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禹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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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的都城鄴京比我想象的更加繁華。城牆高聳,門樓巍峨,守城士兵盔明甲亮,與楚夏邊境的蕭條形成鮮明對比。街道上人流如織,商販叫賣聲不絕於耳,酒樓茶肆裏飄出誘人的香氣。這般盛世景象,卻讓我心頭愈發沉重——大禹的強盛,正是建立在對楚夏的侵略之上。
入城時經過嚴密盤查,衛凜遞上早就準備好的文牒——我們偽裝成來自北境的商隊,文書上蓋著某個邊陲小城的官印。那官印是能工巧匠仿製,幾乎以假亂真,但我仍能感覺到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做什麽買賣的?”守城將領打量著我們的馬車,目光銳利如鷹。他身著銅甲,腰佩長刀,顯然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皮毛和藥材。”衛凜賠著笑,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悄悄塞過去,“今年北邊冷得早,狐皮和貂皮都是上等貨色,軍爺若有需要...”
將領掂了掂錦囊,神色稍緩,但仍繞著馬車走了一圈,突然用刀鞘敲了敲車壁:“裏麵裝的什麽?”
我的心微微一緊。車內暗格裏藏著兵器和我們真正的身份文牒,若被查出,不僅計劃敗露,恐怕所有人都難逃一死。我悄悄握緊袖中的短刃,準備在必要時拚死一搏。
就在此時,一隊騎兵疾馳而來,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為首者舉著金色令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陛下有令,嚴查北來人員!尤其是楚夏方向的!”
守城將領神色一肅,揮手示意士兵仔細搜查。兩個士兵跳上馬車,開始翻檢貨物。我能聽到箱籠被打開的聲音,每一響都敲在心上。
衛凜與我對視一眼,手悄悄按上劍柄。暗衛們也都繃緊神經,隨時準備發難。空氣仿佛凝固了,我隻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喧嘩聲。一匹受驚的馬拖著輛貨車狂奔而來,撞翻了好幾個攤販,瓜果蔬菜散落一地,場麵頓時大亂。
“快攔住那畜生!”守城將領急道,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幾個士兵連忙上前試圖控製住受驚的馬匹。
趁這機會,衛凜悄悄塞給旁邊士兵一錠銀子:“軍爺行個方便,我們還要趕著交貨呢。”
士兵掂了掂銀子,咧嘴一笑,對車上同伴喊道:“差不多了,放行吧!”
馬車緩緩駛入城門,我暗暗鬆了口氣。回頭望去,那匹驚馬已被製服,而舉令旗的騎兵正與守城將領爭執什麽——顯然不是衝著我們來的。但這突如其來的嚴查令,讓我意識到大禹朝廷內部的緊張氣氛。
鄴京城內街道寬闊,市井繁華。酒樓茶肆林立,商鋪鱗次櫛比,行人衣著體麵,麵帶紅光,看得出生活富足。小販在街邊叫賣著熱氣騰騰的包子,綢緞莊裏掛著流光溢彩的布料,銀樓裏傳出算盤的清脆聲響。這般繁華景象,與楚夏境內的餓殍遍野形成殘酷對比。我的心陣陣發緊,握緊了袖中的斷劍。
按照計劃,我們在城南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下。客棧雖小,卻幹淨整潔。衛凜派人去打探消息,我則在房中休息。
左肩的傷口在奔波中再次裂開,滲出的血染紅了粗布衣裳。我咬緊牙關自己換藥,看著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不禁想起雁門關那一戰的慘烈。冷汗浸透了額發,但我硬是沒有發出一聲**。
傍晚時分,衛凜帶回消息:慕容奕同意接見,但隻準我一人入宮。
“太危險了。”衛凜皺眉,“若是陷阱...”
“若是陷阱,去多少人都是送死。”我平靜地包紮傷口,“慕容奕若要殺我,不必大費周章引我入宮。”
“可是...”
