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集:現代求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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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悅緊握著掌心那枚精致的青花瓷鼻煙壺,感受著它傳遞出的灼熱氣息,仿佛是溺水之人,在洶湧澎湃的狂風巨浪中,緊緊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股微弱卻堅韌的熱力,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支撐著她瀕臨崩潰的意誌。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抬手擦去唇邊不斷湧出的暗紅血跡,那些血跡沿著她的下頜線緩緩滴落,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噠、噠”的輕響,在這寂靜無聲的書房裏顯得格外清晰刺耳;她也無暇顧及體內依舊翻江倒海般的劇痛——經脈仿佛被無數把細齒鋼鋸反複切割,每一次切割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讓她渾身的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顫抖。
她將自己全部殘存的精神力,如同榨幹海綿裏最後一滴水般,瘋狂地湧向那一點微弱的聯係。她的意識仿佛被狂風裹挾的沙塵,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艱難穿行。那股熟悉的、跨越維度的撕扯感再次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都要殘酷。她本就因力量反噬而脆弱不堪的經脈,在這維度穿越的劇烈衝擊下,仿佛要被寸寸撕裂,髒腑都跟著移位,一口帶著溫熱腥甜的鮮血從她嘴角噴湧而出,濺落在書案的軍事輿圖上,將“飛雲峪”三個字徹底染紅。
上官悅的雙眼緊閉,她的心跳在胸腔內狂亂地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打著她的靈魂。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流失,但她不能放棄,她必須堅持下去。她想起了師父的教誨,想起了自己肩負的責任,想起了那些信任她的人們。她咬緊牙關,將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壓在心底,她知道,隻有這樣,她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
書房的角落裏,一盞昏黃的油燈在風中搖曳,投射出斑駁的光影。上官悅的影子在牆上扭曲變形,如同她此刻的內心,充滿了掙紮和不安。她深吸一口氣,盡管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但她依舊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氣息,試圖讓自己的心神更加集中。
她的心中默念著古老的咒語,每一個字都像是沉重的石塊,壓在她的心頭。她知道,隻有通過這些咒語,她才能找到穿越維度的鑰匙,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她的眼前開始出現模糊的畫麵,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異世界,那裏有著奇異的生物和未知的危險。
上官悅的意誌如同一盞永不熄滅的明燈,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卻堅定的光芒。她知道,隻要她不放棄,就一定能夠找到那一線生機,就一定能夠穿越這無盡的黑暗,找到那個她一直追尋的答案。
但她死死咬著牙,牙關緊咬到發酸,仿佛每一顆牙齒都嵌入了牙齦深處,無法動彈。嘴唇被牙齒咬破,鮮血緩緩滲出,她嚐到了那更濃重的血腥味,這味道在她的口腔中彌漫開來,幾乎令人作嘔。然而,她的眼神執拗得可怕,就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野獸,盡管無路可逃,卻依然不肯放棄戰鬥。她將所有意念都聚焦在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感應上,那是一種微弱的聯係,幾乎難以捉摸,但對她來說,卻是唯一的希望。
哪怕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她依然堅持著,不讓自己的意誌被黑暗吞噬。她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但她依然不肯鬆開這最後一絲希望。她的心跳在胸腔中狂亂地敲打,仿佛在為她的堅持而呐喊。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和死神爭奪時間。
她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模糊的影像在她的眼前飄忽不定,但她依舊緊盯著那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她心中的燈塔,指引著她前行的方向。她的心中充滿了不屈的信念,即使全世界都告訴她放棄,她也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抓住那一線生機。她的意誌如同鋼鐵般堅硬,即使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她的心靈卻依然堅不可摧。
亮光!
一點微弱、閃爍不定的亮光,如同黑暗深海中遙遠的燈塔,在前方無盡的虛無中顯現!那光芒帶著熟悉的、屬於現代世界的溫暖質感,雖然微弱,卻足以照亮她意識前行的道路。
成了!聯係上了!
然而,當她的“視線”穿透那層薄薄的光膜,看清“對麵”的景象時,一股比飛雲峪糧倉被焚、比五日斷糧更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她的靈魂,讓她的意識都忍不住顫抖!
