事?!”一個身材矮胖、臉上帶著幾顆麻子的匪徒率先尖叫起來,他是寨子裏負責喂馱獸的,平時最是膽小,此刻看到石龍倒在血泊中,嚇得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
    “頭……頭兒死了?!真的死了?!”另一個高瘦的匪徒往前湊了湊,試圖看清屋內的情況,卻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下來,“是……是這娘們幹的?她竟然殺了老大?!”
    “瘋了!這娘們瘋了!”
    “殺了她!為老大報仇!”
    “對!宰了這個臭娘們!不能讓她活著!”
    驚怒、恐懼、混亂……各種情緒在匪徒中瘋狂蔓延。幾個平時跟石龍關係比較近的匪徒,此刻已經紅了眼,下意識地拔出腰間的武器——有的是鏽跡斑斑的短刀,有的是沉重的木棍,有的甚至是打磨過的獸骨——就要帶頭衝進去報仇。
    可當他們的腳步剛邁出一半,看到屋內跳躍的火焰,看到上官悅手中那柄還在滴血的砍刀,看到她那雙毫無懼色的眼睛時,又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火焰的灼熱感撲麵而來,讓他們下意識地後退;砍刀上的血腥氣直衝鼻腔,讓他們想起了石龍的慘狀;而上官悅身上那股玉石俱焚的慘烈殺氣,更是讓他們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不敢輕易上前。
    上官悅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咚咚”的聲音如同擂鼓,幾乎要衝破肋骨,撞碎胸膛。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握刀的手因為脫力和緊張而劇烈顫抖,手臂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緊繃而發酸,連肩膀都開始微微發麻。但她強迫自己站穩腳跟,將砍刀橫在身前,刀刃對著門口的匪徒,目光如電,緩緩掃過門口每一個驚疑不定的匪徒——她知道,生死存亡,就在接下來這短短的幾句話和幾個呼吸之間!
    “他該死!”上官悅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砍刀在地麵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血痕劃過地上的稻草,濺起細小的血珠,落在燃燒的木桌腿上,瞬間被火焰蒸發。她的聲音因激動和煙熏而更加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人心的力量,壓過了匪徒們的喧嘩聲,在寂靜的門口回蕩。
    她抬起手指,指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石龍,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和憤怒:“石龍無能無德!你們跟著他,除了搶那些窮苦村民的救命糧,還能做什麽?去年冬天,寨子裏斷糧,你們是不是有三天隻吃了一頓摻著樹皮的粥?是不是有兄弟因為搶不到糧食,餓死在山裏?”
    她的話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匪徒們的心上。幾個年紀稍大的匪徒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眼神裏露出了痛苦的回憶——去年冬天的饑荒,他們至今記憶猶新,有三個兄弟因為搶不到糧食,最終餓死在山洞裏,屍體還是他們親手埋的。
    “他不僅無能,還殘暴不仁!”上官悅繼續厲聲控訴,聲音提高了幾分,“他強搶山下的民女,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寶藏’,屠了西邊的李家莊,三十多口人,老弱婦孺,一個不留!你們跟著他,早晚有一天,會被他連累,要麽死在官兵手裏,要麽死在其他山寨的刀下!”
    她猛地伸手指向身後燃燒的火焰,又轉向窗外——盡管窗外一片漆黑,隻能看到遠處篝火的微光,但她的意念卻仿佛穿透了黑暗,指向了山下的村莊:“看看這‘神火’!它為什麽偏偏在石龍的洞房裏燃起?為什麽偏偏在他要對我施暴的時候燃起?這不是巧合!這是天罰!是上天對他殘暴行為的懲罰!”
    她頓了頓,故意放慢語速,讓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匪徒們的耳朵裏:“前幾日,山下村莊憑空出現的‘天糧’,你們都知道吧?那些白得發亮的精米,那些細膩的麵粉,不是我用‘仙術’召來的,是上天賜下的!是上天在試探石龍,看他是否有悔改之心!可他呢?他不僅不知悔改,還想將我擄回山寨,逼我為他召糧,甚至想對我施暴!上天忍無可忍,才降下這‘神火’,助我誅殺此獠!”
