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個都別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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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長!我們也來!”
    “喝酒哪能少了我們!”
    話音剛落,帳篷裏的人一個個笑著跑出來。
    一張張十五六歲的臉,滿是少年氣。
    “草!”
    執夫忍不住笑罵一句,看著這群混蛋。
    一個個剛殺了一天,晚上還不安生。
    緊接著,大家又像白天那樣,你一嘴我一嘴地講起誰家的姑娘好看,誰家小娘子身材好。
    老兵也開始講起以前在新兵營的日子,講那個斷指的夫長,還有執夫那時候玩命訓練的勁頭。
    執夫聽著,忍不住笑了,特別是他們一說起姑娘就一臉猥瑣的樣子。
    沒人能把眼前這群笑嘻嘻的孩子,和白天殺了好幾萬人的狠人聯係起來。
    酒喝了一個時辰,執夫才站起來,把他們趕去休息。
    臨走時,他突然聽見有人喊他,回頭一看,虎騎的將士們都看著他。
    “夫長,我們現在已經不想家了,虎騎就是我們的家。”
    執夫看著他們一張張真摯的臉,笑著罵了句:“滾!”
    大家都笑了,執夫也笑了。
    第二天。
    燕國大敗,薊城被圍。接下來的攻城戰,虎騎已經插不上手。
    還有十幾萬燕軍守著城,秦軍一時也沒打算強攻。先圍住薊城,等斷糧再說,其他部隊則分頭攻城掠地。
    “將軍,拜托了!”
    執夫對著王翦認真地行了個禮。他要把兄弟們的屍骨盡快送回鹹陽,送回虎騎山。
    “不用這麽客氣,要不是虎騎的將士們拚死奮戰,易水這一仗不會這麽順利。”
    王翦歎了口氣,隨即下令準備啟程,快馬加鞭,日夜趕路。
    執夫站在原地,望著那些已經無法再睜開眼的兄弟。
    則寧的麵容格外清晰。成親不過半年,家裏還有個盼著他回來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睜開眼時,目光堅定。
    麵前站著兩千多名虎騎戰士。
    “綁白布。”
    一聲令下,虎騎戰士紛紛摘下頭盔,從腰間取出白色的布條,係在額前。
    做完這一切,才重新戴好頭盔。
    執夫也係好了白布條,目光掃過眼前兩千虎騎。
    “走!”
    戰馬嘶鳴,虎騎齊動。每人腰間都掛著三十多支箭,隨風而動。
    隊伍緩緩離開營地,向北進發。
    與匈奴的仇,不共戴天。
    執夫要讓他們知道,虎騎的血,不是那麽好染的。
    燕國尚未失守,但逃走的兩萬匈奴,一個都別想活。
    再者,虎騎從不介意,再來一場血洗。
    番吾,是北上的必經之地。
    軲轆——!
    番吾城外,一座山頭。
    執夫帶著兩千虎騎來到這裏。他要看看那些埋骨於此的兄弟。
    但當他們站在這片土地上時,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本是春草繁茂的時節,可眼前的墳地,寸草不生。
    空曠之地,卻擺滿酒碗,一眼望不到頭。
    木碑已換成石碑,字跡熟悉,是執夫曾經刻下的名字。
    瓷碗整齊擺在墳前,兩側荒草叢生,唯獨墳地中央,幹幹淨淨。
    風吹過,林間沙沙作響。執夫下馬,虎騎也紛紛落地,站在這片沉睡的兄弟身旁。
    許久,他轉身望向番吾城,單膝跪地。
    這一跪,謝的是那些照看兄弟遺骨的人。
    這一跪,他也安心了,他們沒有被遺忘。
    百姓無罪,錯的是那些爭權奪利的人。
    百年戰亂,換來的是家破人亡,百姓流離失所。
    兩千虎騎一同跪下,又一同起身,跟隨執夫離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幾道身影從草叢中走出。她們手裏空無一物,隻將身子緩緩伏地,對著遠去的方向,磕了頭。
    次日,北地草原。
    “嗚赫哈,羊圈這麽臭,你就不能收拾一下?”一名匈奴人指著剛從羊圈出來的幾人,笑罵道。
    那幾人提著褲子,臉上有些尷尬。
    “赤赫哈,明天才是比試之日,等我贏了你再說。”其中一人回了一句,便走向幹淨的羊圈。
    “看什麽看!給我滾!”
    一聲怒吼回蕩在空氣中,十多個匈奴人個個怒目圓睜,盯著前方那人。對方幾人也不退讓,眼神淩厲地對視回去。
    “敵襲!他們來了!!!”
    遠處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叫,聲音急促,帶著明顯的恐慌。眾人一怔,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是馬蹄聲,密集而沉重。
    “是秦軍!秦軍騎兵!”