映入她“眼簾”的,不是熟悉的、溫暖整潔的客廳——那個她無數次在夢中回想的、鋪著米色地毯、擺放著柔軟沙發、陽台上種滿綠植的家,此刻竟一片狼藉,如同遭遇了一場慘烈的洗劫!她的心跳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眼前的一切讓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客廳中央的玻璃茶幾被硬生生砸得粉碎,透明的玻璃碎片四濺,散落在地板上,反射著窗外透過雲層的微弱光線,如同無數把細小的刀刃;茶幾上原本擺放的紫砂茶杯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混合著茶葉,在地板上暈開深色的水漬,旁邊還有幾滴暗紅的血漬,觸目驚心。這些血漬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在這裏的暴力和混亂。
幾張實木椅子翻倒在地,椅腿與地板碰撞的痕跡清晰可見,其中一把椅子的扶手已經斷裂,露出裏麵的木屑。這些木屑散落在地上,像是被狂風暴雨掃過一般,讓人不禁想象著當時場麵的激烈。
散落一地的書籍和文件覆蓋了大半個客廳,大多是父親上官磊研究林雪血脈、天機鏡以及平行時空的筆記和資料——有的頁麵被撕得粉碎,有的上麵用紅筆、黑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注解和塗鴉,還有幾張畫著複雜符文的黃色符紙混在其中,邊角已經磨損,上麵的朱砂符文有些模糊。這些珍貴的研究資料,曾經是父親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地研究的成果,如今卻像廢紙一樣被隨意地扔在地上,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心痛。
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相框歪斜地掛在釘子上,相框的玻璃從左上角到右下角裂開了一道猙獰的長縫,如同一道傷疤,照片上一家三口燦爛的笑容,與眼前的狼藉形成了刺眼的對比,讓上官悅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她站在那裏,仿佛時間靜止了,她無法移動,無法思考,隻能呆呆地望著那張全家福,回憶著曾經的溫馨和快樂。
她緩緩地走向那張照片,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沉重而痛苦。她伸出手,想要將相框取下,但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她害怕一旦取下相框,那個家就真的不複存在了。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但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而她的父親上官磊,就跌坐在這一片狼藉之中,背靠在翻倒的沙發上,雙腿伸直,膝蓋上還壓著幾本散落的筆記。他的額角一片青紫,一道深深的傷口從眉骨延伸到發際線,暗紅的血絲順著臉頰緩緩流淌,滴落在胸前的襯衫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汙漬。他平日裏總是擦拭得一塵不染的金絲邊眼鏡歪在鼻梁上,左側的鏡片已經碎裂,裂紋如同蜘蛛網般蔓延,遮住了他的一部分眼睛。他的眼鏡原本總是反射出智慧的光芒,但現在,那光芒被血跡和破碎的鏡片所掩蓋。
平日裏總是溫和從容、說話慢條斯理的父親,此刻臉上布滿了從未有過的焦急和憤怒,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眼底深處還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他的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正手忙腳亂地將那些散落的黃色符紙——每張符紙上都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符文,邊緣有些卷曲,顯然是經常被翻閱——小心翼翼地塞進一個古樸的桃木盒裏。那木盒約莫巴掌大小,表麵雕刻著簡單的雲紋,邊角有些磨損,是母親留下的遺物之一,父親一直用來存放重要的東西。這個桃木盒,曾經是母親最珍愛的物品,她總是輕撫著它,仿佛能從中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和氣息。
上官磊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與痛苦作鬥爭。他的目光不時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或是試圖理解發生了什麽。房間內,除了散落一地的書籍和文件,還有幾件家具被推翻,牆角的花瓶碎了一地,原本盛開的鮮花散落在破碎的瓷片之間,顯得格外淒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塵味,似乎不久前這裏發生過一場激烈的爭鬥。
在這樣的混亂中,上官磊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和焦慮。他深知這些符紙的重要性,它們不僅是家族傳承的寶物,更是守護家人安全的最後防線。他不能讓這些珍貴的符紙落入不懷好意的人手中。因此,盡管身體受傷,他還是強撐著,努力將這些符紙收好,確保它們的安全。
他的動作雖然笨拙,但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對這些符紙的尊重和珍視。他小心翼翼地將符紙一張張平鋪在木盒內,生怕弄皺了它們。這些符紙,每一張都蘊含著強大的法力,是上官家族世代相傳的秘術。它們的製作過程複雜而神秘,需要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由家族中的特定成員親手繪製。
在上官磊的回憶中,母親曾經在月光下,用她那雙靈巧的手,一筆一劃地繪製這些符文。那時的她,神情專注而平靜,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上官磊常常在一旁觀看,雖然他並不完全理解這些符文的含義,但他能感受到母親對這些符紙的尊重和熱愛。如今,母親已經離世多年,這些符紙和桃木盒成了他與母親之間唯一的聯係。
隨著最後一張符紙被小心翼翼地放入木盒,上官磊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將木盒緊緊抱在胸前,仿佛這樣可以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和保護。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房間,心中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對家人的擔憂。他知道,這場混亂隻是開始,未來可能還有更多的挑戰等待著他和家人去麵對。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堅強,為了守護這個家,為了不讓母親留下的寶貴遺產落入他人之手。
“爸!”