    匪徒們被她的話語和眼前詭異的景象徹底震懾住了。他們大多是山野村夫出身,沒讀過書,對“天意”“神靈”本就心存敬畏。此刻聽到上官悅的話,再聯想到前幾日“天降糧食”的奇事,又看到石龍的慘狀和眼前燃燒的“神火”,不少人臉上露出了驚疑和恐懼的神色。
    一個留著絡腮胡的匪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嘴裏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是天罰?不然怎麽會這麽巧……”
    另一個矮胖的匪徒也點了點頭,小聲附和:“是啊……前幾天的糧食,確實是憑空出現的,我親眼看到的……當時就覺得邪門,現在想來,可能真的是上天的意思……”
    上官悅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心神動搖的瞬間,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她話鋒猛地一轉,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如同鷹隼般掃過門口每一個匪徒,聲音裏多了幾分堅定和誘惑:“我!上官悅!乃承天命之人!上天賜我糧草,助我誅殺石龍這殘暴之徒,便是要我來帶領黑風寨,走一條新的活路!”
    她將手中的砍刀重重頓在地上,刀身砸在地麵的石板上,發出“咚”的沉悶聲響,震得地麵微微顫抖,也震得匪徒們的心髒跟著一跳。“跟著石龍,你們隻有死路一條!冬天會餓死,春天會被官兵圍剿,夏天會被其他山寨欺負,早晚有一天,黑風寨會徹底消失!而追隨我!你們將不再挨餓——上天會繼續賜下糧草,我也會教你們開墾荒地,種出屬於自己的糧食!你們將有規矩——不再隨意欺壓百姓,不再濫殺無辜,不再克扣糧餉!你們將有條活路——不再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能堂堂正正地活著!”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匪徒們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眼神裏的恐懼慢慢被渴望取代——他們當匪徒,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誰不想過安穩日子?誰不想每天都能吃飽飯,不用再擔心餓死或被殺?
    “放屁!一個外來的臭娘們!殺了老大還想當我們寨主?簡直是做夢!”一個粗暴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匪徒們的動搖。
    說話的是周虎,他是石龍的遠房表弟,也是石龍最信任的親信。他身材高大,比石龍還要壯實,臉上帶著一道從額頭到下巴的刀疤,是去年跟其他山寨火拚時留下的。他平時在寨子裏最是囂張,仗著石龍的關係,經常克扣其他匪徒的糧餉,還搶過其他匪徒的財物,不少匪徒都對他敢怒不敢言。
    此刻,周虎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兩把短刀——這是石龍去年賞給他的,刀身是精鐵打造的,比其他匪徒的武器鋒利得多。他左手持刀,右手持刀,刀刃交叉在胸前,眼神凶狠地瞪著上官悅,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弟兄們!別聽這娘們胡說八道!她就是個殺人凶手!殺了老大,還想用鬼神之說騙我們!今天我們要是饒了她,以後黑風寨就沒我們的立足之地了!跟我衝!宰了她,為老大報仇!”
    說著,他就要帶頭衝進屋!
    上官悅心中一緊——絕不能讓他帶動氣氛!一旦有匪徒跟著他衝進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會白費,等待她的隻會是死亡!
    她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先發製人!她猛地抬起左手,手指直直指向周虎,聲音冰冷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周虎!你乃石龍走狗!平日裏在寨子裏欺壓弟兄,克扣糧餉,搶人財物,甚至去年冬天,你還搶了王老三僅有的半袋粗糧,導致王老三的兒子餓死!你的罪孽深重,上天早已記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的話音剛落——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屋頂的木梁早已被火焰燒得酥脆——屋頂一根碗口粗的椽子突然發出“哢嚓”的斷裂聲,椽子上還裹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帶著灼熱的溫度,如同一條燃燒的巨蟒,直直墜向門口!
    而周虎,此刻正邁步向前,準備衝進屋!
    “小心!”離周虎最近的一個匪徒下意識地大喊一聲,想要拉他一把,卻已經來不及了!
