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回老家！”費麟赫一字一頓，每個字都砸在地上，“你和他，斷幹淨！徹底斷幹淨！”
    “什麽？”陳絢爛懵了，大腦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偏離她預想劇本的走向。
    陳絢爛她預想的是嫌棄，是拋棄，是唾罵，而不是這樣一個近乎蠻橫的解決方案。
    “眼下還能怎麽樣！”費麟赫低吼出來，聲音裏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暴躁和無力感，“難道眼睜睜看著你繼續被他威脅？我做不到！”
    “我以為…你會不要我了…”陳絢爛的聲音細小，帶著劫後餘生般的茫然和一絲不敢確信的希冀。
    “我應該早點發現……”費麟赫的聲音忽然啞了下去，帶著濃重的懊悔和疲憊，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滿是淚痕的臉，但最終手指在空中收緊，又無力地垂下，“這不是你的錯…是你的錯嗎？被困在那種爛事裏…”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那些翻騰的情緒強行壓下去，眼神死死鎖住她：“是我的錯。是我蠢，是我沒察覺……讓你一個人扛了這麽久……讓你……受了這些委屈和威脅。”
    陳絢爛走出出租屋給龍大偉回了電話：“你到底想怎麽樣？”
    “陳絢爛！你居然在外麵找男人。”
    “咱倆該做的都做了，你放過我成嗎？”
    “憑什麽要放過你，信不信我去告發你殺人。”
    “你別忘了，你和我是一條船上的，你是共犯，你去揭發啊。”
    龍大偉冷笑，“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不好過，你們也別好過。”
    “我把錢還你成嗎？”
    ……
    夜色像柔軟的墨藍絲絨，輕輕覆蓋了小小的出租屋。
    窗外遠處的車流聲變得模糊，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低語。
    費麟赫的手臂環著陳絢爛的腰，掌心貼著她微涼細膩的皮膚，將她更深地擁進自己懷裏。
    她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的脊骨上，帶來一種近乎疼痛的安心感。
    沉默了很久，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懇求：“畢業就結婚，好嗎？”
    “好。”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那絲遲疑和不確定，手臂收緊了些，聲音更低，幾乎成了呢喃，泄露出一絲深藏的不安：“我害怕…再出什麽幺蛾子。” 龍大偉威脅的話語，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裏。
    “不會了。”
    路邊，一個狹窄的門麵，紅色的LED燈拚出德明按摩店五個字，其中一個摩字還壞了一半，昏暗地閃爍著。
    玻璃門顯得油膩，上麵貼著按摩，刮痧，拔罐的字樣。
    陳絢爛的腳步在門口遲疑了一下，手指蜷縮起來。
    費麟赫看著這環境，心裏猛地一沉，但臉上沒露出分毫，他輕輕攬了一下她的肩膀，低聲道：“沒事。”
    一個穿著褪色罩衫的女人正背對著門口，彎腰在一個塑料盆裏擰毛巾，聽到門響，她直起身回過頭。
    “絢爛？”她驚喜地喊出聲，隨即看到女兒身後的陌生高大男孩，愣住了，手下意識地在罩衫上擦了擦。
    陳絢爛的聲音有些幹澀：“媽…我們回來了。”
    費麟赫立刻上前，將手裏的營養品和水果稍稍提高：“伯母您好，冒昧打擾。我是費麟赫，絢爛的男朋友。”
    歐莉莉顯然有些手足無措，視線在費麟赫出色的外貌，得體的穿著和這間狹小油膩的足浴店之間快速移動了幾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和慌亂。
    歐莉莉趕緊把毛巾扔進盆裏，又擦了擦手：“啊…你好你好…快，快裏麵坐…這裏太亂了…”她忙著想去拉開簾子，卻發現後麵那張床也沒收拾幹淨。
    “絢爛常跟我說起您，早該來拜訪您的。”他表現得無比自然，眼神裏沒有任何一絲嫌棄或打量，隻有純粹的尊重和禮貌。
    “一表人才啊…真好，絢爛…”她拉著女兒的手，眼睛有些濕潤，重複著，“真好…”
    鎮上不過八九點鍾，街道就已行人寥落，隻有零星幾家店鋪還亮著昏黃的燈，映照著坑窪不平的水泥路麵。
    空氣裏飄浮著飯菜餘味，塵土和一種小地方特有的寂寥氣息。
    費麟赫手裏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裏麵是剛從銀行取出的八萬塊現金，嶄新的票子捆得結實。
    陳絢爛拉著費麟赫走小路，這樣不會有人看見他倆進了診所。
    透過玻璃，能看到龍大偉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就診桌後，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歌，一邊翻看著一本破舊的雜誌，手邊還放著一個泡著濃茶的搪瓷杯。
    他心情似乎不錯，搖頭晃腦。
    門被推開了……
    龍大偉抬起頭，臉上習慣性地堆起笑容，可當看清進來的是陳絢爛時，笑容立刻變得真切而熱切，眼睛都亮了幾分。
    但他嘴角的弧度還沒拉到最高，就猛地瞥見了緊跟著陳絢爛進來，並且與她姿態親密的費麟赫。
    龍大偉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然後像冰麵一樣裂開，露出底下的陰沉和惱怒。
    他“啪”地一聲合上雜誌，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著費麟赫，眼神輕蔑得像是在看一件垃圾，最後目光釘子一樣紮回陳絢爛臉上，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冷笑：“行啊陳絢爛，長本事了？怎麽著，在外麵幾天，就真找了個野男人回來了？”他話語粗俗，帶著濃重的嘲諷和一種居高臨下的侮辱，“咋的，這是帶回來給老子看看？”
    診所裏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凝固了。
    陳絢爛深吸一口氣，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卻努力維持著鎮定：“龍大偉，你嘴巴放幹淨點！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她示意了一下費麟赫手裏的袋子，“我是來還你錢的！八萬塊，一分不少！你點清楚！”
    “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你別再糾纏我了！”她鼓起所有勇氣，聲音提高，帶著決絕，“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就是他！”
    龍大偉的視線在那袋錢和費麟赫臉上來回掃了幾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沒有去看那袋錢，反而慢悠悠地端起搪瓷杯，吹了吹熱氣，呷了一口茶，然後才陰陽怪氣地開口：“喲嗬？錢？還得真快啊。”他眼神毒蛇一樣滑過費麟赫，“小子，有點家底？替她還債？當英雄？”
    他猛地放下杯子，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子上，目光越過費麟赫，死死盯住陳絢爛，聲音壓低了，卻更加危險：“陳絢爛，你以為錢還了就完了？老子當初幫你的情分，是這八萬塊錢就能買斷的？你他媽是不是忘了你怎麽求老子的？忘了誰把你從那個殘廢手裏撈出來的？還有我和你之前的秘密。”
    陳絢爛眼神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