上官悅的心靈深處,一股無聲的呐喊在回蕩,她的精神力量如同一股無形的風暴,猛烈地衝擊著那脆弱的聯係通道。她的意識仿佛化作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被狠狠地投入到了平靜的湖麵之中,激起了層層波瀾。她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像是一幅被水浸泡過的畫作,父親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變得模糊不清。耳邊傳來的聲響也變得扭曲,伴隨著電流的雜音,斷斷續續,仿佛是遙遠的天邊傳來的雷鳴。
上官磊,這位父親,突然間感受到了這股心靈的波動。他的目光猛然抬起,穿透了眼前的迷霧,凝視著那虛無縹緲的虛空。他的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仿佛看到了久違的希望之光。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想要綻放出一個久違的笑容,然而,這份喜悅很快就被更深層的焦慮和擔憂所取代。他的聲音沙啞而急切,仿佛砂紙在粗糙的表麵上摩擦,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呼喚:“悅兒!是你嗎?悅兒!真的是你!”
他的聲音穿越了維度的界限,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急迫感,仿佛在向女兒傳遞著無盡的思念和關切。在那遙遠的背景聲中,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警笛聲此起彼伏,尖銳而刺耳,似乎在追逐著什麽,又似乎在逃避著什麽。還有那些模糊不清的碰撞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它們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緊張不安的畫麵,讓整個場景都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緊迫感。上官磊的心中充滿了對女兒的擔憂,他不知道女兒究竟遇到了什麽危險,隻能在這無形的通道中,用盡全力地呼喚著,希望她能夠聽到,希望她能夠安全。
“爸!你怎麽了?家裏怎麽回事?你的頭……你的傷是怎麽弄的?”上官悅的心揪緊了,如同被生生撕裂,現代世界是她最後的港灣和退路,是她在這個陌生時空堅持下去的精神支柱,如果連這裏都出了問題,如果父親遭遇不測,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她的意識劇烈波動,通道的光芒更加暗淡,父親的影像幾乎要消失在黑暗中。
“沒時間解釋了!”上官磊急促地打斷她,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將最後一張符紙塞進桃木盒,死死地扣上蓋子,那蓋子上有一個小小的銅鎖,他顫抖著手指將鎖扣好,緊緊抱在懷裏,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是那些人!他們找來了!不知道用什麽詭異的方法探測到了鼻煙壺的能量波動!剛才……剛才他們差點就闖進來了,差點就把鼻煙壺和這些符紙搶走了!”
那些人?探測能量波動?搶奪鼻煙壺?
上官悅的腦中“嗡”的一聲,仿佛被一記重錘狠狠地擊中,她的思緒在那一刹那間變得一片空白。她的心跳加速,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恐感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突然間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個看似普通的鼻煙壺,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古董,它實際上是一個連接兩個世界的神秘橋梁。鼻煙壺中蘊含的天機鏡能量,以及它與林雪血脈之間那種微妙的特殊波動,在現代世界這個表麵看似平靜的環境中,已經不知不覺地吸引了一些未知勢力或存在的貪婪目光。
她回想起父親額頭上的那道傷痕,那不是普通的劃傷,而是戰鬥留下的痕跡。家中的狼藉,那些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物品,顯然不是普通的盜竊行為所能造成的。這一切都是那些闖入者留下的痕跡,他們為了得到鼻煙壺,不惜與父親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對峙。
上官悅感到一陣寒意,她意識到,這個最後的退路,這個曾經以為安全的避風港,現在卻變得危機四伏,搖搖欲墜。她必須采取行動,保護這個家族的秘密,同時也要保護她所愛的人。她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因為任何一步的失誤,都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爸!你和弟弟……你們沒事吧?澈兒呢?他有消息了嗎?”她最擔心的還是親人的安危,尤其是失蹤的弟弟上官澈,父親之前說澈兒“不對勁”,現在又毫無音訊,讓她心中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小澈……小澈還是沒消息!”上官磊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絕望哭腔,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裏麵打轉,卻強忍著沒有落下,“我報警了,也托了所有能托的關係,找遍了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連監控都沒有拍到他離開小區的畫麵!悅兒,你那邊……你那邊是不是也出事了?我剛才感覺到你這邊傳來的能量波動極其混亂、極其虛弱,你是不是受傷了?”
