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30日……
    舒允晏準備好了一切，今天就要去怒江市了，她給路正非發了消息：“還錢。”
    紅色感歎號！
    他把她刪了。
    舒允晏看著那個紅色感歎號，愣了一下，隨即一股無名火倏地竄起。
    沒有猶豫，她直接找到通訊錄裏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接聽，準備掛斷再想其他辦法時，終於被接通了。
    舒允晏沒心情跟他玩這種心理遊戲，開門見山，聲音冷硬得像塊石頭：“還錢。”
    “嗬，終於想起我來了？”語調拖得有點兒長，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舒大小姐主動打電話，可真難得。”
    舒允晏懶得理會他話裏的其他意味，直接拋出底線：“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錢，必須還。”
    “給我說對不起。”
    “什麽？”舒允晏以為自己聽錯了，眉頭緊緊蹙起。
    “給我說對不起。”路正非重複了一遍，語氣變得清晰而固執，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壓抑的情緒，“說了，我馬上轉錢給你。”
    “行。正好我有你媽的電話，我打給你媽。我相信阿姨會很樂意替她兒子把這筆賬清了。”
    舒允晏真的給阿姨打了電話：“喂，阿姨，你兒子欠了我錢，麻煩，您替他還一下。”
    “啊？”
    “等我打電話給我兒子問問。”
    “恩……”
    過了五分鍾，支付寶到賬。
    “你這個守財奴！不得好死！”
    舒允晏看著屏幕，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指尖飛快地回複：“謝謝，永遠不見。”
    “什麽意思？”路正非幾乎是秒回，語氣裏帶著錯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舒允晏沒有再給他任何回應，她點開支付寶，找到那個剛剛才轉過賬的頭像，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加入黑名單的選項。
    她關掉手機，拖著行李箱，融入了機場熙攘的人流。
    幾小時的飛行後，飛機降落在怒江機場。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空氣濕潤，帶著某種不知名的植物清香和隱約的江水氣息。這裏的天空似乎更低，雲層也更厚，與之前生活的都市截然不同。
    按照手機上的取件碼，她在機場附近的菜鳥驛站找到了那個來自陳靜雲的包裹。
    盒子很輕，打開裏麵隻有一把孤零零的黃銅鑰匙，用一根有些褪色的紅繩穿著。
    這是老城區的住宅小區。
    樓齡顯然很老了，牆體是那種暗淡的灰黃色，不少地方的牆皮已經斑駁脫落，露出裏麵的磚塊。
    窗戶多是老式的鋼窗，有些陽台封裝得五花八門，顯得雜亂無章。
    樓與樓之間間距很小，晾衣繩上掛滿了各色衣物，樓下坐著幾個閑聊的老人，好奇地打量著拖著行李箱的生麵孔。
    沒有電梯。
    她深吸一口氣，拎起行李箱，開始攀登那昏暗，狹窄且充滿了老舊灰塵氣味的樓梯。
    樓梯扶手是冰冷的鐵管，有些鬆動。
    牆麵上貼著各種開鎖，通下水道的小廣告。
    爬到十二樓時，她的手臂已經酸麻，呼吸也有些急促。
    1201室。
    深色的防盜門上貼著褪色的福字，邊角已經卷起。
    她用那把黃銅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門開了。
    一股淡淡的，混合著灰塵、老舊家具的味道撲麵而來。
    室內光線有些暗，她摸索著在牆邊找到了開關。
    “啪。”
    暖黃色的燈光亮起，照亮了整個空間。
    房子不大，典型的舊式兩室一廳格局。
    家具簡單甚至有些過時，桌麵有少許灰塵。
    客廳鋪著暗紅色的地板革，有些地方已經磨損。
    沙發是布藝的，上麵蓋著一塊幹淨的白色沙發巾。
    小姨陳靜雲當初聽信了中介快要拆遷的鼓吹，腦子一熱付了首付，指望能搏個拆遷款一夜暴富，結果等了這麽久也沒動靜，這房子就成了她投資史上又一筆失敗的證據。
    ……
    路正非用鑰匙擰開出租屋的門時，心裏還憋著一股火，混合著被舒允晏拉黑，尤其還被捅到他媽那裏的難堪和惱怒。
    他打算回來跟她好好算算賬，質問她到底想幹什麽。
    門開了。
    屋裏異常安靜，是一種不同於往常的死寂。
    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舒允晏？”
    沒有人回應。
    隻有他自己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
    他快步走進客廳，目光掃視一圈。
    茶幾幹淨得反光，沙發上沒有任何雜物。
    他的心髒猛地一沉，他踉蹌著撲到衣櫃前，一把拉開櫃門……
    空了……
    真的空了……
    衣櫃裏原本塞得滿滿當當的，屬於舒允晏的衣服、裙子、包包，全都不見了。
    隻剩下幾個孤零零的，他自己的衣架，歪歪扭扭地掛在杆子上，顯得異常可憐和空曠。
    他像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發瘋似的拉開每一個抽屜。
    放內衣襪子的抽屜，放她各種小首飾和化妝品的抽屜……
    全都空空如也……
    她走了。
    不是賭氣出門逛一圈，而是真的走了。
    收拾了所有的東西，徹徹底底地離開了。
    他猛地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找到舒允晏的號碼撥過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支付寶、QQ、甚至以前聯機打遊戲的平台……所有他能想到的聯係方式，無一例外，全部被拉黑刪除！
    “舒允晏……你他媽……”他低吼著，聲音卻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變得嘶啞無力。
    正巧，黃葉和他男朋友蔣軍遛完狗回家。
    “黃葉，你知道舒允晏去哪裏了嗎？”
    “不知道。”
    “她肯定告訴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
    ……
    陳靜雲象征性的收了舒允晏幾百塊的房租，舒允晏躺在屋子裏刷著附近的招聘信息，凡事涉及到要坐地鐵和公交車的工作，她都不考慮。
    附近正好有一家傳媒公司招短視頻編導。
    下午1點50分，舒允晏準時站在了老城創意園區A座樓下。
    這是一棟由舊廠房改造的建築，外表保留了紅磚牆的工業風，裏麵卻聚集著一些年輕的小公司。
    303室的門開著，裏麵是一個開闊的LOFT空間，被劃分成幾個工作區，牆上貼滿了各種短視頻截圖，分鏡腳本和數據曲線圖。幾個年輕人正盯著電腦屏幕，討論著完播率和轉評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