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台風後的“暖心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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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風“海鷗”過境的第二天清晨,沿海的風還裹著鹹濕的潮氣,卷著斷枝在路麵上滾。林舟站在聯盟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手機裏養老院發來的照片——青嶺養老院的鐵門歪成了鈍角,院牆上的爬山虎被撕得隻剩零散的綠絲;陽光養老院的玻璃窗碎了大半,雨水灌進走廊,泡脹了牆角的青苔;最讓人心揪的是夕陽養老院,院子裏的二十多盆月季花全被吹倒,瓷盆摔得裂成蛛網,老花匠劉爺爺蹲在花盆碎片旁,背影佝僂得像株被折斷的蘆葦。
“林哥,物資都齊了!”小張推著滿載東西的三輪車跑進來,褲腳沾著路邊的泥水,“新花盆二十個,玻璃膠、釘子、撬棍都帶了,蘇晴姐那邊說熱粥已經裝桶,寶媽們正往車上搬。”
林舟攥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指尖觸到屏幕上劉爺爺的白發,心裏像被潮水泡過的棉花,沉得發悶。“走,先去青嶺養老院,張總監說那邊窗戶破得最多,老人晚上容易著涼。”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藍色工裝,快步往外走——那工裝是聯盟的統一製服,左胸印著“適老化互助”的白色字樣,上次工廠開工時大家都穿它,現在沾著些機油印,卻成了災後最讓人安心的顏色。
互助隊的麵包車在積水中緩慢行駛,車窗外的沿海公路像被啃過的麵包,路邊的廣告牌歪歪扭扭,有的隻剩光禿禿的鐵架,在風裏“哐當”響。張總監坐在副駕,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突然開口:“前麵拐第三個路口,有個五金店,上次我在這打工時,老板囤了不少防水膠,咱們去補兩桶——沿海的窗戶,光用玻璃膠不行,得加層防水。”
林舟愣了愣,他隻知道張總監以前在沿海待過,卻不知道具體做什麽。“您以前在這做過裝修?”
“哪算裝修,就是幫房東修修補補。”張總監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裏藏著回憶,“十年前在這租屋,台風天窗戶漏雨,我幫房東補了一晚上,老人給我煮了碗薑湯麵,現在想起來還暖。”
車停在五金店門口,老板聽說要去修養老院,硬是多塞了兩卷防水膠帶,說“算我捐的,老人遭罪,咱們能幫就幫”。等趕到青嶺養老院時,院長已經在門口等了,手裏攥著個破了角的登記本,聲音發顫:“林總,可把你們盼來了!昨晚風最大的時候,三樓李奶奶的窗戶被吹開,雨水灌進被子,老人家凍得直發抖,我們幾個護工輪流抱著她才熬過來。”
張總監沒等多說,扛著工具包就往三樓跑。他踩在走廊的積水裏,皮鞋泡得發沉,卻沒顧上脫——李奶奶的房間裏,碎玻璃散在地板上,窗欞被吹得歪向一邊,冷風裹著潮氣往屋裏灌。“小李,幫我扶著窗扇!”他喊來小林,自己蹲在窗台上,從工具包裏掏出卷尺,指尖在窗欞上量著,動作熟稔得像在自家修東西。
小林扶著冰涼的窗扇,手指被邊緣的木刺紮了下,卻沒敢吭聲——他看見張總監的袖口卷得老高,小臂上有道淺疤,修到較勁時,疤旁邊的肌肉繃緊,汗珠順著下巴滴在窗台上,混著雨水暈開。“張總監,歇會兒喝口水?”小林遞過礦泉水。
“不用,趁風小趕緊修完。”張總監咬著釘子,騰出一隻手接過玻璃膠,“以前幫工的時候,房東說‘修窗戶要趁天好,不然夜裏漏雨更糟’,老人家經不起凍。”說話間,他已經把新玻璃穩穩安在窗欞上,手指抹防水膠的動作又快又勻,像在給窗戶“縫”上一層保護殼。
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小林探頭往下看——實習生們正蹲在院子裏收拾花盆碎片。穿淺藍襯衫的小周戴著手套,把碎瓷片一片片撿進袋子,怕劃傷老人的腳;戴眼鏡的小鄭捧著新花盆,給幸存的月季花換盆,動作輕得像怕碰疼花瓣。最細心的是實習生阿雅,她從包裏掏出隨身攜帶的創可貼,蹲在劉爺爺(從夕陽養老院趕來幫忙的)身邊,幫老人貼在被瓷片劃破的指尖上:“爺爺,您別撿了,我們來,您坐著歇會兒。”
劉爺爺擺擺手,手裏攥著半朵沒被吹爛的月季花,花瓣上還沾著泥:“這花是我種了三年的,去年還開給孩子們看……”話沒說完,聲音就哽咽了。阿雅沒再多說,隻是默默陪在老人身邊,幫他把那半朵花插進新花盆的泥土裏,輕聲說:“爺爺,明年春天,它還會開的。”
