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此子,竟如此陰毒!
字數:10689 加入書籤
雕鞍香車之下,幾個仆人放下幾個木凳子。
幾個侍女左右迎候著,藕荷色襦裙猶如一道靚麗風景線。
倏然,一隻白膩如雪的纖纖素手挑起車簾,少頃,就見一張雲髻巍峨,芙蓉玉麵的臉蛋兒現出,鳳翅珠釵熠熠而閃,側額一朵牡丹花,卻無損其姿色,反而綺豔動人。
行走之間,眉梢眼角一股嫵媚氣韻無聲流溢,煙視媚行,尤其那寬大的衣裙包裹不住豐滿瑩潤。
原本伸長了脖子觀瞧的神都諸百姓,見到此幕,皆是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尤其在脖頸下的一抹雪膩盤桓,眼珠子幾乎要掉將下來。
韓國夫人的一個義女,行至近前,攙扶住韓國夫人的胳膊,另外一個義女則是打起扇子。
那恍若蓮藕雪白的一截手臂,更是讓遠處看到的神都百姓,心頭一蕩。
當真印了一句話,見到了白胳膊,也就想到了床,人的想象惟在這一層才如此豐富。
“夫人,這邊兒請。”一個婢女柔聲道。
韓國夫人那張肖似天後五官幾許的芙蓉玉麵上笑意明媚,含辭微吐蘭馨:“聽說,麒麟閣還將看台座位分列了幾等,賣給京中達官顯貴。”
侍女輕笑道:“夫人,據說是那位沈學士想出來的招式呢,說這些看台擺設,還有周圍的警衛,都需要耗費銀錢,不能一味讓朝廷出公帑。”
“是這麽個理兒。”韓國夫人“嗯”了一聲,聲音嬌媚動聽,在侍女和義女陪同下落座。
另一邊兒,鄭國夫人同樣在諸侍女的陪同下,下得馬車,這位婦人一襲海藍色長裙,相比韓國夫人的嬌憨爛漫和豔麗無端,顯得要端華美豔,那張肖似天後幾許的海棠玉麵,兩側紅暈生豔,行走之間,恍若賢妻良母。
“夫人,還請至蘆篷就座。”一個侍女近前引著。
鄭國夫人朱唇輕啟,聲音酥糯,婉轉動聽:“我和姐姐坐在一起。”
於是,將目光投向蘆篷的那韓國夫人,笑意瑩瑩,行至近前。
“妹妹,你也來了。”韓國夫人
“難得一見的熱鬧,如何不出來瞧瞧。”鄭國夫人巧笑倩兮,眉眼流波,一股賢淑溫婉的良家氣息無聲流溢。
“怎麽不見思敏來?”韓國夫人輕輕接過侍女遞上的橙子,纖手破新橙,汁液在雪白瑩瑩的素手上濺開,點點滴滴,愈見柔荑雪膩嬌嫩。
鄭國夫人柔聲道:“思敏沒有和我們一起,手裏的公務多半沒有處置完。”
雖然號稱三寡婦,但楊思敏與兩位寡婦還不一樣,在主掌皇宮飲食起居的殿中省擔任殿中監,算是天後倚重的親戚近臣。
“嗯,好像來了。”韓國夫人剛剛將一隻橘瓣兒放進嘴裏,輕笑說道。
而唇齒開闔之間,麗人那丁香小舌翻卷著橘瓣,極盡靈巧之能事,幾下就將橘子吮盡汁液,將橘瓣吐到一旁侍女的瓷盂裏。
動作優雅而媚態橫生。
有一些老色批,已經在想那丁香小舌如何在自己身上施為。
因為蘆篷的位置高一些,視野十分開闊。
鄭國夫人也凝眸看去。
隻見楊思敏在侍女和仆人的扈從下,騎馬而來。
其人身穿三品紫色官袍,麵容不施粉黛,不苟言笑,但其人偏偏生的一副媚相,柳梢眉,丹鳳眼,身形豐翹,而那紫色官袍,似乎也讓其更添嫵媚韻味。
畢竟,紫色的更有韻味。
這位麗人不像鄭國夫人和韓國夫人打扮的那般花枝招展的,此刻騎在馬上,頭戴烏紗帽,身穿三品官服,腰係金革玉帶,似乎有意凸顯著自己的政治身份。
麵容威嚴之氣多一些,似有幾許天後的肅殺。
雖與後世某位豔星同名,但卻無閉上眼眸,一口一個二叔,雪子亂晃的嬌娃蕩婦模樣。
而就在諸嘉賓陸續入場,填滿了整個看台的蘆篷時,周圍的神京百姓和士人、武者,也都等得心焦。
“這都多久了,還沒來呢?”
“是啊,怎麽不見沈學士?”
眾人等候著沈羨的到來。
然而就在這時,比武高台上靈光閃爍,赫然出現三道人影。
兩男一女,兩男子落後半步,居於左右。
一著刺繡著走獸猛禽、衣衫華麗精美的朱雀司官袍,氣度凜然。
一著錦袍便服,頭上並未帶冠,氣度灑然,神態自如。
居中是一襲華美宮裳,雲髻端美,身形玲瓏的麗人,那張猶似花霰的玉容上,笑意浮起,清聲道:“今日乃是武道盛事,陸指揮,你是天後娘娘指派而來的見證人,不出來講兩句?”
