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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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國戰亂幾百年,他們看在眼裏。今日死幾萬人,明日便能握手言和,和沒事人一樣。那種為了利益不顧人命的冷血,比他們還狠。
    執夫沉思片刻,眼神閃爍不定。
    “將軍,我們每年都會留下一份,讓您帶回家。”
    匈奴人低聲開口,話語中帶著誘惑。
    “收刀!把他們帶回去!”
    執夫終究沒能抵擋誘惑,也許是想到了遠在鹹陽的家人。
    胡騎們聽令,紛紛收劍歸鞘,臉上浮現出笑意,仿佛已經看見了那厚厚的羊皮和暖和的大衣。
    所有匈奴人鬆了口氣……他們不想死,酒不好喝嗎?肉不好吃嗎?女人不香嗎?
    他們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招惹秦國了,安安分分放羊過日子。
    “別想著等月氏人,快點走!別耍花招,不然我們拚死也要你們陪葬。”
    俞陌輕聲開口,語氣不算嚴厲,更像是平淡的陳述。匈奴人點頭聽著,後方傳來的秦軍將領說準備南下,回鹹陽。他們心裏放鬆下來,臉上浮現出劫後餘生的笑。
    但他們沒注意到,才離開百餘步,剛才的戰馬已被胡騎悄然趕往另一個方向。
    兩側的胡騎將士臉上的表情不知何時已經冷了下來,眼神裏透著殺意。而身後的上千胡騎,早已悄悄取出弩機和箭矢。
    執夫騎馬回到大刀旁,看著插在匈奴屍體上的長刀。
    他取下弩機,搭箭上弦,瞄準遠處幾千匹馬中最後的那一匹。
    咻——!
    箭矢破空而去,擊中馬身,那馬吃痛長嘶。
    頓時,幾千匹戰馬受驚,紛紛驚慌逃竄。
    匈奴人紛紛回頭,看著馬群遠去,神情疑惑。緊接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
    咻咻咻——
    密如雨下的箭矢中,匈奴人終於明白,秦軍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他們憤怒,不解,為何已經投降,還要被屠殺。
    他們衝向胡騎,卻沒了戰馬。在這空曠的草原上,沒跑幾步便被箭雨擊倒。
    “你們秦人,遲早會有報應……”
    那名最先求和的匈奴人,眼中含淚,目光裏全是恨意,盯著秦軍,盯著執夫。
    他不甘,恨自己連一個墊背的都帶不走。
    如果再來一次,不管對方多強,他也要咬下一塊肉。
    咻——!
    話音未落,一支箭便穿透了他的頭顱。
    他仰麵倒下,雙眼睜著,死不瞑目。或許至死都不明白,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何秦軍非要趕盡殺絕。
    片刻之後,所有匈奴人都倒下了。
    執夫握著長刀,看著地上一具具屍體,冰冷的眼神中泛起一絲水光。
    將士們,你們的仇還沒報完。但終有一天,我會讓匈奴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消失。
    胡騎離開,隻留下一地無頭的屍身和旁邊一條條白色的布。
    十萬月氏人站在遠處,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到底是誰,能一口氣把這麽多匈奴人全滅,一個活口都沒留。”
    月氏首領騎在馬上,望著地上的屍體,滿臉震驚。換作他們月氏出手,沒有五萬人以上根本做不到。
    他知道匈奴有多強,更別說在絕境中還能反撲。可現在,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找到。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坐在馬前,眼中充滿恐懼。他是曼單於留在月氏的質子,冒頓。
    月氏首領看了眼那孩子,眉頭微皺。
    “竟敢在我月氏地盤殺人,一個不留。追!”
    月氏的首領滿臉疑惑。這裏明明發生了戰鬥,除了匈奴,那些追殺匈奴的人居然連一具屍體都沒留下,連戰馬都不見了。
    對方一定是帶著自己人屍體離開的,連匈奴的馬都帶走了。
    既然他們還帶著屍體,又趕著馬走,他不信追不到。
    十萬月氏戰士沿著匈奴領地方向一路追去。
    可在這十萬人中,有一支小隊卻留了下來。
    “沐月公主,我們不跟上去嗎?”
    一個護衛望著麵前的沐月公主。他不懂公主為何眉頭緊鎖。但若再不追,恐怕就趕不上了。
    難道公主不願去?
    不可能。沐月公主的性格,族人都清楚。
    “不是,是這些匈奴死得有些奇怪。”
    沐月深吸一口氣,托著下巴,眼神認真地盯著地上的屍體。看到胸前的傷口如此整齊,她眉心又緊了幾分。
    “沐月公主,追上去不就知道了?對方還帶著屍體和戰馬,怎麽可能逃掉。”
    另一名護衛笑著接話,其他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這位公主不僅貌美,聰明過人,就是好奇心太重,什麽事都要查個清楚才罷休。
    沐月望向山坡上族人的屍體。
    “敢在月氏地界動手,對方還帶著屍體和戰馬慢慢走?可能嗎?”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護衛們。
    幾人一時語塞,似乎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沐月公主,這裏確實沒有屍體,難道對方一個都沒死?幾千匈奴就這樣被殺?就算他們有弓箭,也不可能毫發無損吧……”
    話說到一半,幾名護衛眼神中透出一絲驚恐,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會吧……他們真的一個人都沒死?”