    燃燒的椽子“咚”的一聲,重重砸在周虎的天靈蓋上!
    周虎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就猛地僵住了。鮮血瞬間從他的額頭湧出,順著臉頰往下流,染紅了他的眼睛,也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椽子上的火焰落在他的頭發上,瞬間點燃了他的頭發,“劈啪”作響,火星四濺。
    幾秒鍾後,周虎的身體才緩緩向後倒去,“砰”的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塵。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裏麵還殘留著極致的恐懼,胸口已經沒了起伏——顯然已經死了。而那根燃燒的椽子,還壓在他的身上,火焰繼續燃燒著他的衣服和身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
    這突如其來、恰到好處的“天罰”,瞬間將所有匪徒都鎮住了!
    原本一些蠢蠢欲動、想要跟著周虎衝進去的匪徒,此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再也邁不動一步。他們下意識地後退,遠離門口,遠離那根燃燒的椽子,看向上官悅的眼神如同看待真正的神魔——連上天都在幫她,誰敢再反抗?
    一個瘦高的匪徒甚至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裏不停念叨著:“神靈保佑!神靈保佑!小人再也不敢了!”
    上官悅自己心中也是一驚——她沒想到會這麽巧,那根椽子偏偏在這個時候落下,還正好砸中周虎。但她知道,此刻絕不能露出絲毫驚訝,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徹底鞏固自己的威懾力。
    她強壓下心中的悸動,臉上依舊保持著冰冷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她趁熱打鐵,目光掃過其他幾個看起來有些實力、此刻麵露猶豫的小頭目——這些人是寨子裏的骨幹,隻要拉攏了他們,其他匪徒就會跟著臣服。
    她緩緩開口,聲音裏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誘惑:“黑風寨,不能沒有寨主,但更不能有一個殘暴無能的寨主!從今天起,黑風寨需要新的規矩!能者上,庸者下!凡願追隨我者,往日你們跟著石龍所犯的錯,一概不究!以後寨子裏的糧食,按功勞分配——多勞多得,少勞少得,絕不允許任何人克扣!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難一起扛!”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落在幾個還在猶豫的小頭目身上,聲音也冷了幾分:“若有不從者——”
    她猛地舉起手中的砍刀,刀刃指向地上還在燃燒的周虎屍體,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猶如此獠!”
    軟硬兼施!恩威並重!
    糧食的承諾——她確實能通過鼻煙壺從現代“召來”糧食,這是其他匪徒無法拒絕的誘惑;天罰的威懾——周虎的死和“天降糧食”“洞房失火”,讓匪徒們對她“承天命”的身份深信不疑;新的希望——按功分配、有肉同吃,讓匪徒們看到了安穩生活的可能。
    這三重“巨浪”,如同重錘般,猛烈衝擊著這群烏合之眾的心理防線。他們當匪徒,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吃飽飯,現在有一個能讓他們吃飽飯、過安穩日子的機會,還有“上天”的加持,誰還願意冒著被“天罰”的風險反抗?
    屋內屋外,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周虎屍體燃燒的“滋滋”聲,還有匪徒們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
    每一個匪徒都在心裏權衡——反抗?意味著可能被“天罰”,還會失去吃飽飯的機會;臣服?雖然寨主是個女人,卻有“上天”加持,還能保證糧食,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終於,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身材中等、眼神比較機靈的匪徒,率先做出了決定。他是趙幹,負責寨子裏的砍柴和打獵,平時很會做人,跟其他匪徒關係都不錯,卻因為不擅長阿諛奉承,經常被石龍和周虎克扣糧餉,心裏早就不滿。
    趙幹看了一眼周圍的匪徒,大多麵露猶豫,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裏的鐵斧扔在地上,“當啷”一聲,鐵斧砸在地上的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然後,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重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卻絲毫不在意,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上官悅,大聲道:“我趙幹,願追隨新寨主!從今往後,新寨主指哪,我趙幹就打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人帶頭,效應是巨大的!