上官悅站在昏暗的通道口,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父親那狼狽而驚恐的麵容上。他的衣衫破舊,臉上沾滿了塵土和血跡,眼神中流露出對弟弟下落的絕望和對上官悅的深深擔憂。她能感受到,從通道的另一端,那股緊張而危險的氣息正如同潮水般湧來,讓她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
她已經準備了許久,想要向父親提出那個請求——“我需要糧食”。這句話在她的喉嚨裏醞釀已久,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卡在那裏,怎麽也吐不出口。她知道,一旦說出口,那將是對父親的又一重負擔,而他已經在現代世界中麵臨著無數未知的危險。
上官悅的家剛剛遭到了一場劫難,家中的財物被洗劫一空,弟弟的生死更是懸而未決。她自己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痛苦,但她始終無法將自己這邊數萬將士的生死重擔,再壓到父親那早已不堪重負的肩上。
她記得父親曾經的英姿颯爽,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將軍,如今卻因為家國的變故而變得憔悴不堪。她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紮,她知道,如果得不到糧食的支援,她和她的將士們將無法繼續這場艱苦的戰鬥。然而,她也清楚,父親那邊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他可能正麵臨著比自己更加嚴峻的挑戰。
上官悅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她想起了母親在世時的教誨,要堅強,要為家族和國家著想。她知道,作為家族的一員,她有責任保護那些跟隨她的人,有責任為他們爭取生存的希望。但是,麵對著父親那疲憊的身影,她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猶豫。
她開始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父親能夠平安無事,希望弟弟能夠奇跡般地出現在她麵前。她知道,隻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中的重擔,才能毫無顧忌地向父親提出那個艱難的請求。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她必須麵對這一切,必須做出選擇。
上官悅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她知道,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必須堅強,必須勇敢地麵對接下來的挑戰。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好了將那句“我需要糧食”的請求,艱難地吐出。
可是……不說呢?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邊城軍營的景象:在那遙遠的邊疆,寒風如刀割般刺骨,士兵們蜷縮在冰冷的營帳裏,他們的嘴唇幹裂,臉色蒼白,手腳因為長時間的嚴寒而發黑潰爛。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仿佛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她能感受到他們內心的恐懼和無助,那是一種在生死邊緣掙紮的痛苦。
在落鷹峽的烏蘇殘部,情況更是慘烈。糧草早已耗盡,士兵們隻能靠啃樹皮、吃野果充饑,連日的大雪讓他們連這些都找不到。饑餓和寒冷已經讓他們的身體和意誌都到了極限,已經有士兵開始逃跑、嘩變,他們無法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寧願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尋找一線生機。
慕容嫣站在城樓上,望著漫天飛雪,眼神中滿是擔憂和不解。她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她本是邊城的守護者,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被迫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她的心中充滿了迷茫,但她依舊堅守著陣地,因為她知道,一旦她放棄,邊城將無人守護,無數的百姓將麵臨戰火和屠殺。
烏達蔓婭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一旦知道大武斷糧,必然會立刻倒戈,甚至聯合波斯軍反撲。她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的心機和手段讓人不寒而栗。如果她真的聯合波斯軍,那麽邊城將麵臨更加嚴峻的挑戰。
如果斷糧,五日之後,數萬將士就會不戰自潰,邊城失守,西域落入波斯之手,無數百姓會遭受戰火和屠殺。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她所堅持的一切,都將徹底崩塌!她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那將是一個無法挽回的災難。她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她也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一邊是至親的安危,他們在現代世界麵臨著未知的威脅,生死未卜;一邊是數萬將士的性命,是家國重任,是邊關百姓的安危。
這抉擇,殘酷得讓她幾乎要窒息,意識都開始出現裂痕,通道的光芒更加微弱,隨時可能徹底斷裂。
“悅兒!說話啊!你到底怎麽樣了?是不是遇到危險了?快告訴爸爸!”上官磊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感受到通道另一端傳來的、劇烈到幾乎要崩潰的精神波動,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呼喊著,身體因為過度擔憂而微微顫抖,額角的傷口再次滲出鮮血,滴落在懷中的桃木盒上。
上官悅閉上了眼睛,意識中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再睜開時,眼底那絲因血脈之力而殘留的冰冷金色,混合著血絲,散發出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狂和決絕。
對不起,爸爸……
原諒女兒的自私……
她在心中無聲地懺悔,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心上。
然後,她用盡全部殘存的精神力,將意念化作撕心裂肺的嘶吼,穿透那搖搖欲墜的通道:
“爸!聽著!我這邊……快斷糧了!”她的聲音帶著強烈的哭腔,精神波動讓通道劇烈搖晃,影像幾乎要消失,“數萬大軍,隻有……隻有五天的口糧了!大雪封路,所有的糧道都被阻斷,備用糧倉也被波斯人燒了!我需要糧食!大量的糧食!高熱量、易儲存的!壓縮餅幹、方便麵、火腿腸、巧克力、能量棒……有什麽要什麽!越多越好!立刻!馬上!”
