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日落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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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上顯示著2016年2月29日。
此刻正播放著江渝最喜歡的歌。
《日落大道》。
這是他藏了好些年的習慣。
每當心情煩悶時,便會點開這首歌,任輕鬆旋律漫過心頭,把那些沉鬱的情緒悄悄融進音符裏。
曾幾何時,蘇晚晚慵懶地靠在江渝肩頭,輕聲問他為何偏愛這首歌。
而江渝隻溫柔一笑,柔聲道:
“因為這歌裏的字句,每次響起,都仿佛讓我重新回到向你求婚時,那片漫天絢爛的晚霞之中。”
思緒飄遠,前世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
江渝的目光落在書桌那張剛拍不久的元宵節照片上。
相片裏是十八歲的江渝,麵容帶著明顯的青澀與拘謹。
但身旁的蘇晚晚,卻像落日餘暉般炙熱明媚,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俏皮地挽著少年胳膊,在升空的絢麗煙花中,留下最無暇天真的笑容。
許是觸景生情,許是哭笑不得。
江渝垂了垂眼,無奈地重重歎了口氣。
指尖捏著相框頓了頓,才輕輕將它放進抽屜裏。
一首歌終了,江渝將思緒盡數埋進書本。
他清楚,即便前世曾握過清北的橄欖枝。
如今多年未碰課本的自己,要再追上去仍需從頭努力。
就算達不到前世那樣的高度。
這一次,至少能考上不錯的大學,選一門自己喜歡的專業吧?
從小到大,江渝對計算機編程一直有著濃厚的興趣。
雖算不上天賦異稟,可學習這門知識時,比起普通人也要聰慧幾分。
但最後,他為了愛放棄了夢想。
而好兄弟李峰,卻憑借遊戲製作風生水起。
江渝回想起前世的自己,累死累活月薪五千。
與李峰年入百萬的差距擺在眼前,說不羨慕是假的。
畢竟哪個成年人不會為“三鬥米”折腰?
盡管前世的蘇晚晚從來沒因為這個埋怨過他。
但哪個男人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物質生活上變得更好?
每次全市醫師大會,江渝看著台上的蘇晚晚侃侃而談。
她身上那股成熟的知性美不可方物。
可他在台下響起的掌聲裏,卻夾雜著一絲難言的心酸。
正因如此,江渝今天才會對李峰說出那些刺耳卻字字真實的話。
若這一世,蘇晚晚身邊的人注定不會是自己。
江渝反倒更希望,由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來好好照顧她。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江渝始終伏案埋頭苦讀。
好在從前的基礎紮實,麵對眼下這些晦澀的題目,倒也不算特別吃力。
正當江渝在心裏估算著,100天的複習時間足以應對高考時。
防盜門處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響聲。
因為前世的江渝本就孝順,時常回家看望父母。
所以現在再見到母親於念安,隻覺得她比記憶中年輕了許多,心中並沒有太多特別的情緒。
可江母於念安隨手放下手提包後,一眼就發現了江渝臉上那道十分明顯、還隱隱泛著紅腫的掌印。
她立刻快步走到江渝身邊,伸手輕輕摸他的臉頰,語氣裏滿是心疼與氣憤:
“這是誰幹的?!”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揍我家小渝兒?”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江渝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感觸,更多的卻是難以言說的無奈。
他是家裏獨子,雖說不算大富大貴,卻也是小康之家,父母都有正式工作。
正因如此,江渝沒沾過什麽不良習慣,也沒有所謂的心理問題。
江母更是把他當女兒般疼,童年和青春期都過得安穩健康。
“媽…沒人打我…是我不小心摔的!”
“放屁!摔得能這樣?你另一半臉再摔一個給我看看?”
江渝:…….
江渝一時語塞。
正當江渝絞盡腦汁,琢磨著該怎麽解釋時,防盜門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敲什麽敲,老江你長沒長心?”
“鑰匙天天落家,你是故意的還是記性全丟了?!”
於念安沒好氣地往門口走,嘴裏還不停嘟囔:
可江渝望著母親生氣的背影,心裏卻隱隱有了預感。
於是,在於念安踏出臥室門的那一刻,他果斷地關門反鎖。
事情不出所料,當於念安打開房門,正想一股腦地對江父大罵一通時。
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眼眶通紅、怒目含嗔的小姑娘。
“原來是晚晚啊!”
“阿姨還以為……咦?你這是….”
盡管蘇晚晚此刻滿心憤懣。
卻仍對著江母於念安強忍著眼眶裏的濕意,輕聲道了句:
“阿姨好。”
話音剛落,不等於念安開口,她就快步衝進門,徑直奔向江渝的臥室。
“哥..江渝!我知道你在裏麵!”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刪我的微信?電話我也打不通,到底是為什麽啊?”
蘇晚晚淚眼婆娑,瘋狂地擰著門把手,卻怎麽也打不開。
見臥室裏始終沒有回應,她索性憤怒地拍起了門,怒吼道:
“你憑什麽?!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你把門打開,告訴我….你憑什麽?!”
站在一旁的於念安滿是錯愕,實在想不明白。
兩個平日裏如影隨形、仿佛黏得分不開的人,怎麽會突然鬧到這般地步?
可看著從小看到大的蘇晚晚,此刻崩潰地跪在地上拍門,她心裏也不是滋味。
隻好主動上前幫著拍門,故意拔高聲音喊:
“小兔崽子,你把門打開!!”
“怎麽回事啊你?把晚晚惹得這麽生氣!”
可任憑臥室門被拍得震天響,裏麵的人始終沒動靜。
於念安看著跪坐在地上、哭得渾身發顫的蘇晚晚,又氣又心疼。
索性,她也不再拍門,一邊替蘇晚晚抹著眼淚,一邊安慰道:
“沒事,晚晚,你等著,我去拿備用鑰匙,看這個死小子還開不開!!”
可她還沒轉身,就被蘇晚晚一把拉住:
“阿姨,不用,我沒事。”
頓了頓,蘇晚晚抬手抹掉眸上的淚珠。
輕輕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地開口:
“江渝,你厲害!”
“有種…..你一輩子也別跟我說話!!”
說完,不管於念安怎麽勸,她猛地衝出門外,頭也沒回。
臥室裏的江渝背靠著牆,頭仰得老高,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隻有雙臂下攥得發緊的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清晰的紅痕……
於念安望著客廳敞開的防盜門,又瞥了眼身旁紋絲不動的臥室門。
猶豫片刻,終是重重歎口氣,沒再多說。
良久。
晚飯時,江渝看著滿桌的佳肴。
又瞧了瞧身旁正吃得滿嘴流油的江父江景和,默默低下了頭。
而待江母於念安把最後一道菜重重放在桌上後,她雖麵色平靜,卻透著股威嚴霸氣。
在位置上坐定,她便看向江渝,語氣平淡卻意有所指地開口:
“說說吧,今天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