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年終的 “新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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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的陽光軟得像揉過的棉絮,落在種植樂園的向日葵花叢上,把那些半垂的花盤染成了暖金色。花莖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風一吹,水珠順著粗糙的絨毛往下滑,滴在腳下的泥土裏,暈開一小圈濕潤的印子——那泥土裏混著向日葵的籽殼味,還有剛翻耕過的腥甜,是這片土地最實在的氣息。
大家圍坐在花叢旁的木桌旁,桌上擺著搪瓷茶缸,裏麵泡著曬幹的向日葵花萼,水色是淡琥珀色,喝一口有清苦的回甘。張總監手裏攥著本牛皮紙賬本,指尖沾著點泥土——剛才他蹲在花叢邊,幫老吳查看花盤的飽滿度,還沒來得及擦。“今年縣域銷量翻了三倍!”他把賬本往桌上一放,聲音裏帶著按捺不住的笑意,紙頁被風吹得輕輕響,“尤其是西邊的清溪村,王大叔家的蘋果,用了咱們‘正品聯盟’的溯源係統,客戶一看掃碼能查生長過程,訂單直接排到了明年春天!”
老吳坐在旁邊,手裏摩挲著一個陶製的小水壺,壺身上刻著歪歪扭扭的“肥”字——那是去年他孫子幫他刻的。聽到“銷量”,他突然直起腰,從口袋裏掏出張折疊的圖紙,展開時紙邊都卷了:“新研發的‘太陽能水肥係統’下個月就試點!”他用手指點著圖紙上的黑色線條,“你看這太陽能板,不用插電,曬一天太陽就能供三天的水,山區沒電網的地方也能用,以後農戶再也不用半夜起來挑水澆地了!”他的聲音有點啞,是常年在田裏喊的,卻透著股篤定的勁兒,陽光落在他鬢角的白霜上,亮晶晶的。
蘇晴坐在木桌的另一頭,懷裏抱著本粉色封麵的相冊,封麵上貼著個小小的向日葵貼紙。她翻開相冊,指尖輕輕拂過照片上的笑臉:“育兒社群現在有 8000個寶媽了。”照片裏,幾個穿著碎花裙的女人正帶著孩子種向日葵,孩子們的小手抓著種子,往土裏按的時候,臉上沾了泥也不管。“我們幫 100個留守兒童找到了‘臨時媽媽’,上周小娟的‘臨時媽媽’還帶她來這兒種了向日葵,說等花開了就寄給她在外地的爸媽。”蘇晴說著,眼睛有點紅,她抬手揉了揉,卻笑著補充,“明年還要再找 200個,讓更多孩子有人陪。”
“爸爸!爸爸!”一陣清脆的喊聲從花叢那邊傳來,浩浩舉著張畫紙,像隻小雀兒似的跑過來,鞋底沾著的草屑掉在地上。他的棉襖拉鏈沒拉好,露出裏麵印著向日葵圖案的毛衣,跑的時候,毛衣下擺晃來晃去。“你看我設計的‘兒童花盆’!”他把畫紙遞到林舟麵前,紙上用蠟筆塗得五顏六色:花盆是圓形的,外麵畫著小兔子抱著胡蘿卜,還有個黃色的小太陽,花盆側麵畫著一排小格子,每個格子裏都寫著數字,旁邊畫著小芽、長葉、開花的圖案。“這個格子能記錄生長天數!”浩浩踮著腳,手指指著格子,“第一天種種子,畫個小芽;第七天長葉子,就畫兩片葉子,這樣小朋友就知道什麽時候澆水啦!”
林舟接過畫紙,指尖觸到紙麵的粗糙感——那是浩浩用蠟筆反複塗畫留下的,有些地方顏色都疊在了一起,把紙都蹭薄了。他看著畫裏的卡通圖案,心裏突然一動,像是有顆小種子落進了土裏,瞬間發了芽。他蹲下來,和浩浩平視,手指輕輕點了點畫裏的花盆:“浩浩這個設計真好,明年我們就生產‘兒童定製款’,把小朋友喜歡的卡通圖案都印上去,再加上你說的生長記錄格子,讓更多孩子愛上種植,好不好?”
浩浩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兩顆星星:“真的嗎?那我還要畫小熊的!還有小豬佩奇的!”他撲過去抱住林舟的脖子,臉頰蹭在林舟的毛衣上,帶著剛跑回來的熱氣。周圍的人都笑了,張總監伸手摸了摸浩浩的頭:“咱們浩浩以後就是小設計師啦!”老吳也笑著說:“等花盆生產出來,我第一個給我孫子買,讓他也種棵向日葵,跟浩浩的比一比!”