她的話語如同連珠炮,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絲瀕臨崩潰的絕望,每一個字都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通道的光膜上出現了細密的裂紋,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破碎。
通道那端,陷入了一片死寂。
上官磊臉上的焦急和擔憂,在瞬間凝固,然後慢慢轉化為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張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隨即,震驚被更深沉的、無力的痛苦取代,他的身體晃了晃,靠在翻倒的沙發上,臉上露出了混合著痛苦、愧疚和掙紮的複雜神情。
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家,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血漬,聽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警笛聲,想著失蹤的兒子,再聽著女兒來自另一個世界、關乎數萬人生死的絕望求救……
一邊是眼前的危機,那些未知的敵人還在附近徘徊,隨時可能再次找上門來;一邊是女兒在另一個時空的絕境,數萬條人命懸於一線,而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這讓他如何是好?
“悅兒……你……”他的聲音幹澀得如同沙漠中的枯木,每一個字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你知道現在……家裏剛……剛出了事,那些人還在盯著我,外麵到處都是危險……這麽大數量的采購,一旦被他們發現,不僅糧食送不出去,我可能……可能也會出事……風險太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風險大!我知道你很難!”上官悅的意識在尖叫,精神力幾乎要耗盡,通道的裂紋越來越大,黑暗開始從裂紋中湧入,“可是爸!沒有糧食,他們會死!所有將士都會死!邊關一破,波斯人就會屠城,無數百姓會喪命!我……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是最後的希望!求你了,爸!求你一定要幫我!”
那一聲“求你了”,帶著上官悅從未有過的卑微和絕望,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紮進了上官磊的心髒。他這輩子,從未讓女兒如此求過自己,從未讓她陷入過如此絕境。
他看著女兒那透過通道隱約傳來的、布滿血汙和絕望的臉龐——盡管影像模糊,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無助、她的決絕——想著她一個人在那個陌生的、戰火紛飛的古代世界掙紮求生,女扮男裝,肩負重任,如今更是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作為一個父親,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女兒陷入絕境而不管?怎能讓她一個人承擔如此沉重的負擔?
一股血性,混合著對女兒深沉的愛與愧疚,猛地衝上了頭頂,壓過了所有的恐懼和擔憂。
“好!”上官磊猛地一拳砸在地板上,碎裂的玻璃碴刺破了他的手掌,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滴落在地板上,與之前的血漬融為一體,他卻渾然不覺,眼中爆發出豁出一切的決絕,“悅兒!你撐住!爸爸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把糧食給你弄過去!你一定要堅持住!”
他猛地爬起來,動作太過急切,膝蓋撞到了旁邊翻倒的椅子,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卻隻是皺了皺眉,絲毫不在意。他踉蹌著衝向書房角落的一個老舊保險櫃,那是他多年前為了存放重要文件和財物買的,此刻上麵也有被撬動的痕跡。他顫抖著手,指尖因為受傷而打滑,好幾次都輸錯了密碼,額頭上的汗水混合著血水往下淌,滴落在保險櫃的密碼盤上。
“我還有一點積蓄!還有一些理財產品,我現在就折現!”他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語無倫次地念叨著,顯然也在巨大的壓力下有些亂了方寸,“我這就聯係黑市……不行,黑市太危險,容易被那些人盯上……我去找老張,他開連鎖超市的,我讓他幫忙,分散到各個分店去買,分批提貨,這樣不容易引起注意……對,就這麽辦!還有老李,他做食品批發的,我讓他幫忙調貨,壓縮餅幹、能量棒這些東西,他那邊肯定有貨!”
