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國時期，隻要地位足夠高，戰俘的將領是有可能被贖回的。尤其在秦國暫時不打算徹底吞並楚國的情況下，這種可能性極高。
    降兵全身顫抖，但漸漸地，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你敢！”
    覓將軍看出了他的心思，怒目而視，一聲低吼。
    話音剛落，降兵猛然一驚，隨即發出一聲大叫，從執夫手中奪過長劍，猛地朝覓將軍臉上劈去。
    血水飛濺，染紅了降兵的臉龐。他喘著粗氣，麵目猙獰地看著眼前這位曾高高在上的將軍倒在自己麵前。
    還不放心，他再度舉起長劍，狠狠補上一刀。
    我靠，真狠！
    周圍虎騎的士兵有人低聲笑出聲。他們也沒料到，一個被逼到絕境的人，竟能爆發出如此狠勁。
    再看他們的頭領執夫，正笑得得意。虎騎眾人咽了咽口水，心想這家夥若去當說客，怕是也能混出一片天來。但當執夫眼神一冷，眾人立即繃緊神經，手不自覺地搭上了劍柄。
    “想活命的，上來補一刀。否則，殺無赦。”
    執夫緩緩開口，目光如刀般掃過一眾降兵。
    降兵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執夫抬起了手。
    虎騎士兵紛紛拉弓搭箭，對準眾人。
    “我！”
    “我！！”
    一個接一個站了出來，人數越來越多。
    執夫放下手，嘴角揚起。這種“軍令狀”的做法，早在戰國時期便已少見，之後百餘年幾乎絕跡。
    忠、信、仁、義、禮，這些仍是當下的主流價值觀。沒人會像他這樣，讓投降之人親手斬殺自己的將軍。
    而執夫正是看中了這一點。人不破不立。他相信，這些人在親手砍下那一刀之後，會真正成為新的自己。
    古有張儀以巧舌得六百裏之地，如今秦王派他出使楚國，若不做點驚世之舉，豈不愧對秦王信任，也枉費“屠夫”這個稱號。
    “怎麽回事？你……你們……！”
    三名斥候震驚地看著從山口走出的楚軍士兵，完全不敢相信。他們本以為楚軍有五萬人，結果對麵隻有一萬鐵騎。
    這哪是打仗，分明是一邊倒的潰敗！
    “我們被伏擊了！”
    一名楚軍士兵握著劍，滿臉失落。
    三名斥候聽得目瞪口呆，眼神中滿是不屑。其中一人轉身準備傳信。
    “快把消息送……送……”
    話未說完，他口中猛地湧出大量鮮血。低頭一看，一柄劍從腹部穿出。
    “你們！”
    另外兩人剛想逃，才發現不知何時已被團團圍住。
    咻——！咻——！
    兩聲破空聲後，兩名斥候應聲倒地，鮮血從身體裏緩緩流出。
    上萬名楚軍將士冷漠地望著這一幕。從那一刻起，他們的心態已然改變。
    正如那位秦將所說，當他們砍下自己將軍第一刀的瞬間，就再也無法被楚國所接納。想活下去？
    推翻楚國！
    不到一個小時，他們便抵達了第一座城池。
    “你們這是做什麽？”
    城門前，負責駐守的將軍厲聲質問，臉色難看。
    十幾名守軍士兵站在他身旁，麵帶譏笑地看著這群狼狽歸來的人。
    “我們被伏擊了！”
    “秦軍太強了。”
    逃兵們紛紛開口，神情委屈。
    “廢物！還有臉回來？”
    將軍怒不可遏，重重歎氣，轉身對身邊的士兵說道：“把他們關起來。”
    他冷冷地看著這群逃兵從麵前經過，眼中滿是輕蔑。真是給楚國丟臉。
    忽然，一把短刀從他腹部穿出。他瞪大雙眼，看著幾名守城士兵接連倒下。
    “你……你們——”
    他震驚地看著一個個逃兵拔刀衝進城內，身子緩緩倒地。
    不一會兒，整座城頭陷入混亂。
    “叛軍來了！殺！”
    “殺光他們！”
    然而，城中守軍僅有六千人，麵對如今已是背水一戰的叛軍，無論是戰意還是人數都完全無法抗衡。
    當執夫與“胡騎”趕到時，城池已被叛軍掌控，城門緊閉。
    “夫長，這些降兵真幹出了這種事？”
    “太狠了。”
    胡騎士兵望著敞開的城門和滿地的楚軍屍體，滿臉驚愕。怎麽感覺這些人突然變了樣，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你們不懂，人在絕境中會爆發出多大的狠勁。”
    執夫冷笑一聲，看著這些士兵。
    沒有退路的人，自然會拚命。後世項羽用的就是這個辦法，以幾萬人正麵擊潰數十萬大軍。
    “把那名將軍的屍體抬走。”
    執夫指向城門口那具屍體。
    他照搬了之前的方法，殺了幾個不願動手的人，其餘人全部編入叛軍。於是，叛軍又多了兩千餘人。
    夜晚，執夫來到叛軍營地，召來他們的頭目。那人正是當日替覓將軍拔劍、第一個動手的人。
    “傅逸！”
    執夫看著他，從傅逸的眼神中還能看到白日裏的狂熱。執夫嘴角微微一揚。
    “夫長！”
    聽著秦軍騎兵對執夫的稱呼，傅逸也恭敬地喊道。
    傅逸跟在執夫身邊，一同走到一處火堆旁。執夫拿出一張由降兵繪製的簡易地圖。
    “你們反叛的事瞞不了多久。你們出征這麽多人，毫無消息，軍營那邊肯定已經起疑。”
    執夫直截了當地說。
    傅逸點頭，他當然明白，隻是無計可施。
    他緊緊攥著手，眼神泛起水光，他不想死，更不想連累家人。
    執夫好像能看透傅逸的心思，笑了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別人想殺你，你就先下手，把人幹掉。”
    他望著傅逸，語氣輕鬆地說出這句話。
    傅逸一臉困惑，執夫卻隻是用手指慢慢指向一個地方——豐縣，最近的一座軍營。
    “跟你的兄弟們說一聲，明天讓虎騎守住城門，誰也別放出去。你帶人殺回軍營。”
    執夫說完，抬起頭，看著傅逸反應。
    聽著他的話，傅逸心跳加快，他覺得執夫簡直瘋了。
    “那邊還有七萬守軍！我們真能行？”
    他壓低聲音問，聲音裏帶著慌亂。他們加起來才一萬多人，對方最少七萬。
    就算是夜襲，也幾乎不可能。要殺幾千人就已經很難，殺完後他們麵對的，還有六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