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陳東感覺自己像是沉在一片溫暖的海洋裏，意識漂浮不定，時而清醒，時而模糊。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畫麵和信息，如同走馬燈般旋轉不休，讓他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看到青雲子手持長劍，於九天之上與妖魔大戰，劍氣縱橫三萬裏，斬落星辰；看到青雲子在丹房內，手持丹爐，引天地靈氣，煉出一顆顆霞光萬丈的丹藥；看到青雲子在一座孤島上，觀潮起潮落，悟天地至理，修為一日千裏……
    這些畫麵太過真實，太過震撼，仿佛他親身經曆了青雲子的一生。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清涼的氣息從眉心處緩緩流淌開來，順著四肢百骸蔓延，所過之處，之前的劇痛和疲憊如同冰雪消融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和充盈感。
    陳東的意識逐漸回籠，他緩緩睜開眼睛。
    山洞裏依舊昏暗，但他的視線卻變得異常清晰，甚至能看清岩壁上細微的紋路。空氣中彌漫的淡淡黴味，在他聞來，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靈氣氣息。
    “我……沒死？”
    他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手腳，驚喜地發現，之前摔得散架般的身體不僅痊愈了，而且渾身充滿了力量，仿佛有使不完的勁。
    他嚐試著內視，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此刻，他的意識輕易地就沉入了丹田。
    丹田之內，不再是以前的空空如也，而是縈繞著一縷微弱但極其精純的白色真氣，正按照一種玄奧的軌跡緩緩運轉著。
    “這是……真氣？我……我突破到煉氣一層了？”
    陳東的心髒狂跳起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三年了！整整三年！他像個傻子一樣按照那本殘缺法門瞎練，連氣感都摸不到，如今不過睡了一覺，竟然直接突破到了煉氣一層？
    而且，這真氣的精純程度，似乎比他見過的那些煉氣三層、四層的外門弟子還要強上幾分！
    “嗬嗬，小子，醒了？”
    青雲子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慵懶，仿佛剛睡醒一樣。
    陳東連忙收斂心神，恭敬地在心裏回應：“弟子陳東，拜見師尊！多謝師尊傳承！”
    雖然知道青雲子隻剩下一縷殘魂，而且很可能就在自己的識海裏，但他依然不敢有絲毫怠慢。這份傳承，對他來說，無異於再生父母。
    “免了免了。”青雲子的聲音帶著一絲隨意，“老夫的殘魂之力差不多耗盡了，以後能不能出來跟你嘮嗑，全看你小子的造化了。現在你識海裏的，算是老夫的一縷神念印記，裏麵有老夫畢生所學，你慢慢參悟吧。”
    “神念印記？”陳東心中一動，嚐試著去溝通識海。果然，在識海的一個角落，他感受到了一個龐大的信息庫，裏麵分門別類地存放著功法、丹術、器術、陣法、見聞……如同一個無盡的寶藏。
    光是掃了一眼目錄，就看得他眼花繚亂，心潮澎湃。
    “師尊，您……”陳東有些擔心。
    “放心，老夫活了一輩子，該看的都看了，該做的都做了，能留下點東西，不算虧。”青雲子的聲音灑脫了許多，“倒是你小子，別辜負了老夫的期望。煉氣一層，隻是起點，距離真正的強者，還差得遠呢。”
    “弟子明白！”陳東用力點頭，眼神堅定，“弟子一定刻苦修煉，不讓師尊失望！”
    “嗯，這態度不錯。”青雲子似乎很滿意，“你現在融合了老夫的修煉經驗，對煉氣期的感悟應該遠超常人。那本《青雲基礎訣》，你拿去練練，穩固一下境界。哦對了，你現在這身體，被老夫的本源真氣滋養過，雖然根骨還是差了點，但吸收靈氣的速度比以前強多了，好好利用。”
    隨著青雲子的話音落下，一段清晰的功法口訣出現在陳東的腦海中，正是青雲宗的基礎心法《青雲基礎訣》。但在這段口訣旁邊，還有著密密麻麻的注解，都是青雲子對這部基礎功法的理解和優化，讓原本平平無奇的基礎心法，瞬間變得精妙起來。
    陳東連忙按照優化後的《青雲基礎訣》運轉真氣，果然，周圍的天地靈氣仿佛受到了牽引，絲絲縷縷地朝著他的身體匯聚而來，融入丹田的真氣之中。
    那速度，比他以前瞎練快了何止十倍！
    “太好了！”陳東心中狂喜，更加堅定了修煉的決心。
    “行了，老夫要沉睡一段時間，消化一下殘留的力量。你小子自己琢磨著出去吧，別餓死在裏麵了。”青雲子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失在陳東的腦海裏。
    陳東對著那具已經徹底失去氣息的青雲子遺體，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師尊安息，弟子告退！”
    磕完頭，他站起身，開始打量這個山洞。現在他有了煉氣一層的修為，視力、聽力都遠超常人，很快就發現，在山洞的另一側，有一條狹窄的通道，似乎可以通向外麵。
    他深吸一口氣，運轉真氣，小心翼翼地鑽進了通道。通道蜿蜒曲折，僅容一人通過，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於出現了光亮。
