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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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父江景和正望著電視,津津有味地啃著排骨。
    可於念安一句話出口,氣氛驟然變冷。
    他順著老婆的目光,不解地看向兒子江渝。
    卻見江渝此刻的模樣,與平日裏無憂無慮、開朗陽光的樣子大相徑庭。
    許是猜到他犯了什麽錯,可礙於妻子的威嚴,江景和沒敢先開口,隻靜坐在一旁觀望局勢。
    江渝抬眼,對上母親臉上明擺著的“老實交代”。
    又瞥了眼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父親。
    心裏清楚,這一關是躲不過去了。
    於是,他看向盤中色香俱全的排骨,輕輕咽了口唾沫,淡淡開口:
    “沒什麽,就是不想讓她繼續當我妹妹而已。”
    “是嗎?那晚晚說你不喜歡她了,又是怎麽回事?”
    “什麽?!!”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聲“旁聽”的江父,聽見“喜歡”二字,瞬間來了精神。
    他激動地看向江渝,語氣裏滿是按捺不住的欣慰:
    “兒子!你跟晚晚那丫頭表白了?!哈哈,不愧是我兒子,看這下老蘇還怎麽跟我囂張!”
    “等會…你剛剛說什麽?”
    江景和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可轉頭一看,江渝仍是那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他這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漏聽了關鍵信息。
    剛想開口繼續追問,卻被一旁的於念安猛地拽住耳朵,埋怨道:
    “閉嘴!我跟兒子說話呢,你插什麽嘴?”
    待把自己的丈夫教訓服帖後,於念安也皺起眉問道:
    “所以是晚晚和你告白,你沒同意,她才會那麽難過?”
    “沒有,是我主動說的!”
    “什麽?!”
    這次驚出聲的換成了於念安。
    江景和憑著對妻子的熟稔,也隱約摸透了幾分內情。
    他雖滿心疑惑,卻還是先勸道:
    “兒子,既然人家晚晚沒跟你表白,你為什麽還要主動說不喜歡她呢?”
    “你這不是……”
    “爸、媽,馬上高考了,我想考個好大學,這件事就先別談了吧。”
    江渝說完這句話後,便自顧拿起筷子扒飯,像是要把那些說不出口的解釋,一並狠狠咽進肚子裏。
    而看著江渝不願再說、情緒低落的樣子。
    於念安和江景和默契對視一眼,沒再追問。
    飯桌上靜了許久,直到江渝放下筷子,於念安才叫住他:
    “兒子,你等一下。”
    她從身後拿出一張粉色的精致卡片,解釋道:
    “這是昨天晚晚給你的,你跟李家那小子不知道去哪瘋玩了,她就先放我這兒了。”
    見江渝接過那張生日邀請卡,眸中稍燃起一點光,於念安再次開口:
    “兒子,媽理解你想為高考專心拒絕晚晚,但她難過的樣子,就連我看了都心疼。”
    “而且就算要拚學習,也不至於不見她、不理她吧?”
    聽著母親絮絮的溫柔勸誡,江渝指尖捏著那張粉得發暖的邀請卡。
    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麽似的,緩緩打開。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蘇晚晚那手軟乎乎的簡筆畫。
    一隻叼著生日蠟燭的小貓咪,爪子邊還歪歪扭扭勾了顆愛心。
    往下看,每一筆親筆字跡都透著股甜勁兒。
    直到看見那段:
    誠摯邀請江渝先生撥冗參加本公主的18歲生日宴,切記!不許缺席哦!
    ——你的晚晚
    江渝隻覺心口像被鈍刀反複割著,疼得發悶。
    他強忍著情緒,猛地眨掉眼中即將落下的淚珠,才開口道:
    “媽,我吃飽了,先回屋了。”
    望著江渝這副欲蓋彌彰又似作繭自縛的模樣,於念安心中隻剩陌生。
    但她還是對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喊道:
    “後天就是晚晚的生日,不管你們倆之間出了什麽事。”
    “有你、蘇叔叔和劉阿姨在,你都必須準時出席!”
