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死亡鍾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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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允晏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快意,也沒有憐憫,像一尊被冰雪封住的神像。
隻有她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的手指,泄露了內心深處那翻江倒海般的波瀾。
童生拔出刀,繞到另一側,第二刀,刺入手臂。
這一刀更深,幾乎觸及骨骼。
紀凜的掙紮變得微弱,汗水,淚水糊了滿臉,胸膛劇烈起伏。
第三刀,刺向後背,刀尖避開要害,卻足以讓鮮血汩汩流出。
紀凜的頭顱無力地垂下,隻有偶爾的抽搐證明他還活著,正清晰地感受著生命伴隨著體溫一點點流失,感受著黑暗緩慢而堅定地吞噬意識。
整個過程中,隻有匕首刺入身體的悶響,紀凜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以及血液滴落在地毯上那持續不斷的,細微卻驚心的嗒…嗒…聲。
這聲音像一首為死亡計時的鍾擺。
淩晨四點剛過,別墅裏死寂無聲,隻有未散的血腥氣沉甸甸地懸在空氣中。
童生站在窗邊,撩開厚重窗簾的一角,對外麵打了個手勢。
男人輸入密碼,悄無聲息地側身閃入。
他穿著與紀凜常穿的款式相似的深色休閑裝,身高,體型相仿,連發型都修剪得一模一樣,是舒允晏前幾天拿著紀凜照片,親自在城中村一個不起眼的理發店裏盯著剪出來的。
他戴著黑色口罩,隻露出一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
童生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
男人接過,指尖捏了捏厚度,便一言不發地揣進懷裏,動作熟練得像完成過無數次。
舒允晏引領著他,快步穿過客廳,沒有去看那具依舊被綁在椅子上,已經僵硬的屍體。
“早上你就正常出門。”
男人章丘點點頭,他原本就是娛樂圈裏摸爬滾打的群演,模仿形體動作是他的看家本領,更何況,他還有另一重身份,一個背負著人命,在逃多年的罪犯。
對於扮演他人,隱匿行蹤,他有著遠超常人的經驗和天賦。
“我知道該怎麽做。”他的聲音經過刻意調整,帶上了紀凜那種特有的,略帶疲憊的沉穩腔調。
“這是紀凜的手機,密碼是711288,他親人,同事打電話,你就用我事先錄好的ai聲音就可以了。”
“好。”
“他是早上10點飛往新加坡。”
“我下載了改ip地址的軟件,到時候你正常發朋友圈,定位在新加坡。”
“嗯……”
……
淩晨四點,別墅的地下室亮著慘白的節能燈。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奇異的,類似屠宰場的金屬腥氣。
童生穿著圍裙,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他手裏握著一把厚重的斬骨刀,紀凜的屍體已經被分解成了數塊。
童生的動作精準而熟練,巧妙地避開骨骼,沿著關節和筋膜下刀,仿佛一個經驗豐富的屠夫。
刀刃與骨頭摩擦時發出嘎吱聲,在寂靜的地下室裏格外清晰。
舒允晏在一旁,戴著手套和圍裙,麵無表情地將童生遞過來的肉塊放進一台大型商用絞肉機裏。
機器轟鳴著,將那些曾經屬於紀凜的血肉絞成細膩的,粉紅色的肉糜。
她偶爾會停下來,用勺子將粘在內壁上的肉末刮幹淨,確保沒有一絲浪費。
他們之間幾乎沒有言語,隻有機械的節奏和沉默的分工。
絞好的肉糜被盛放在幾個不鏽鋼盆裏。舒允晏開始向裏麵加入麵粉、清水、切碎的蔥薑,以及大量的香料,胡椒粉、五香粉、料酒,試圖用濃重的調味料掩蓋可能存在的異常氣味。
她開始和麵,擀皮,動作嫻熟得像任何一個為家人準備晚餐的主婦。
隻是她包出的餃子,餡料顏色比尋常的更深,帶著一種不自然的粉紅。
每一個餃子都被捏出整齊的花邊,排列在托盤上。
天快亮時,幾大托盤餃子已經完成。
舒允晏燒開了一大鍋水,將一部分餃子下鍋煮熟。
沸騰的水汽氤氳開來,帶著香料和肉類的香氣,暫時驅散了地下室的血腥。
她將煮熟的餃子晾涼,然後倒進德牧專用的食盆裏。
德牧一開始有些猶豫,圍著食盆轉了幾圈,嗅了又嗅,似乎在分辨這熟悉香氣中隱藏的陌生信息。
但在饑餓和濃重香味的驅使下,它最終還是低下頭,開始大口吞咽。
舒允晏蹲在旁邊,看著德牧狼吞虎咽,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隆起的背脊。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透過正在進食的狗,看到了別的什麽東西。
“吃吧,”她低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這是他……最後能為我們做的一點貢獻了。”
童生走了過來,已經衝洗幹淨,換上了衣服。
他看著這一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默默地將剩下的生餃子用保鮮袋分裝好,塞進冰箱的冷凍層。
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童生包裹的嚴嚴實實,戴了口罩,戴著壓低帽簷的帽子,沉默地將紀凜的車停在了約定地點。
不久,章丘穿著風衣,戴著墨鏡和口罩的拉開車門,坐進了後座。
他微微點頭,童生便發動了引擎,轎車平穩地匯入早高峰的車流。
一路上幾乎無言。
童生專注地開著車,偶爾通過後視鏡觀察後方。
章丘則大部分時間看著窗外,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模仿著紀凜在思考時的習慣性小動作。
車內隻有空調的低鳴和電台裏舒緩的古典音樂。
車子駛上機場高速,標誌牌顯示離機場還有十五公裏。
然而,在一個岔路口,童生卻沒有駛向機場方向,而是果斷地拐上了一條通往郊縣,車流明顯稀少的輔路。
童生對這條路顯然極為熟悉,他駕駛著車輛,靈活地穿梭在越來越偏僻的道路上,巧妙地避開了一個個交通監控探頭。
周圍的景象從城市建築逐漸變為農田,再到茂密的丘陵林地。
最終,他將車開上一條荒廢已久的伐木路,路基布滿碎石,兩側是深不見底的山林。
車子在一條湍急的河流上遊的懸崖邊停下。
這裏人跡罕至,隻有河水奔流的轟鳴聲。
兩人迅速下車。
童生從後備箱拿出幾個事先準備好的,綁著沉重石塊的防水袋,將它們牢牢固定在車廂內的底盤結構上。
章丘則最後一次檢查了車內,確保沒有留下任何與他真實身份相關的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