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7章 沒有人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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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立刻瞪著我:“你胡說!”
“那你為什麽就受了我的威脅?”我說:“你認得這串珠子,是不是?”
她咬著下嘴唇不說話。
真是死鴨子嘴硬。
我把這串南紅丟給她,她連忙接了,拿在手裏細細地看了半天,好像是打算從裏麵看出一朵花來。
我靠在桌邊,默默計算堆在桌子上那堆金首飾能賣多少錢。
過了好一會,她咳嗽了一聲。
我轉頭看著她,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
她抿了抿嘴,瞪著我:“那是我的珠子——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我笑了笑。
“所以真的是從你宮裏流出去的,”我點了點頭:“你膽子挺大,偷盜禦賜之物,你知道該當何罪嗎?”
她沒有辯駁“偷盜”這個詞,隻是固執地看著我。
“你告訴我,這珠子是哪裏來的?”她說:“你告訴我行不行?我有錢,我可以給你錢!”
我缺錢,但她的生意我還真做不了。
“是不是你偷的,”她看著我,頭還是高昂著,但語氣裏帶著一絲掙紮:“你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是不是你偷的?”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她。但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滿憐憫的。
她突然就像是站不穩了,往後退了幾步。
我看著她逐漸發紅的眼眶,收起了笑,然後默默地歎了口氣。
入宮之前,我曾經有一個好朋友,我是清倌她是紅倌,但她比我大些,一直照顧我。
她是人人追捧的牡丹花,色藝雙絕,最後喜歡上了一個窮書生,想與那書生天長地久,我勸她,她就這麽求我。
紅著眼眶,說妹妹你幫幫我。
我心軟了,和林鹿鳴費了很大的代價送她離開,然後我被關在地牢裏,還在想她是不是走出去了,是不是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三日後,她的屍身被人送回了怡紅院。
那書生負了她,騙她出去是為了將她賣給一個王爺好換取功名,她誓死不從,當天就跳了河。
原來不僅僅是怡紅院,這樣富貴人家的女兒,居然也會如此。
“我不管你是從哪裏得到的,”她說:“這是我的。”
我抬頭看了看天。
“那你要和我去陛下麵前說嗎,”我說:“去解釋一下為什麽賜給你的東西現在在我手裏?”
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畏懼。
“他不會給你的,”她喃喃:“他怎麽會給你?”
“……”我有些無奈了。
“陛下給你的,”她突然猛的抬起頭,瞪著我:“陛下……陛下是不是做了什麽?他,他……”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哆嗦了起來。
我忍不住歎息。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說:“是在當鋪被發現的。”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麽,”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你說哪裏?”
“當鋪,”我說:“就是你想的那個地方,據說送當的人不知道它是南紅,當鋪的老板也當它隻是南紅。”
她臉上的血色慢慢的褪了。
“你送給的那個人不知道它的珍貴,就像不知道你的心一樣,”我直接的說:“你以為你的心是南紅,他當那是瑪瑙——明白了嗎?”
“你自己說不愛陛下,那你愛上的人有什麽好?”
“你不明白!”
她垂下眼,有些失神:“他不一樣的……他不一樣……”
男人,有什麽不一樣。
她突然激動起來,聲音尖銳:“你懂什麽!他不是那種人!他明白是我們的信物,他會好好珍藏——”
我看了一眼門外,看到了隱隱約約的人影。
“然後他就把它送進了當鋪,”我提高聲音,冷冷打斷她,“換成了銀錢,或許拿去喝了花酒,或許賭輸了,或許賞給了別的姑娘。”
我知道現在不該說這麽多,我想到了當年的那個書生,突然從心裏生出了莫名的怨恨,語氣也尖銳了起來。
她的嘴唇顫抖著。
“你胡說!”她瞪著我,眼神怨毒:“你胡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到底是哪裏不清醒,一個能把禦賜之物輕易送進當鋪的男人,你指望他給你什麽?他連這東西的真正價值都不清楚,還是他根本不在意?”
我逼近一步,看著她蒼白的臉:“你是後妃,你把這樣的東西當定情信物送人,有沒有想過若是被查出來,會是什麽下場?再說說那個人,他拿著這東西去當鋪,無論有什麽難言之隱,他又把你置於何地,他如果真有心,怎會如此不小心,”我停了一下,一字一頓:“還是他覺得,根本沒必要為你小心?你在他眼中到底是什麽?”
宮規森嚴,偷盜禦賜之物是重罪,一旦被發現,絕不是她一個人能承擔得起的。
即使她是王家嫡女,是天之驕女。
她麵色慘白。
“不……他不是故意的……”她徒勞地辯解,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隻是……一時困難……”
她的頭慢慢的低了下來,然後整個人順著桌子緩緩的癱軟在地上。
其實到這裏,我知道已經可以了。
我的任務完成了。
隻是我沒有想到會這麽順利,說到底,還是林鹿鳴給我的那麽多線索。
我閉了閉眼,然後抬頭,看著門口站著的那個人。
“陛下。”
我說完,緩緩跪下,行禮。
她像被瞬間凍住,哭聲戛然而止,猛地回頭,臉色方才還要白上十分。
華南山緩步走了進來,目光沉靜,臉上神色不辨喜怒。
她猛的轉回來,瞪著我。
“你!你!”她聲音嘶啞:“你是故意的!你早就……你早就!”
我看著她。
我故意的。
在我進來的時候,林鹿鳴已經找來了該來的人等在門口。
而她的下人早就被我帶來的侍衛解決了,不會有人給她通風報信。
我承認這件事我做的不地道,但宮裏就是如此,我也不是什麽小白花,我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她就是我的投名狀之一。
雖然這件事沒有人無辜。
華南山走到我們麵前,他看了我一眼,神色冷淡,目光很沉,然後轉到這個妃子身上。
就像看一個髒了的東西一樣,滿是嫌惡。
“我竟不知,”他的聲音平穩,說:“我的後妃,心裏早已另有所屬。連朕賞的南紅珠子,都成了與他人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