    “知道了。”
    啪!
    臥室的房門驟然合上,仿佛江渝也為自己與外界封上了一堵牆。
    可他心中翻湧著太多難言的情緒,最終隻能捂著胸口,不住哽咽。
    靠著牆蹲在地上好一會兒,江渝才把那該死的眼淚逼回眼眶。
    依著習慣,他坐回書桌後,再次用手機播放起《日落大道》。
    “我們奔跑著在這條路的中間,我們哭泣著在這條路的兩端。”
    兩句早已耳熟能詳的歌詞,在江渝的心中反複回蕩著。
    靠著椅子仰頭望去,牆上密密麻麻的獎狀中,有一張是他初三時靠自主學習C語言拿下的一等獎。
    想起老師親手為他頒獎狀的時刻,那些開心與激動的情緒仍清晰如昨。
    盡管台下沒有掌聲,盡管那隻是張薄薄的紙片。
    但在江渝心裏,依然湧起了難以言說、久久忘懷的喜悅。
    當年,江渝舉著獎狀,正得意洋洋喜上眉梢時。
    蘇晚晚卻湊了過來,故意逗他,語氣裏滿是調侃:
    “哥哥,你學這個,難不成是想在遊戲裏作弊呀?”
    忽然,江渝的腦海中像有電流般一閃而過。
    隨即,他猛地坐直身體,伸手啟動了電腦。
    作為重生者,江渝忍不住試問自己。
    憑借重生帶來的信息差提前布局,能不能也像小說裏寫的那樣。
    在未來爆火的電商直播平台中分一杯羹?
    現在是2016年初,正是互聯網平台進軍媒體娛樂領域的關鍵節點。
    這一年,短視頻軟件抖閃即將發布,並將就此掀起一股網絡熱潮。
    江渝心裏清楚,自己的編程技術雖隻是基礎。
    但他心裏也藏著夢想,和馬化騰等人一樣,渴望創造一款功能強大、廣為流傳的軟件。
    最不濟也要成為一名合格的IT精英,憑著出色的編程技術,開發出許多為民利己的優秀功能。
    可眼下,他隻是一個學過普通醫術、擁有18歲身體的重生者。
    還需要趕緊提升成績,準備100天後就要到來的高考。
    但既然重活了一次,江渝自然沒打算隻規規矩矩過日子。
    許是對蘇晚晚的情緒壓抑得太過深刻,又或是重生者身份自帶的那份驕傲。
    江渝瘋狂地將腦海裏所有念頭,都聚焦在了學習與搞錢上。
    念及此。
    江渝打開手機,率先注冊了個快刷軟件賬號。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用快刷,隻是之前的賬號裏存滿了與蘇晚晚的合照。
    此時,未來會成為行業巨頭的抖閃尚未發布。
    江渝隻能先在快刷平台,試著打造靠信息差實現爆火的短視頻風格。
    他心裏清楚,想在互聯網娛樂的風口裏抓住機會,總得先成個短視頻博主。
    前世當醫生閑暇時,江渝也會靠玩遊戲打發時間。
    18歲的江渝玩《兄弟聯盟》時,更會中二地存自己的擊殺視頻,時不時翻出來看。
    這也讓現在的江渝有了可以嚐試剪輯的素材。
    憑著編程練出的邏輯感,他很快摸透了剪輯軟件的用法。
    還結合記憶,加入了經前世驗證過的、爆火且獨特的動感轉場,讓卡點效果更絲滑。
    之後,他把幾段遊戲擊殺片段剪出不同風格。
    反複對比,最終選定混剪風格的版本,其超燃的卡點節奏一眼就能抓住注意力。
    他把視頻作為新賬號的第一個作品發出去。
    頓了頓,又把主頁那串亂碼昵稱改成“江小白不渝”。
    這才滿意地關掉電腦、熄了手機。
    躺在床上的江渝,腦海裏幻想著自己努力學習考上大學。
    又憑借信息差實現短視頻變現,再一步一步步研發出最棒的軟件,最終成為IT編程界的佼佼者。
    想著想著,他嘴角慢慢勾起來,露出了重生後的第一個笑。
    這笑裏帶點甜,卻又藏著更多源於自卑的苦。
