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宜說不出肯定的話，她尚且不能決定自己的去留，又如何能留住綠蕊。
    霍爭沒有給她們太多敘舊的時間：“薑姑娘，我該帶她回去了。”
    薑宜擦掉綠蕊臉上的淚痕，露出勉強的笑容：“我們還會再見麵的。”或許還可以一起回臨安為伴。
    “小姐，我舍……”綠蕊不情願，但瞧見霍爭過來怕他動手，連忙捂著脖子，衝他道：“我走就是了。”
    臨到門口，又依依不舍地回頭。
    薑宜忍不住想把她留下來，在心裏提醒自己：不要提出這樣逾越的要求，她應該知足一些。
    “砰！”窗戶被砸開，淡紅色的身影從打開的縫隙摔進來，蕭漪撐起胳膊，忍不住呼痛：“嘶……那個笨蛋工匠把窗戶建這麽高。”
    薑宜連忙跑過去扶她，疑惑道：“磕到哪兒了？郡主怎麽不走正門？”
    “蕭則不讓唄！心眼比針眼還小的男人，”蕭漪站起來怨氣頗重，像是有發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要不是霍爭沒今天沒看著我，我估計都見不著你。”
    蕭漪來過幾次，每次都被霍爭請回去。
    畢竟這是蕭則的院子，主人不肯見她，她就隻能偷摸進來，還好她做這種事有經驗。
    蕭漪想起新仇舊恨，又道：“也不知他跟顏鄞說了什麽壞話，他都不理我了，這幾日無聊死了。”
    薑宜想起顏鄞的樣子，感覺也是不大會說話的，扯了扯唇角沒說什麽。
    蕭漪像是終於找到說話的人，將這幾日的事大大小小說了一遍，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霍爭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霍爭那種木頭，帶人回來肯定是他主子吩咐的，蕭漪又特意打聽了一番，知道這件事還瞞著薑宜，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立刻就像來告訴薑宜讓她警惕。
    猜到她說的女人是綠蕊，薑宜點頭：“我方才見過她了。”
    這麽快就來挑釁，看了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蕭漪蹙眉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薑宜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失落，道：“過一段時間她會離開的。”
    蕭漪沒想到她輕易就解決了，奇道：“見一麵就走了？”
    薑宜被這句話牽動思緒，一時有幾分傷感，半晌才點頭。
    蕭漪對她這話存疑，懷疑她是被騙了，從院裏出來之後，立刻摸索到關著人的地方。
    霍爭守在外麵，想一座人性標誌，讓那個新來的女人變得很好找。
    被攔住蕭漪也不生氣，揚起下巴看他：“怎麽？這府裏有本郡主不能去的地方？”
    霍爭想了想，郡主不讓薑姑娘見綠蕊，的確是沒提過郡主，他沉默片刻，開口道：“裏麵的人傷重，血氣難聞，怕髒了郡主的眼睛鼻子。”
    “讓開！”
    霍爭真是不會說謊，居然想出這種話搪塞她，剛剛還去找薑宜，現在就傷重要死了？
    門推開，蕭漪捂著鼻子，還真嗅到幾分血腥氣。
    “恩人！”綠蕊一眼就認出蕭漪，她撐起上半身露出笑容，喜道：“沒想到今天見到小姐，還能再見到您。”
    蕭漪在她心中幾乎是菩薩一樣的存在，守在門口被譏笑指責的時候，是蕭漪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讓她知道小姐還活著，在梁父和梁安順那裏碰過幾次壁，她才終於看清這一家人，想帶著鐲子逃跑自己去找小姐，被梁氏的下人發現，搶走了小姐的東西，將她打了出來。
    果然，人不會一直倒黴的，她熬過去就能回到小姐身邊了。
    蕭漪被她熱烈的眼神看得羞澀，想起當初模糊的人，在看她這一身傷，眉頭緊蹙：“誰把你打成這樣？”
    就算是丫鬟，也不能隨意責打，即便是奴籍出身，死了人凶手也要下牢獄徒刑，不過刑法會比尋常百姓輕一些。
    蕭漪不知道，沒有家人或是無人報案喊冤官府根本不會管這些事，律法和真正的執行相距甚遠。
    提起這身傷，比起痛更多的是怒與恨，綠蕊咬牙道：“前主家那些人打的，梁家那些人真是不要臉，搶了小姐的東西，霸占薑家的產業過得順風順水，現在又攀上王家小姐，老天真是不開眼！”
    蕭漪對梁家也沒什麽好感，皺著鼻子同她一起罵。
    她拉了兩個椅子，一張坐，一張椅子放腿，恨恨地啐了一聲：“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梁家也太不要臉了！”
    綠蕊趴著抹眼淚，蕭漪掏了塊絲帕給她，安慰道：“以前再苦也都過去了。”
    想起那天，蕭漪還是心有餘悸，輕輕拍了拍胸口：“她聽說你出事，一下人就暈過去了，陳大夫說是憂慮有一下急火攻心，一連燒了好幾天，大家都擔心死了。”
    綠蕊攥著帕子，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砸，哽咽道：“我小姐是因為我才……”
    蕭漪忙勸：“你別這麽想，她在乎你這多好的事，以後你陪著她，你過來府裏薑宜也能開心些。都怪梁家做事太狠太壞，有機會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蕭漪抿著唇，心中恨恨地想著。
    綠蕊卻沒有被安慰到，她大概有感覺，府裏不會留她，霍爭帶她回來的時候也說過讓她傷好就走。
    她把腦袋埋進枕頭，悶悶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沒有福氣伺候小姐，他們說傷好之後就讓我走……也不許我再見小姐。”
    綠蕊哭得傷心，背脊一抽一抽的。
    蕭漪拍著扶手站起來：“誰要趕你走啊，我不同意！”
    門口聽了許久的霍爭淡淡道：“這是郡王的意思。”
    “郡主您也清楚，郡王他不喜歡薑姑娘和梁府的舊人有聯係，將綠蕊姑娘養好傷送她離開，已經格外開恩了。”
    蕭漪聽到這些話更生氣了，她胸口起伏，怒道：“他怎麽這麽閑，連這種小事都容不下，一點氣度都沒有，難怪薑宜這麽久也不喜歡他。”活該！
    霍爭抬頭，出言提醒：“這種話郡主不要在郡王麵前說。”
    當然在他麵前說，和在蕭則麵前說沒什麽區別。
    蕭漪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唇角勾起一抹譏諷：“你還真是條好狗。”
    霍爭低垂著頭，背在身後的右手收緊：“郡主說的是。”
    他是郡王的暗衛應該誠實，其實說是忠犬，也沒有區別，蕭漪也算是他半個主人，但她沒有辦法服從蕭漪的命令，甚至時常讓她動怒，這是他的失職。
    蕭漪看他這低眉順眼的模樣愈發生氣，轉頭對綠蕊道：“你去我那兒。”
    霍爭蹙眉：“郡主，這是郡王帶回來的人，您不能帶她走，也不能把她留在府裏。”
    “本郡主要一個丫鬟，也需要經過你的允許了？我院子裏的人，你管不著。”
    說著，她轉身去扶綠蕊：“我們走。”
    霍爭擋在門口，在蕭漪的推搡之下還是讓開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