“沒有可是。”我打斷他,“這是唯一的機會。”
衛凜沉默片刻,單膝跪地:“請讓屬下隨行護衛,至少到宮門。”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終於點頭:“好。”
入宮那日,我換了身稍體麵的青色長袍,但料子仍是普通棉布,與鄴京的富貴格格不入。衛凜扮作車夫,駕車送我至宮門。
大禹皇宮比楚夏的更加宏偉,紅牆金瓦,飛簷鬥拱,處處彰顯著新帝國的氣派。宮門守衛森嚴,經過層層盤查,才由一個麵白無須的太監引我入內。那太監眼角下垂,嘴唇薄如刀片,一看就不是善茬。
“跟我來,莫要東張西望。”太監嗓音尖細,眼神輕蔑,“衝撞了貴人,小心腦袋。”
我低頭跟上,目光卻快速掃過四周。宮牆高大,巡邏侍衛步伐整齊,顯然訓練有素。慕容奕能在短短三年內將大禹治理得如此強盛,確非庸主。這讓我更加警惕——與這樣的對手周旋,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太極殿前,太監停下腳步:“在此等候,陛下正在議事。”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北風凜冽,吹得人遍體生寒。左肩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我站得筆直,目光平靜。過往的宮女太監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但見我衣著樸素,又很快失去興趣。
殿內終於傳出動靜,幾個官員魚貫而出。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麵容與慕容奕有幾分相似,但眼神陰鷙——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的堂叔慕容淵。
慕容淵停下腳步,打量著我:“這就是楚夏來的喪家之犬?”語氣滿是譏諷。
我麵無表情,仿佛沒聽見。
他嗤笑一聲,對左右道:“看來不僅亡了國,連耳朵都不好使了。”說罷揚長而去。
太監這才出來:“陛下傳召。”
深吸一口氣,我步入大殿。殿內金碧輝煌,蟠龍柱高聳,禦座上的男子正低頭批閱奏折——慕容奕。
他比想象中年輕,約莫二十五六,玄色龍袍襯得麵容冷峻,眉宇間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潭,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批閱奏折時神情專注,朱筆在紙上劃過,每一個批示都果斷有力。
我站定,微微頷首致意,並未行跪拜禮。
太監尖聲道:“大膽!見了陛下還不跪下!”
慕容奕抬手止住太監,目光落在我身上:“宋知樂?”聲音低沉,帶著些許玩味。
“正是。”我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他放下朱筆,緩緩走下丹陛。玄色衣擺拂過金磚,無聲卻充滿壓迫感。在我們麵前停下,足足比我高半個頭。
“楚夏皇帝親臨,有何貴幹?”他問,語氣平淡像在談論天氣。
“來做交易。”我直截了當。
“交易?”他挑眉,“一個亡國之君,拿什麽與朕交易?”
“拿我的頭腦,我的決心,還有...”我頓了頓,“你對大禹江山的渴望。”
慕容奕眼中閃過興味:“繼續說。”
“你登基三年,平定內亂,整頓吏治,但宗室勢力盤根錯節,尤其是你那位好堂叔慕容淵。”我緩緩道,“他掌管江南漕運三年,賬麵幹淨,但去年秋收豐稔,漕糧反少三成——都進了他的私庫,不是嗎?”
慕容奕神色微變:“你如何得知?”
“我還知道他與匈奴暗中往來,用糧食換兵器,意圖不軌。”我繼續道,“你需要的是一把快刀,一把與朝中勢力毫無瓜葛,又能為你斬斷亂麻的刀。而我,就是那把刀。”
殿內陷入沉默,隻有燭火劈啪作響。慕容奕盯著我,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我剖開看個透徹。
突然,他笑了:“有趣。那你想要什麽?”
“借兵複仇,光複楚夏。”我一字一句道,“還要那些背叛楚夏的人,血債血償。”
“好大的口氣。”他踱步繞著我走了一圈,“朕憑什麽信你?又憑什麽幫你?”
“因為我能給你你想要的——一個徹底臣服的大禹,一個再無內患的江山。”我轉身與他相對,“而且,我活著就是對慕容淵等人的威脅,他們必會跳出來反對,正好給你清理的借口。”
慕容奕的目光落在我眼下的淚痣上,忽然伸手輕觸。指尖冰涼,激得我微微一顫。
“傳說有淚痣的人,一生坎坷,情路多舛。”他輕聲道,“看來不假。”
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陛下信這些無稽之談?”
“不信。”他收回手,神色恢複冷峻,“但朕信利益。你的提議,確有可取之處。”
他走回禦座,提起朱筆:“朕可以給你機會,但有幾個條件。”
“請講。”
“第一,在朕麵前,不再稱‘朕’。”他抬眼看來,“第二,公開場合,你隻是朕的謀士宋知樂。第三...”筆尖在奏折上點了一點,“一切行動,需經朕允許。”
我沉默片刻。這些條件無異於讓我放棄帝王尊嚴,完全臣服於他。但...