正午的太陽慢慢爬上來,風小了些,蘇晴帶著寶媽們的麵包車也到了。保溫桶剛打開,米香混著紅棗的甜就飄滿了養老院的走廊——寶媽們淩晨四點就起來熬粥,有的家裏沒有大桶,就用自家的高壓鍋煮,再一桶桶倒進聯盟準備的保溫桶裏。蘇晴端著一碗熱粥,走進李奶奶的房間,老人剛被護工扶起來,身上裹著厚被子,嘴唇還泛著白。
“奶奶,喝口粥暖暖身子。”蘇晴把粥碗遞到老人手裏,用勺子輕輕攪了攪,“裏麵加了桂圓,不甜,您放心喝。”李奶奶接過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眼淚突然掉在粥裏,暈開一小片濕痕:“姑娘,你們比我那遠在外地的兒子還貼心……”
張總監修完最後一扇窗,從三樓下來時,正好看見蘇晴給護工遞粥。他走過去,接過一碗,剛喝了一口,就想起十年前那個台風天,房東奶奶給他煮的薑湯麵——也是這樣的溫度,從喉嚨暖到胃裏,再散到四肢百骸。“蘇晴姐,這粥熬得地道。”他笑著說,眼角的皺紋裏少了些疲憊,多了些暖意。
下午兩點,互助隊轉戰夕陽養老院。院子裏的碎花盆已經被實習生們清理幹淨,新花盆裏的月季重新站成一排,淺粉的花苞在風裏輕輕晃。劉爺爺正蹲在新花盆旁,用小鏟子給花鬆土,看見林舟過來,他放下鏟子,顫巍巍地走過去,伸手抓住林舟的手——老人的手掌粗糙得像老樹皮,指縫裏還沾著泥土,卻攥得很緊。
“林總,我無兒無女,這輩子沒享過多少親人的福。”劉爺爺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林舟的手背上,“昨天台風最凶的時候,我以為這些花要完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快完了……沒想到你們來了,又給我換新花盆,又給我送熱粥,你們比親人還親啊。”
林舟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酸得發疼。他蹲下身,和劉爺爺平視,認真地說:“劉爺爺,以後這些養老院的花盆,我們聯盟終身免費維護——壞了就換,枯了就補。而且我們每年來兩次‘暖心拜訪’,春天幫您種新花,冬天幫您修窗戶,您放心,我們不會走的。”
劉爺爺愣了愣,突然老淚縱橫,他從口袋裏掏出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一層層打開——是顆曬幹的月季花籽,“這是我去年留的最好的籽,給你們,明年種在聯盟的院子裏,看著它開花,就像看見你們一樣。”
夕陽西下時,三個養老院的搶修基本完成。青嶺養老院的窗戶全換了新玻璃,貼了防水膠;陽光養老院的走廊拖得幹幹淨淨,老人的被子曬在院子裏,飄著淡淡的皂角香;夕陽養老院的新花盆排得整整齊齊,劉爺爺站在花盆旁,給互助隊的每個人都遞了顆自己炒的瓜子。
回去的路上,小張拿著手機喊:“林哥,咱們上新聞了!市晚報的記者來了,拍了張總監修窗戶的照片,還有蘇晴姐給老人喂粥的畫麵,標題是‘台風無情人有情,適老化聯盟暖心互助’!”
林舟湊過去看,照片裏的張總監正踮著腳安玻璃,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汗珠閃著亮;蘇晴蹲在老人身邊,手裏端著粥碗,笑容溫柔得像夕陽。沒過多久,小張的手機又響了,是一家建材廠的老板打來的,說“願意免費提供養老院需要的玻璃和木材”;接著是家政公司的電話,說“可以派誌願者每月去養老院打掃”;還有個烘焙店的老板娘,說“以後每月給老人送一次蛋糕”。
林舟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海岸線,心裏滿是溫暖。他想起早上出發時的焦慮,想起劉爺爺攥著他的手時的顫抖,想起張總監修窗時的熟稔,想起蘇晴粥裏的甜香——原來公益從來不是單方麵的付出,它像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能激起一圈圈溫暖的漣漪,帶動更多人一起跳進這汪暖水裏,把善意傳得更遠。
“原來做公益不是單方麵付出,還能帶動這麽多人一起行善。”林舟輕聲感慨,指尖摩挲著口袋裏劉爺爺給的月季花籽——那籽兒硬實得很,像一顆小小的、滾燙的心,會在春天裏發芽,會在時光裏開花,會提醒他,做適老化的事,不僅是做產品,更是做人心的溫度,做長久的守護。
車窗外的風還在吹,卻沒了清晨的凜冽,裹著海邊的潮氣,帶著一絲暖意。林舟知道,台風帶來的破壞會慢慢修複,而他們種下的“暖心”種子,會在這些沿海的養老院裏,在更多人的心裏,慢慢長大,長成一片能遮風擋雨的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