他終於打開了保險櫃,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的文件夾,裏麵裝著銀行卡、存折和一些重要的合同。他胡亂地將文件夾塞進懷裏,又抓起桌上的座機電話——手機剛才在打鬥中摔碎了,屏幕裂成了蜘蛛網,無法使用——手指顫抖著撥出號碼,眼神卻異常堅定。
“爸!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些人還在附近,你千萬不要暴露!如果實在不行,就放棄,你的安全最重要!”上官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既期盼著糧食能順利送到,又無比恐懼父親會因此遭遇不測,精神力的過度透支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通道的光芒越來越暗。
“我知道!你放心!”上官磊猛地回頭,看向虛空,眼神堅定無比,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悅兒,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一定要活著!小澈……爸爸一定會找到小澈!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團聚!你一定要等我們!”
說完,他不再猶豫,也顧不上再和女兒多說幾句,猛地切斷了聯係——他知道通道隨時可能崩潰,也知道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關乎著女兒的生死,他必須立刻行動!
那微弱的維度通道,在上官悅的“眼前”驟然關閉,黑暗如同潮水般重新降臨,將她的意識徹底淹沒。
“爸——!”
上官悅發出一聲壓抑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哀鳴,意識被強行彈回身體,巨大的精神反噬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她的腦海中,讓她眼前一黑,經脈劇痛難忍,一口鮮血從口鼻中噴湧而出,濺落在身前的地板上,形成一片刺眼的血泊。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般,重重地栽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知覺。
“咚——!”
身體與青石板碰撞的沉悶聲響,驚動了書房外值守的親衛和剛處理完事務返回的趙瑾。
“王爺!”
“王爺出事了!”
趙瑾和幾名親衛慌忙衝了進來,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之中、氣息奄奄的上官悅——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嘴角還掛著未幹的血跡,雙目緊閉,眉頭緊緊蹙著,似乎還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體偶爾會微微抽搐一下。書房內一片狼藉,地上、書案上、輿圖上,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墨香、炭灰混合的怪異氣味。
“快!快傳軍醫!”趙瑾臉色煞白,衝到上官悅身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不敢用力,生怕加重她的傷勢,聲音因為過度驚慌而帶著顫抖,“其他人!守住書房!任何人不得入內!快去取幹淨的紗布和溫水來!”
“是!”幾名親衛轟然應諾,一部分人立刻衝出書房,去傳軍醫、取物資,一部分人則守在門口,神情肅穆,警惕地盯著四周,防止任何人靠近。
趙瑾抱著上官悅,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和身體的冰涼,心中焦急萬分。他看著地上的血跡,看著王爺毫無血色的臉龐,心中充滿了擔憂——王爺本就身體不適,如今又遭此重創,不知能否挺過這一關。
混亂之中,無人注意到,上官悅緊緊攥在手心的那枚青花瓷鼻煙壺,在沾染了她溫熱的鮮血之後,壺身上古樸的纏枝蓮紋路,似乎極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閃爍了一下金色的光芒。那光芒轉瞬即逝,快得如同錯覺,但卻真實地存在過,與她體內沉寂的林雪血脈,隱隱形成了某種呼應。
(第六卷 第102集 現代求糧 完結)
第六卷 第103集《天降軍糧》內容提示:
上官悅重傷昏迷,將軍府亂作一團。慕容嫣聞訊趕來,看到上官悅慘狀,心中震驚與疑慮被強烈的擔憂取代,親自守在床邊照料。烏達蔓婭也借探病之名前來,目光敏銳地注意到了上官悅頸側那若隱若現、比之前清晰了幾分的奇異光紋。與此同時,現代世界的上官磊開始了瘋狂而危險的購糧行動,他分散在多家超市、批發市場大量購買壓縮食品,詭異的舉動引起了超市經理和某些神秘人物的注意。就在邊城軍營即將斷糧、軍心浮動到了極限的清晨,上官悅終於蘇醒,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在親衛的護送下悄然出城,來到預定地點。然而,當她準備接收父親冒著巨大風險籌集的糧食時,卻發現等待她的,除了那堆救命的物資,還有幾個手持武器、眼神不善的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