    趙幹的話音剛落,一個矮胖的匪徒——正是之前負責喂馱獸的那個膽小匪徒,他叫孫胖子,平時最是怕事,此刻看到趙幹臣服,又想到上官悅承諾的糧食,也趕緊扔掉手裏的木棍,“撲通”跪倒:“我孫胖子也願追隨新寨主!以後我一定好好喂馱獸,絕不再偷懶!”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匪徒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紛紛跪倒在地。有的匪徒跪得比較快,臉上還帶著興奮,顯然是被糧食的承諾吸引;有的匪徒跪得比較慢,臉上帶著猶豫,卻還是在看到周圍人都跪倒後,跟著跪了下來;還有的匪徒,比如之前跟石龍關係比較近的幾個,臉色灰敗,卻也不敢再猶豫,隻能不甘不願地扔掉武器,緩緩跪倒。
    轉眼之間,門口黑壓壓地跪倒了一片匪徒,少說也有二十多人。他們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齊聲喊道:“我等願追隨新寨主!”
    聲音雖然不算整齊,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這是他們以前跟著石龍時,從未有過的態度。
    上官悅看著眼前跪倒的匪徒,握著刀柄的手心裏全是冷汗,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連衣服都貼在了皮膚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激動和後怕。她強撐著幾乎要虛脫的身體,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和威嚴,不讓自己倒下。
    她深吸一口帶著濃煙和血腥味的空氣,盡管嗆得她喉嚨發疼,卻還是強迫自己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帶著寨主的威嚴:“好!既然諸位兄弟信我,我上官悅在此立誓——從今往後,必帶領黑風寨的所有兄弟,吃飽穿暖,安穩生活!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黑風寨的兄弟,也絕不允許黑風寨的兄弟再隨意欺壓無辜百姓!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她的誓言擲地有聲,落在每一個匪徒的心裏。匪徒們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信服和期待。
    “新寨主英明!”趙幹率先喊道,聲音洪亮。
    “新寨主英明!”其他匪徒也跟著喊了起來,聲音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響亮,在山寨的夜空中回蕩。
    上官悅微微點頭,知道自己暫時穩住了局麵。她看著眼前的匪徒,繼續說道:“現在,所有人聽令!趙幹,你帶領五個兄弟,負責救火!務必盡快將火撲滅,不要讓火勢蔓延到其他木屋!孫胖子,你帶領三個兄弟,將石龍和周虎的屍體拖到後山埋了!記住,埋得深一點,別讓野獸挖出來!剩下的兄弟,負責清理現場,將屋內的燒焦物品搬到空地,分類堆放!”
    “是!新寨主!”匪徒們齊聲應諾,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效率。
    他們紛紛起身,按照上官悅的命令行動——趙幹挑選了五個身強力壯的匪徒,拿著木桶和沙土,衝進屋救火;孫胖子帶著三個匪徒,用粗麻繩將石龍和周虎的屍體捆住,拖向後山;剩下的匪徒則開始清理門口的雜物,將燒焦的木片、稻草等搬到空地上。
    看著匪徒們忙碌的身影,上官悅緊繃的神經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她靠在門框上,輕輕喘了口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若不是門框支撐著,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半個時辰後,火勢被徹底撲滅。洞房內一片狼藉——土炕被燒得隻剩下焦黑的木架,木桌早已化為灰燼,地上滿是黑色的炭灰和水漬,混合著未幹的血漬,形成一種詭異的黑紅色。空氣中的焦糊味淡了一些,卻依舊令人不適。
    上官悅讓人簡單清理出一塊相對幹淨的地方——用沙土將地上的血漬和水漬覆蓋,鋪上一塊還算完整的獸皮,暫時作為她的“臨時座位”。她坐在獸皮上,看著匪徒們來來往往地清理現場,眼神裏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警惕。
    夜幕已然降臨,山寨中點燃了十幾支火把,火把的光芒在夜風中搖曳,將整個山寨照得忽明忽暗。許多聞訊趕來的匪徒家屬——大多是匪徒的妻子和孩子,還有幾個負責洗衣做飯的老婦人,此刻聚集在空地的邊緣,遠遠地看著上官悅,眼神複雜。