“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講。”
“楚夏光複之日,你我盟約終止。屆時是戰是和,各憑本事。”
慕容奕挑眉,似是對我的大膽感到驚訝,隨即輕笑:“有意思。準了。”
他揮筆寫下手諭,交給太監:“帶宋先生去西偏院安置。”
我接過手諭,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無數重量。
轉身離去時,慕容奕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宋知樂。”
我駐足回首。
他站在丹陛之上,目光深沉:“別讓朕後悔今天的決定。”
我微微頷首,走出大殿。陽光刺眼,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冷硬的光。
衛凜在宮門外焦急等候,見我出來才鬆了口氣:“陛下...”
“以後叫先生。”我打斷他,“楚夏皇帝已經死了。”
他神色一凜,低頭稱是。
西偏院果然偏僻,幾株枯海棠在風中顫抖,顯得格外淒涼。院子不大,陳設簡單,但至少幹淨暖和。牆角積著未掃淨的雪,屋簷下掛著冰淩。
“慕容奕這是要給下馬威。”衛凜檢查著房間,皺眉道。
“無妨。”我推開窗,讓冷風吹散屋內的黴味,“比起雁門關,這裏已是天堂。”
安頓下來後,我讓衛凜去辦幾件事:一是打聽王敬之與大禹是否有來往;二是查清慕容淵的底細;三是尋找散落各地的楚夏舊部。
夜深人靜時,我獨坐燈下,展開隨身攜帶的楚夏地圖。上麵的山川河流如此熟悉,如今卻都淪陷敵手。指尖劃過雁門關的位置,那裏仿佛還殘留著血與火的溫度。
“等著...”我輕聲道,“我會回來的。”
燭火跳躍,映著袖中斷劍的冷光。劍身上的“守”字微微反光,像一隻永不閉合的眼睛。
門外突然傳來輕微響動。我迅速吹滅蠟燭,隱入陰影中。
片刻後,窗紙被捅破個小孔,一隻眼睛向內窺視。接著是開鎖的細微聲響——有人要潛入!
握緊斷劍,我屏息以待。門悄無聲息地推開,一個黑影溜進來,直撲床鋪!
就在他舉刀刺向床褥的瞬間,我從陰影中閃出,斷劍直取對方咽喉!
刺客反應極快,側身避開,反手一刀劈來。兵器相交,迸出火星。借著窗外月光,我看清對方蒙著麵,但身手極為了得。
幾個回合下來,我左肩傷口劇痛,漸感不支。刺客看出破綻,攻勢更猛。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窗外射/進一支弩箭,正中刺客後心!他踉蹌一步,被我趁機刺中咽喉,倒地氣絕。
衛凜衝進來,手中弩箭還冒著青煙:“先生沒事吧?”
我搖頭,蹲下身揭開刺客麵巾——是張完全陌生的臉。
“慕容奕的人?”衛凜皺眉。
“不像。”我檢查刺客衣物,發現內襯有個極小的黑鷹刺繡——與那日路上襲擊我們的刺客一模一樣!
王敬之的勢力竟然伸到了大禹皇宮?
衛凜也認出那個標誌,臉色一變:“他這是要趕盡殺絕!”