    慢慢地,不知不覺間,他的意識已全然沉入了夢鄉。
    次日,江渝被手機鬧鍾喚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習慣性地伸手摸向身旁的床榻。
    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瞬間,他的意識驟然清醒。
    看著眼前這張簡約又帶點複古的單人床,江渝嘴角扯出抹自嘲。
    前世,他與蘇晚晚即便後來因工作忙碌、爭吵不斷,早已許久沒有同床入眠。
    但江渝卻仍一直保持著新婚熱戀時的習慣。
    原本,他下一個動作該是輕輕摸摸蘇晚晚的臉,再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充滿愛意的吻。
    可現在,江渝隻能硬生生壓下那念頭,轉身起床洗漱。
    打開快刷,原本預想中的火爆場麵並沒出現。
    隻有一百多的播放量,點讚也少得可憐,還大多是係統自動生成的“人機讚”。
    不過也不算毫無收獲,一個叫“溫婉豬豬”的用戶,成了他新賬號的第一個粉絲。
    麵對這樣的結果,江渝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但他也清楚,做賬號這種事急不來,得慢慢積累。
    反正腦子裏裝著這麽多領先時代的視頻梗,賬號爆火不過是時間問題。
    等來到學校,江渝無視周圍同學投來的異樣眼光。
    徑直走向昨天被自己搬到垃圾桶旁的座位。
    班裏的同學都神色古怪地看著江渝。
    往常這個時候,他都是和蘇晚晚親昵追逐、嬉鬧著走進教室。
    那場景也成了班級裏清晨一幅標誌性的景致。
    可如今再不見那畫麵,連晨讀的同學都無法集中注意力。
    伴著稀拉拉的晨讀聲,江渝剛將書本放在桌上。
    蘇晚晚背著書包,眼眶紅腫、還透著烏青,徑直向江渝走去。
    “哥……江渝!”
    “哼!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我連學校都不會來,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聽著蘇晚晚帶著諷刺與刁難的語氣,江渝隻覺心中像被什麽戳著疼。
    但他也隻是麵色平靜,語氣波瀾不驚地回道:
    “蘇同學,我沒有躲著你,隻是不想讓你影響我學習罷了。”
    此話一出,蘇晚晚再次紅了眼,卻偏要故作開心地笑:
    “好好好!”
    她轉身走回隻有一張桌子的座位,大聲開口:
    “同學們,你們聽見了嗎?”
    “曾經最疼我、說要一直護著我的江渝,現在嫌棄我影響他學習了!”
    蘇晚晚像是被逼到了絕望邊緣,她的聲音裏夾雜著氣急反笑的崩潰。
    讓班裏平日和她走得近的女生都忍不住紅了眼。
    誰也想不到,曾經那個甜美溫柔、在教室裏馬尾辮晃個不停,和每個人都熟絡談笑著的小姑娘。
    竟會在一夜之間變成這副失魂落魄、仿佛被魔鬼摧殘過的模樣。
    班裏靜得發慌,江渝能覺出幾道不善的目光紮在身上,讓人渾身不自在。
    而蘇晚晚在說完這句話後,也沒有任何行動。
    隻是坐回那孤零零的位子上,默默將臉埋在臂彎裏。
    直到稍後走進教室、恰好目睹了全程的李峰放下書包,徑直走向最後排的江渝。
    聲音裏聽不出他的喜怒,隻是他的眼神,隱隱染著憤怒:
    “江渝,出來,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