    他加快腳步，從通道裏鑽了出來，發現自己竟然身處落霞峰後山的一處密林裏，距離他掉下去的懸崖不算太遠。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暖洋洋的，陳東伸了個懶腰，感受著體內流淌的真氣，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舒暢。
    “王虎，李二狗，張胖子……你們等著！”陳東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以前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全部討回來！”
    以前的他，懦弱、膽怯，隻敢在心裏默默承受。但現在，他有了青雲子的傳承，有了修煉的資本，心中積壓多年的屈辱和憤怒，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
    他的性格，正在悄然改變。
    他沒有立刻回雜役院，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按照青雲子留下的經驗，開始穩固煉氣一層的境界。有了青雲子的指點，他對修煉的理解遠超同階修士，僅僅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將境界穩固下來，甚至感覺距離煉氣二層，也隻有一步之遙。
    “不愧是第一代老祖的經驗，太厲害了！”陳東由衷地感歎。
    天色漸暗，陳東才慢悠悠地朝著雜役院走去。
    剛走到雜役院門口，就看到王虎帶著兩個跟班，叉著腰，一臉不耐煩地等著。
    “陳東！你個小兔崽子，死哪去了？！”王虎看到陳東，眼睛一瞪，上來就罵，“老子等了你一天，你知道嗎？”
    旁邊的兩個跟班也跟著起哄：
    “虎哥，這慫貨肯定是偷懶去了！”
    “就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陳東站在原地，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點頭哈腰地道歉，隻是平靜地看著王虎。
    他的平靜，在王虎看來，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嘿！你個廢物，還敢瞪我？”王虎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伸手就朝著陳東的臉上扇去，“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以前的陳東，遇到這種情況，要麽是閉眼承受，要麽是狼狽躲開，但換來的往往是更凶狠的毆打。
    但這一次，陳東動了。
    在王虎的手掌即將扇到他臉上的瞬間，他體內的真氣微微一動，身體如同鬼魅般向旁邊一側，輕易地躲開了這一巴掌。
    王虎的手掌落空，打在了空處，他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
    那兩個跟班也愣住了。陳東這廢物，居然躲開了？
    “你……”王虎又驚又怒，“你個廢物，還敢躲？”
    他再次揮拳，朝著陳東的胸口砸去。煉氣三層的真氣加持下，拳頭帶著一陣勁風。
    陳東眼神一冷，不再躲閃。他雖然隻是煉氣一層，但有青雲子的戰鬥經驗在腦海裏，對付王虎這種隻會仗著修為欺負人的蠢貨，綽綽有餘。
    他同樣一拳打出，沒有動用太多真氣，隻是憑借著精妙的發力技巧和對時機的把握，後發先至，精準地撞在了王虎的拳頭上。
    “砰！”
    一聲悶響。
    王虎隻覺得一股巧勁傳來，自己的拳頭仿佛打在了棉花上，然後手腕一麻，整條手臂都失去了力氣，疼得他齜牙咧嘴。
    “啊！我的手！”王虎痛呼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陳東，“你……你什麽時候有修為了？”
    他一直以為陳東就是個連氣感都沒有的廢物，怎麽可能擋得住自己一拳？
    那兩個跟班也嚇了一跳，陳東這廢物，難道開竅了？
    陳東活動了一下拳頭，看著痛得直抽抽的王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王虎，以前你打我罵我，我忍了。但從今天起，你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氣勢，讓王虎和那兩個跟班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心悸。
    “你……你個廢物，別以為突破到煉氣一層就了不起了！”王虎色厲內荏地吼道，“老子是煉氣三層！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你！”
    他嘴上強硬，但心裏卻有些發虛。剛才那一拳，陳東的發力方式很詭異，讓他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哦？是嗎？”陳東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氣勢陡然釋放出來，“那你不妨試試？”