夕陽慢慢沉了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向日葵的花盤都朝著太陽的方向,像是在跟它道別。風裏的溫度降了點,卻更暖了——那是人與人之間的熱氣,裹在風裏,比陽光還讓人舒服。林舟站起來,手輕輕搭在身邊的向日葵花莖上,花莖很粗,帶著韌性,像他這幾年走過的路。他看著圍坐的眾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眼裏映著夕陽的光。“明年,”他的聲音不高,卻很清晰,風吹著他的衣角,“我們要把智能係統推廣到 100個村莊,讓更多農戶用上省心的技術;建 10個留守兒童種植樂園,讓孩子們有地方種花草、學知識;還要讓適老化產品走進更多社區,比如帶放大鏡的澆水壺、輕便的除草工具,讓老人們也能享受種植的樂趣。”
“好!”張總監第一個應和,手裏的賬本揮了揮,“我去跑縣域,保證把 100個村的聯係都落實好!”老吳跟著點頭,把圖紙疊好放進懷裏:“係統我盯著,試點的時候我天天去田裏,有問題馬上改!”蘇晴笑著說:“育兒社群這邊,我跟寶媽們商量,讓她們也參與到留守兒童樂園的建設裏,多陪孩子們聊聊天、做做手工!”大家的聲音混在一起,像風吹過向日葵花叢的“沙沙”聲,滿是希望,夕陽的光落在他們身上,把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疊在泥土裏,像是跟這片土地許下了約定。
晚上回家,客廳的燈是暖黃色的,浩浩已經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那張“兒童花盆”的畫。林舟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畫從浩浩手裏抽出來,小心地夾在相冊裏,然後從書房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舊手機——那是十年前的款式,外殼是銀色的,邊緣已經磨出了包漿,像一塊被歲月摸熟的石頭,按鍵上的數字“5”已經模糊,卻還能看出當年被指尖反複按壓的痕跡。電池早就沒電了,屏幕是黑的,摸上去冷冰冰的,卻像個老夥計,安安靜靜地躺在林舟的掌心裏。
林舟坐在沙發上,指尖在舊手機的屏幕上輕輕劃動,像是在撫摸過去的日子。他想起那個失業的下午——那是個深秋,房間裏沒開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隻有一點點光從窗簾縫裏漏進來,落在茶幾上的解聘書上。他坐在沙發上,手裏攥著解聘書,指節都泛白了,心裏像堵了塊石頭,喘不過氣。那時候,他看到茶幾上的舊手機,鬼使神差地拿了起來,想給家裏打個電話,卻發現手機裏存著以前做農業調研時,農戶們的聯係方式——有王大叔的,有清溪村李嬸的,還有很多他跑過的村莊裏,農戶們留下的號碼,後麵還備注著“蘋果種植戶”“玉米大戶”。
就是那部舊手機,讓他突然有了想法:為什麽不把自己懂的技術,用在農戶身上?為什麽不幫他們把好東西賣出去?那天下午,他抱著舊手機,坐在黑暗裏,一個個打電話,問農戶們的需求,問他們種莊稼時遇到的難題,手機沒電了就充,充好了再打,直到窗外的天快亮了,他才發現,自己手裏握著的不是一部舊手機,而是一條新的路。
“爸爸,你在看什麽?”浩浩揉著眼睛醒了,從沙發上坐起來,小腦袋湊到林舟麵前,看到了他手裏的舊手機,“這是什麽呀?好舊哦。”
林舟把浩浩抱到腿上,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手裏拿著舊手機,指給浩浩看:“這是爸爸的‘老夥計’。”他指著手機外殼上的一道劃痕,“你看這裏,是爸爸第一次去清溪村,路上摔了一跤,手機磕在石頭上弄的。那時候爸爸去跟王大叔談合作,王大叔還說,‘小夥子,隻要你真心幫我們,我們就信你’。”
浩浩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那道劃痕,像是在摸一個秘密:“那它現在還能用嗎?”
“電池沒電了,不能打電話了,”林舟笑了,把舊手機放在浩浩手裏,“但它告訴爸爸,隻要心裏有光,就沒有走不通的路。你看,爸爸當年失業的時候,以為天要塌了,可就是這部舊手機,讓爸爸遇到了張叔叔、吳爺爺、蘇阿姨,還有很多一起做事的人,我們一起把種植樂園建起來,一起幫農戶賣東西,一起陪留守兒童……這些都是因為,我們心裏都有光啊。”
浩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舊手機抱在懷裏,像抱著個寶貝:“那以後我也要心裏有光,跟爸爸一起建種植樂園,還要讓我的‘兒童花盆’長好多好多向日葵!”
林舟抱著浩浩,看向窗外——夜色裏,遠處的種植樂園隱約能看到幾盞燈,那是守園的老人在巡邏,燈光雖暗,卻很亮。他想起下午在向日葵花叢旁,大家一起許下的約定,想起張總監手裏的賬本、老吳的圖紙、蘇晴的相冊,還有浩浩手裏的畫,心裏暖暖的。
十年前,他以為一部舊手機隻是開啟了創業路;十年後他才明白,那部手機開啟的,是一段和一群人並肩前行的溫暖旅程——他們像向日葵一樣,朝著陽光的方向,一起生長,一起收獲,一起把心裏的光,照進更多人的生活裏。
林舟輕輕撫摸著浩浩的頭,又看了看桌上的舊手機,嘴角揚起笑。明年的向日葵,一定會開得更豔;明年的約定,一定會實現;明年的他們,一定會走得更遠——因為心裏有光,腳下就有路,身邊有並肩的人,就沒有什麽做不到的。
客廳的燈還亮著,暖黃色的光落在舊手機上,落在浩浩抱著的畫上,落在林舟和浩浩相握的手上,像夕陽下的向日葵花盤,滿是希望與溫暖。這一章通過冬日種植樂園的溫馨場景,將眾人的成果分享、浩浩的童趣創意與林舟的創業回憶交織,讓“新約定”不僅是具體的目標,更成為承載初心與溫情的紐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