我看著地上的屍體,心中寒意更甚。前有慕容奕的試探,後有王敬之的追殺,這條路比想象中更加凶險。
“處理掉。”我平靜道,“不要聲張。”
衛凜拖走屍體後,我獨坐黑暗中,久久未動。
窗外風聲嗚咽,像是無數亡魂在哭泣。我摩挲著斷劍上的“守”字,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
“來吧。”我對著虛空輕聲道,“看看最後,誰能守住。”
黎明的第一縷光照進窗欞,落在斷劍上,反射出凜冽的寒光。
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博弈也已展開。
第四章 偏院海棠
西偏院的日子比想象中平靜。慕容奕再未召見,仿佛那日的約定隻是場幻夢。隻有案頭日漸增多的文書提示著交易的真實——都是關於江南漕運和慕容淵的卷宗。
我每日晨起練劍,盡管左肩傷勢未愈,動作遲滯許多。衛凜幾次想勸,都被我眼神製止。亡國之君沒有軟弱的資格,傷痛是最好的提醒。每一次揮劍帶來的刺痛,都讓我銘記雁門關的恥辱。
那幾株海棠在雪中奄奄一息,枝幹枯槁,唯有最深處的枝椏上還倔強地頂著幾個花苞,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我時常站在院中看著它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樹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衛凜歎道,遞上一杯熱茶。
“未必。”我輕觸那堅硬的花苞,“越是看似枯死的,生命力往往越頑強。你看這花苞,內部蘊藏著生機,隻待春風一來便會綻放。”
就像楚夏,就像...我。現在的屈辱和隱忍,都是為了將來的重生。
三日後,慕容奕突然駕臨。玄色大氅披在他肩上,金線繡的龍紋在雪光中若隱若現。他獨自一人來的,連個太監都沒帶,仿佛隻是隨意散步至此。
“看來宋先生過得不錯。”他掃視院落,目光在那幾株海棠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些意外它們還活著。
“托陛下的福。”我放下正在擦拭的斷劍,起身行禮。劍身上的“守“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他走到石桌前,拿起斷劍端詳:“楚夏皇室的傳承之劍?聽說折在了雁門關。”他的指尖撫過斷口,動作輕緩得令人不安。
“劍折了,人還在。”我平靜道,目光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審視。
慕容奕輕笑一聲,放下劍,從袖中取出一卷賬冊:“看看這個。”
是江南漕運的明細記錄,字跡工整,數目清晰,完美得可疑。我快速翻閱,指尖在某一頁停頓——墨色深淺微有差異,顯然被修改過。更巧妙的是,修改處還模仿了紙張舊化的痕跡,若非仔細比對,根本難以發現。
“去年秋收豐稔,漕糧反少三成。”慕容奕的手指點了點那個數字,“王叔說是河道淤塞,運力不足。”
“河道淤塞會影響所有糧船,不會單獨減少三成。”我指向賬冊上一處細微的破綻,“而且若是運力不足,應該是所有月份的漕糧都減少,但這裏隻有秋收後的三個月出現了短缺。更可疑的是...”我翻到後麵幾頁,“同期從江南運往北境的軍糧反而增加了兩成,這不合常理。”
慕容奕的目光變得深邃:“繼續說。”
“除非有人故意將漕糧轉入私庫,再以軍糧的名義運往別處。”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比如...換購匈奴的戰馬和兵器。”
殿內一時寂靜,隻有窗外風吹枯枝的聲響。慕容奕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石桌,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這些賬目經過戶部三位侍郎審核,皆未發現異常。”他緩緩道,“你如何一眼就看破?”
“因為我知道該找什麽。”我平靜地回答,“在楚夏時,我也曾處理過類似案件。貪墨之徒往往在細節處露出馬腳,比如墨色、紙張厚度,甚至是裝訂線的磨損程度。”
慕容奕忽然笑了,這次是真的笑意到達眼底:“有意思。那以你之見,接下來該如何?”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蘸著茶水在石桌上畫出一條路線,“派人假扮商隊,沿漕運路線暗中查訪。特別是這些...”我點了幾個關鍵地點,“慕容淵的私倉所在。同時放出風聲,說朝廷要清查漕運賬目,讓他們自亂陣腳。”
“打草驚蛇?”他挑眉。
“是引蛇出洞。”我糾正道,“一旦他們開始轉移贓物,就是人贓並獲的最好時機。”
慕容奕凝視著我,目光中帶著重新審視的意味。寒風吹起他玄色大氅的衣角,金線繡的龍紋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那就依計行事。”他最終道,“你需要多少人?”
“精幹者十人足矣。”我說,“但都要可靠之人,且與慕容淵無涉。”
他點頭,忽然轉向那幾株海棠:“你覺得它們能活到開花嗎?”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些脆弱的花苞在寒風中顫抖,卻依然緊緊抱著枝頭。
“隻要根還在,就能等到春天。”我輕聲道。
慕容奕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玄色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外,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衛凜從暗處走出,神色凝重:“先生真要插手大禹內鬥?這恐怕...”
“這是最好的機會。”我打斷他,目光仍望著慕容奕消失的方向,“慕容淵與王敬之有勾結,扳倒他,就等於斬斷王敬之的一條臂膀。而且...”我拿起石桌上的賬冊,“我們需要慕容奕的信任,這是投名狀。”
“但若失敗...”
“不會失敗。”我翻開賬冊,指著其中一處修改痕跡,“因為我們已經找到了蛇的七寸。”
陽光穿過枯枝,在賬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些數字仿佛活了過來,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而網的中心,正是遠在江南的慕容淵。
我輕輕合上賬冊,抬頭望向南方。
春天來臨之前,總要經曆最寒冷的冬天。
而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