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她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我看您好像沒什麽金飾，上周跟天琪逛街，看到這條項鏈，覺得特別配您的氣質，就…就買下來了。您看看喜不喜歡？”
    婆婆正和女兒汪紅聊得開心，被打斷後，目光懶洋洋地瞥了過來。
    看到那黃澄澄的項鏈時，她的眼神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覆上一層挑剔的審視。
    她並沒有接過去，隻是用指尖隔著盒子撥弄了一下項鏈，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哦，金子啊。”婆婆的語氣平淡得聽不出喜怒，“現在誰還戴這麽粗這麽土的金鏈子？沉甸甸的，壓得脖子疼，土氣死了。”
    一旁的汪紅立刻湊過來，拿起項鏈掂了掂，語氣誇張地說：“哎呦，嫂子，你這在哪買的呀？看著……嗯……顏色好像有點不太正啊？現在外麵很多鍍金的，做得跟真的一樣，專騙不懂行的人。”她說著，意有所指地瞟了陳靜雲一眼。
    婆婆立刻接話，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了然：“就是，靜雲啊，不是我說你，買這些東西你不懂行就容易吃虧。多少錢買的？肯定不便宜吧？哎呦，真是不會過日子，有錢也不是這麽亂花的呀！有這錢不如買點實用的東西。”
    陳靜雲感覺血液都衝到了臉上，又羞又窘，急忙辯解：“媽，不是的，這是在專櫃買的，有證書的，是真的……”
    婆婆卻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她：“行了行了，真的假的又能怎麽樣？戴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多顯擺呢。”她把項鏈隨手往盒子裏一扔，像是丟棄什麽礙眼的東西，“心意我領了，東西你拿回去吧，自己留著戴吧。”
    “媽，我……”陳靜雲的話堵在喉嚨裏，眼圈瞬間就紅了。
    汪麗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幫腔：“媽讓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嘛，嫂子。也是，這款式確實有點過時了，適合年紀大的人戴。”這話明著是附和婆婆，暗地裏卻又踩了陳靜雲一腳。
    這時，小姑子的女兒跑過來，好奇地要抓項鏈。 婆婆立刻一把拿過盒子，塞到小孩手裏：“寶寶喜歡啊？拿去玩去吧！奶奶不喜歡這個，給你當玩具了。”
    回來的汪天琪聽到這一幕：“淨瞎花錢買些沒用的，惹媽不高興。”
    夜色深沉，濃得化不開，像一塊厚重的墨色絨布壓在城市上空。
    臥室裏隻餘下空調低沉的嗡鳴，以及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比夜色更沉重的沉默。
    陳靜雲躺在床沿，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
    白天在金項鏈上受到的屈辱和冷眼，像無數根細小的針，反複刺紮著她的心，讓她輾轉難眠。
    她下意識地，幾乎是尋求一絲慰藉般，在黑暗中微微側身，手臂無意識地，輕輕地搭在了身旁汪天琪的腰側。
    汪天琪像是被什麽極其汙穢的東西燙到一樣，身體猛地一彈，極其粗暴地一把狠狠推開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讓陳靜雲的手臂撞在床頭上，發出一聲悶響和一陣清晰的痛感。
    “別碰我！”
    陳靜雲瞬間僵住了，手臂上的疼痛遠不及這句話帶來的萬分之一傷害。
    “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我嫌髒。”
    “汪天琪！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哪裏髒了？我每天累死累活，伺候你們一大家子，討好你那個永遠不滿意我的媽！我費盡心思為你張羅，想辦法賺錢貼補家用，我……”她氣得渾身發抖，語無倫次。
    “你貼補家用？你拿什麽貼補？”他猛地打斷她，聲音壓抑而嘶啞，帶著一種近乎惡毒的嘲諷，“你那些來路不明的私房錢？陳靜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汪天琪冷笑一聲，那笑聲裏沒有溫度，隻有無盡的寒意和嫌惡，“我汪天琪是沒本事！是賺不到大錢！是活該被人看不起！但我還沒瞎到頭頂綠油油了都看不見！”
    “你放屁！”陳靜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反駁，羞憤交加，“汪天琪！你沒有證據不要血口噴人！”
    “證據？我要什麽證據？”汪天琪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失控的憤怒和痛苦，“你那些突然多出來的錢？你身上偶爾帶回來的陌生香水味？陳靜雲，我不是傻子！我隻是……我隻是不想說破！我覺得惡心！”
    “我為了誰？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能有點啟動資金！為了我們不用永遠看你媽和你妹的臉色！”
    “良心？用這種錢換來的成功，我汪天琪嫌膈應！我寧願一輩子窮死！我也不想碰你用那種方式換來的東西！更不想碰你！”
    這時，汪天琪的手機屏幕一亮，微信推送了一條信息。
    “有空嗎？出來喝酒。”發送人是胡雪蓮，是汪天琪的前女友。
    “胡雪蓮？”陳靜雲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幾乎要劃破屋頂，她猛地撲過去就要搶手機，“汪天琪！你怎麽還和你前女友有聯係？！啊？你跟我說清楚！你嫌我髒？你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麽齷齪事？”
    “你發什麽瘋！大半夜的！就是普通朋友問一句而已！”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大半夜約你出去喝酒？！你當我傻子嗎？”陳靜雲根本不信，積壓了一整天的怒火，屈辱，以及被背叛的猜疑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陳靜雲像一頭發狂的母獅，尖叫著撲上去，指甲不顧一切地朝汪天琪的臉上抓去！
    “你他媽有病！”他一把抓住陳靜雲瘋狂揮舞的雙手，憑借男人的力氣，猛地一個翻身，粗暴地將她死死壓在了身下！
    “放開我！汪天琪你這個混蛋！你放開我！”陳靜雲拚命掙紮，雙腿亂蹬。
    “你鬧夠了沒有！”
    “我沒鬧！你說！你跟她到底什麽關係！你嫌我髒？你是不是早就跟她搞到一起了？！你說啊！”
    “瘋子！不可理喻！”
    “啪……”
    一記極其響亮、用盡全力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陳靜雲的臉上！
    腦袋被打得偏向一邊，耳朵裏嗡嗡作響，一陣劇烈的，火辣辣的疼痛在她左臉頰迅速蔓延開來，嘴裏甚至嚐到了一絲腥甜的味道。
    她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汪天琪，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