    “我也注意到了,這些人用箭的準頭太可怕了,幾乎每個匈奴都是被一箭致命。”
    兩天後。
    執夫與胡騎帶著匈奴的人頭,從月氏邊境繞路,回到了北地郡,再從北地郡返回鹹陽。
    他們在胡騎山上設下祭壇,用這些人頭祭奠戰死的將士。
    當天下午,執夫準備返回鹹陽。雖然他已向王翦請了軍令,但回到鹹陽,還是得向秦王稟報一聲。
    順便,也回家看看家人。
    可還未進家門,他就聽到城中百姓議論紛紛——燕國派人來鹹陽求見了。
    聽聞此事,執夫一句話沒說,臉上還帶著剛從匈奴部落回來的血跡,翻身上馬,直奔鹹陽宮而去。
    到了宮門前,他翻身下馬。
    “執夫有要事求見,請諸位將士代為通報。”
    他語氣恭敬,低頭抱拳,神情鄭重。
    執夫和其他將領不同之處在於,他從不因戰功自傲,也不因君王寵愛而輕狂。
    “明白,公乘大人,我們馬上進去通報。”
    一名守殿將士禮貌地點頭回應,隨即快步跑進宮殿。
    其他將士目光落在執夫身上,那件染血的戰甲,臉上未洗淨的血痕,都在提醒他們——這位年紀尚輕的少將軍,剛剛從戰場上歸來。
    想到虎騎的威名,想到那五千騎兵橫掃六萬多匈奴的戰績,想到此前虎騎屠滅匈奴十餘萬人的消息,他們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心裏告誡自己:別被這少年溫和的外表騙了,他可是秦國最狠的人。
    他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執夫腰間佩著的那把劍——那是秦王曾經最喜愛的劍。
    沒過多久,那名通報的士兵就出來了。
    “公乘大人,王上請您入殿。”
    “辛苦了!”
    執夫道謝後,便邁步走進鹹陽宮。
    千步長路,百級台階,他一路走入宮中。
    目光冰冷,從左側的武將和右側的文臣之間,堅定地走上殿。
    “微臣執夫,拜見王上!”
    他單膝跪地,向秦王嬴政行禮。
    眼神掃過一旁的燕國使臣,滿是怒意。
    “喔,執愛卿,起來吧。你是剛回鹹陽吧?有什麽事這麽急,還帶著血跡來見寡人。”
    嬴政看著執夫滿身血汙,忍不住笑問。
    這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見到有人帶著血進殿,而且還是執夫這個一向穩重的人。
    可嬴政並不惱,反而有些高興。他看著執夫的模樣,再看看旁邊的燕使,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燕使啊,你瞧瞧他。”嬴政心想,“前幾天剛用五千兵斬殺六萬匈奴。”
    文臣武將們看著執夫,也低聲議論:“這殺神又剛殺完人就來了,不知燕國又惹了什麽禍。”
    蒙毅在一旁笑著看向執夫。雖然不知他為何如此急切,但眼下蒙家父子、兄長皆在外帶兵,不論執夫說什麽,他都得站出來支持。
    眾人各有心思。
    執夫起身,直視嬴政。
    “王上,三日前臣率虎騎北上,發現匈奴境內,有燕國女子五千餘人,雙手被綁,關在羊圈中,衣不蔽體,汙穢遍地。”
    他語氣平靜,手指卻指向燕國使臣:“他燕國為對抗秦軍,不顧道義,踐踏人倫。臣以為,燕國已失人道,請陛下下令滅之。”
    說完,他再次躬身,向嬴政行禮。
    聽執夫這麽一說,不隻是滿朝文臣,連一貫沉默的武將們都忍不住投來目光。尤其是提到燕國與匈奴勾結,眾人的眼神慢慢變了,透出一股寒意。
    “秦王,此事我燕王毫不知情。匈奴擄走我燕國女子,外臣也是今日才聽聞。請容我回國稟報,來日必定出兵討伐匈奴。”
    燕使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活得夠久,自然明白,一旦坐實此事,不隻是秦國師出有名,燕國國內恐怕也會陷入動蕩。
    所以,幹脆否認。問他,就是沒這回事,沒聽過。
    話音剛落,眾人望向執夫,嬴政也望向執夫。如今燕使不認賬,該怎麽辦?除非……
    就在這一刻,眾人忽然想起,執夫剛才說,他是從北邊帶“虎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