    煉氣一層的氣勢雖然不強，但在他刻意釋放下，配合著那股冷冽的眼神，竟然讓王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虎哥，怕他幹嘛？一個剛突破的廢物而已！”一個跟班壯著膽子喊道。
    “就是，我們三個打他一個，不信收拾不了他！”另一個跟班也附和道。
    王虎被兩個跟班一慫恿，膽子又大了起來，色厲內荏地說：“陳東，你敢以下犯上，得罪老子，今天非得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給我上！”
    他自己不敢先上，指揮著兩個跟班衝上去。
    那兩個跟班都是煉氣一層的修為，平時跟著王虎狐假虎威，欺負欺負沒修為的雜役還行，真要動手打架，根本不夠看。
    陳東眼神一寒，不再留手。
    他身形一晃，如同閑庭信步般穿梭在兩個跟班之間，手掌翻飛，動作快如閃電。
    “啪！”
    “啪！”
    兩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那兩個跟班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臉上一陣劇痛，整個人如同陀螺般旋轉著飛了出去，“噗通”兩聲摔在地上，門牙都掉了兩顆，痛得嗷嗷直叫。
    整個過程，不過兩息時間。
    王虎看得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這……這還是那個任他欺負的陳東嗎？
    這身手，這速度，哪裏像是一個剛突破煉氣一層的新手？
    陳東拍了拍手，轉過身，目光落在王虎身上，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現在，輪到你了。”
    王虎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地說：“陳……陳東，你別亂來！我可是外門弟子，你敢打我，門規處置！”
    “門規？”陳東笑了，笑得有些殘忍，“你以前打我的時候，怎麽不說門規？你搶我微薄月例的時候，怎麽不說門規？你把我當狗一樣使喚的時候，怎麽不說門規？”
    他一步步逼近，王虎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住了牆壁，退無可退。
    “你……你想幹什麽？”王虎的聲音都在發顫。
    “不幹什麽。”陳東停下腳步，伸出手，抓住了王虎的衣領，“隻是想讓你知道，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隨便欺負的。”
    說完，他手臂用力一甩！
    “砰！”
    王虎龐大的身軀像個破麻袋一樣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然後滑落在地，疼得他差點背過氣去，嘴裏噴出一口濁氣，臉色蒼白。
    陳東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裏沒有絲毫憐憫。
    “記住這種感覺。”陳東的聲音冰冷，“以後再惹我，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王虎和那兩個跟班，徑直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周圍聞訊趕來的雜役們，看到這一幕，全都驚呆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拳頭。
    那個被王虎欺負了三年的廢物陳東，竟然把王虎給打了？而且打得那麽輕鬆？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陳東回到自己那間破舊的小木屋，關上門，將外麵的震驚和議論隔絕在外。
    他盤膝坐在床上，臉上沒有絲毫得意，反而有些凝重。
    “剛才雖然打贏了，但還是太弱了。”他喃喃自語，“煉氣一層，在青雲宗，依然什麽都不是。必須盡快提升實力！”
    他從識海裏調出青雲子留下的丹術知識，開始研究。
    “想要快速提升修為，丹藥是必不可少的。以我現在的條件，煉製最低階的聚氣丹應該沒問題。”
    聚氣丹是煉氣期修士常用的丹藥，能輔助吸收靈氣，加速修煉。但對於雜役來說，卻是奢侈品，一枚聚氣丹，足夠一個雜役省吃儉用活上一個月了。
    “煉丹需要丹爐和藥材……”陳東皺起了眉頭。
    丹爐他沒有，但他記得雜役院的廚房後麵，有一個廢棄的破銅鍋，似乎可以勉強代替一下。
    至於藥材，聚氣丹的主藥是聚靈草，輔藥是青葉草，這兩種藥材在後山都能找到，隻是品質可能不太好。
    “事在人為，先試試再說。”
    打定主意，陳東不再猶豫，開始運轉《青雲基礎訣》，繼續修煉。
    夜色漸深，雜役院漸漸安靜下來，但沒人知道，那個曾經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廢物，已經悄然崛起，一場席卷整個青雲宗，乃至整個修真界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而陳東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盡快突破到煉氣二層，然後，去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