    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裙,懷裏的孩子大概三四歲,因為害怕而緊緊抱著婦人的脖子,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上官悅。婦人的眼神裏帶著恐懼,卻在看到上官悅看過來時,偷偷從懷裏掏出一個幹淨的陶碗,碗裏裝著半碗清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將陶碗遞到上官悅麵前,聲音細若蚊蚋:“寨……寨主,您……您喝口水吧。”
    上官悅愣了一下,看著婦人眼中的恐懼和小心翼翼,心中微微一動。她接過陶碗,碗壁帶著婦人手心的溫度,清水清澈,沒有絲毫雜質。她輕聲道:“謝謝你。”
    婦人聽到她的道謝,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寨主”會對她這麽客氣。她趕緊低下頭,抱著孩子後退幾步,回到人群邊緣,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害怕,而是偷偷抬起頭,好奇地打量著上官悅。
    其他婦孺看到這一幕,眼神裏的恐懼也淡了一些。有的老婦人開始低聲議論,聲音裏帶著好奇:“這個新寨主,好像跟之前的石龍不一樣……”“剛才我看到她給趙幹他們分配任務,很有條理呢……”“希望她真的能讓寨子裏的人吃飽飯吧……”
    上官悅將碗裏的清水一飲而盡,清涼的水滑過幹渴的喉嚨,讓她舒服地歎了口氣。她將陶碗還給那個婦人,目光掃過聚集在空地邊緣的婦孺,又看向正在清理現場的匪徒,心中清楚地知道——暫時的武力威懾和“神跡”光環,隻能讓她勉強立足。
    這群匪徒都是桀驁不馴的亡命之徒,今天之所以臣服,不過是因為“天罰”的威懾和糧食的誘惑。一旦“神跡”不再出現,一旦糧食供應不上,他們隨時可能反叛。而且,寨子裏肯定還有石龍的死忠,隻是現在隱藏在人群中,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她需要盡快做三件事:第一,摸清山寨的具體情況——有多少人,多少存糧,多少武器,周邊有哪些勢力,有沒有官兵的威脅;第二,建立真正的權威——製定明確的規矩,選拔可靠的人手,比如趙幹和孫胖子,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助力,同時打壓潛在的反叛者;第三,確保糧食供應——盡快聯係弟弟,從現代“召來”更多的糧食,同時尋找在這個世界種植糧食的方法,不能一直依賴鼻煙壺。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貼身藏著的鼻煙壺。壺身依舊冰涼,玉石的觸感帶著一絲溫潤,纏枝蓮花紋硌著皮膚,讓她瞬間清醒。這是她在這個野蠻世界立足的最大依仗,也是最大的秘密。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鼻煙壺的存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抬起頭,看向山寨後山的方向。那裏一片漆黑,隻有偶爾傳來的野獸叫聲,透著未知的危險。前路依舊凶險莫測——可能會有其他山寨的進攻,可能會有官兵的圍剿,可能會有寨內的反叛,可能會有糧食供應不上的危機。
    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樣絕望。她已經從一個待宰的羔羊,變成了黑風寨的寨主,雖然這個寨主之位來得驚險,卻也為她爭取到了一線生機,也為山下的義父母和村民們爭取到了暫時的安全。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她朝著趙幹的方向走去——她需要盡快從趙幹口中,了解山寨的具體情況,為接下來的計劃做準備。
    黑風寨的新主,就在這血與火交織的夜晚,以一種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式,登上了舞台。而屬於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本集完)
    第二卷:比武巧計納群豪,狼兵初訓顯鋒芒
    第21集《新主立威》內容提示:
    上官悅初步整頓山寨,麵臨諸多挑戰:清理石龍殘餘死忠、穩定人心、確立基本規矩。她可能需以雷霆手段處理一二刺頭,殺雞儆猴(或許利用現代知識製造某種“神罰”假象或精準打擊),同時提拔示好者(如率先投誠的趙幹)和看似中立者,初步搭建領導班子。她約法三章(如不得濫殺無辜、不得奸淫擄掠、不得內訌私鬥),明確賞罰,試圖將這群烏合之眾初步納入管理軌道,但過程必然遇到陽奉陰違和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