    四麵八方的匈奴人紛紛反應過來,從成千上萬的帳篷中走出,不少人剛露頭,就被突如其來的箭雨射倒在地。
    整個部落頓時陷入混亂,像一鍋煮沸的水,翻滾不止。有頭腦靈活的匈奴人立刻奔向馬匹,調頭就逃。
    眼前的秦軍騎兵,那麵熟悉的旗幟,曾無數次出現在匈奴人的夢裏,也出現在他們的噩夢中。那些旗幟之下,是讓他們記憶深刻的屠殺。二十萬族人,死在他們手上。
    沒有人想留下來迎戰。更何況,這兩天剛返回草原,內部為了新首領爭得不可開交,兩萬多人早已分崩離析。
    “啊——!”
    “啊——!”
    慘叫聲接連不斷,在混亂中此起彼伏。幾輪箭雨過後,執夫率領虎騎衝進部落,刀劍出鞘,殺意彌漫。
    他身先士卒,手握大刀,猛地一揮。
    “咻——!”
    一名匈奴人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四濺。
    執夫眼神冷酷,臉上盡是猙獰。他不帶一絲猶豫,目光所及,皆是敵人。
    兩千多虎騎兵分兩路,縱馬穿行於部落之間,揮劍斬殺四處奔逃的匈奴人。
    眼前這群匈奴人,早已無心抵抗,四處逃竄。一個個虎騎如獵手般追擊。這場所謂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秦國的勇士,我們願意投降!求你們饒我們一命,我們願意求和。”
    那個叫赤赫哈的壯漢跪在地上,大聲呼喊。
    他真的害怕了。他不明白,他們匈奴到底做了什麽,讓這群秦軍如此不依不饒。
    三個月前,十幾萬族人被滅。前兩天,又有六萬多人喪命。
    噠噠噠——!
    赤赫哈看見一名秦軍將領騎馬朝他而來,心中一陣激動。
    難道是願意接受投降?
    “我們願意前往秦國,麵見秦王,臣服……”
    話音未落——
    “咻——!”
    刀光閃過,人頭飛起。
    那具身體還保持著跪姿,雙手合十,空蕩蕩的脖頸噴出大量鮮血。
    執夫沒有停下,策馬衝向下一個目標。
    稱臣?可笑。
    他從沒答應過。
    哪怕秦王願意,他也不會讓他們活著走到鹹陽。
    前方又有匈奴人逃跑,執夫眼神一冷,手中上百斤的青龍刀猛然揮下。
    一記橫斬,半顆頭顱被削去,鮮血噴灑,人已倒地。
    不到一刻鍾,上萬匈奴人命喪於此。
    剛才還鮮活的生命,如今隻剩下滿地的屍體。九千具軀體橫陳在部落各處。
    胡騎人數終究有限,加上匈奴幾乎沒有抵抗便四散奔逃。一萬多人已經策馬離去。
    “追!”
    執夫眼神冷峻,盯著遠去的身影。
    正在屍堆旁集結的胡騎,聽到命令正準備上馬。突然,有人高喊。
    “夫長!快來看看!”
    執夫回頭,看到一名將士滿臉血汙,神情慌亂。
    是什麽讓他如此驚懼?
    眾人跟隨他來到幾個羊圈前。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沉默,目光中滿是震驚。
    寬大的羊圈裏,女子被綁在地上,每隔十步一個,年紀從十幾歲到三十出頭不等。
    地上散落著中原服飾,破爛淩亂。風一吹來,夾雜著惡臭味。
    人畜!
    “嗬,燕國太子丹,我定會讓你燕國王族血債血償。”
    執夫冷笑,想起幾日前俘虜所說的話,終於明白為何太子丹能說動匈奴抗秦。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久久無言,然後下令將士下馬,為女子鬆綁。
    “夫長,匈奴分兩路逃了,一路往月氏,一路奔東胡。”
    俞陌走近,眉頭緊鎖。
    這意味著隻能追一路。若他們逃入月氏或東胡,就再難下手。
    執夫沉思片刻,想起匈奴俘虜說過的一句話。他擔心匈奴會借月氏之手,向大秦稱臣。
    “先追月氏那一路。”
    “駕——!”
    “駕!!!”
    遼闊的草原上,騎兵如黑色洪流奔騰向前。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執夫帶著兩千多胡騎,疾馳向月氏方向。
    馬蹄飛塵中,每一張臉都帶著殺意。
    腦海裏回蕩著執夫的話:“匈奴有意歸順大秦,若月氏願從中斡旋……”
    想起胡騎的犧牲,那一座座墳墓,那座空城,那些羊圈中的女子。
    所有人都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匈奴踏入月氏一步。
    “駕!!!”
    “駕!就在前麵!”
    快到月氏邊境時,胡騎終於發現了匈奴逃兵。
    大約有六七千人。
    而胡騎發現了匈奴,對方當然也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匈奴人回頭一望,險些魂飛魄散。
    他們眼睜睜看著一群殺氣騰騰的胡騎衝將過來。
    十幾名匈奴士兵驚恐至極,瘋狂抽打著戰馬,拚命加速逃跑。
    這畫麵看起來極其荒誕。
    兩千人,追著十幾人狂奔,還發生在匈奴的地盤上。
    “駕!!!”
    “駕!!”
    可不管匈奴怎麽抽打戰馬,沒有馬掌的戰馬,速度和耐力都遠遠比不上胡騎的精良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