身穿朱雀司都指揮使服飾,頭戴黑色山字冠,腰懸一柄連鞘腰刀的中年漢子,聞言,麵色恭謹,拱手道:“是,殿下。”
朱雀司都指揮使陸績,濃眉之下,那雙如鷹隼的銳利目光掃過下方百姓,氣沉丹田,高聲道:“今日乃是昭文館學士沈羨,和崔盧二族年輕子弟的武道比試,諸位先請安靜。”
因為這位朱雀司指揮使——陸績乃是仙道強者和武道強者,此刻話語中已包含著一些真元和仙道道法。
沉穩、威嚴的聲音幾乎響起在在場圍觀眾人身上。
“崔盧兩族的崔佑和盧子淩,二人身為麒麟榜丙等天驕,要挑戰麒麟閣主,麒麟閣乃是大景武道聖地,天後有旨降下,比試禁用道法玉簡,禁用靈寶,同時禁止仙道法術,今日是一場武道之戰,如果引為成製,天後將於今年六月開武舉。”陸績言及此處,停頓了一下,聲音猛然高了幾許:“屆時,天下武者如不犯罪在身,皆可參加,憑名次授予武舉人和武進士,朝廷將量才授官。”
此言一出,恍若一顆巨石投入湖麵,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下方神京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還有這麽一說?
怪不得比武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原來還有借這次武道比試,摸索比試製度,奠定朝廷武舉大製。
如此一來,說得過去了。
仙道第五境【神照境】的崔尚神色淡淡,隻是目光落在崔家等人身上,與崔琨、崔昂、崔安、崔盛等人對上時,目色和緩一些。
長公主笑了笑,道:“崔給事中,你四兄崔盛乃是兵部武選司的人,回頭讓他和魏尚書商議一下,武選司方麵也當擬定出條例來,如果選了武進士,起步授以何官,後續遷轉該循何章程。”
崔尚麵色一肅,拱手道:“微臣謹遵殿下囑托。”
下方,崔衍看向自家六子崔尚與長公主敘話,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霧隱茶,心頭欣慰不已。
如今他雖然罷相,但崔家仍有後繼不斷的人才在官場任職。
崔尚沉吟道:“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那昭文館學士沈羨為何還沒有前來?莫非是怯戰不來了。”
“沈學士乃當世國士,譽滿神都,如何會怯戰不來?”長公主輕笑了下,道:“不急,距離午時還有一段時日。”
眾人隻得焦慮地等待。
……
……
“來了,來了。”忽而有人喊道:“沈氏的旗幟?”
眾人都循聲而望,但看清一行人之後,都是麵色微頓。
“這哪裏來了?”
“是啊,這是蘭溪沈氏的人。”
此刻,沈臨一身緋色官袍,在打著“沈”字三角杏黃小旗的馬車坐著,閉目養神。
對麵的沈政明顯就沒有這麽沉得住氣,道:“父親大人,這人也太多了,慕之他能有勝算嗎?”
隨著場麵越鋪越大,也給予了沈政壓力。
在後世相當於全網直播約架,結果你整個閃電五連鞭,我大意了,沒有閃。
那定然會淪為全網笑柄!要承包網友幾個月的梗圖。
“崔盧兩族乃是世家大族,在神都城中乃是一等一的豪門,慕之與二族對上,不知多少人想看看結果。”沈臨沉吟道。
沈政道:“父親大人不擔心?”
“擔心又能怎麽樣?”沈臨蒼老眼眸精芒閃爍了下,沉聲道:“縱然慕之敗了,但也雖敗猶榮。”
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和崔盧兩大族對上。
他們蘭溪沈氏,經此一事,隻怕要名動天下。
隻是他那個小兒子給中了魔一樣,對慕之一直不服氣,一直沒有機會向慕之賠禮道歉。
自沈羨入京之後,往來於宮苑和上清和太清的洞天之間,還真不曾再回沈氏祖宅一趟,落在不知細情的沈臨眼中。
這就是對沈氏祖宅有看法!
此刻,馬車之外,策馬而行,亦步亦趨的沈虔,手中挽著一根馬韁繩,同樣身穿從九品的左監門衛執戟士服飾,腰間懸掛著一把寶刀,此刻腰板筆直,昂首挺胸,也與有榮焉。
而沈齋則是在馬車後不緊不慢跟著,看著街市之上摩肩接踵的人流,暗道,隻怕這一敗,要丟最大的人!
隨著蘭溪沈氏的族人陸陸續續在蘆篷下落座,圍觀的百姓也都指指點點。
有認識的,就解說今日到來的大人物。
“沈學士,怎麽還沒來?”
眾人翹首以盼,猶如等待打架的讀者。
及至半晌午時,忽而有一人高聲喊道:“來了,這次真來了,麒麟閣的沈學士來了。”
而後,人群頓時一陣騷動,一道道目光投向街道盡頭,循聲而望。
在萬人期待的目光中,卻見幾匹馬當先出現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噠噠而來。
尚未看清馬上坐的何人,卻見兩排頭戴黑冠,身穿黑紅花鈿,衣衫華麗的千牛衛,護持左右。
千牛衛腰間懸掛的一柄柄千牛刀,刀鞘精美,寶石熠熠,行走之間,整齊劃一,無形中一股肅然和悍然之氣無聲散發而出。
“這沈羨小兒……好大的排仗!”
崔衍老眼眯了眯,一眼就瞧見沈羨,可以說,就算沈羨化成灰,崔老頭都識得!
趙王楊攸行眉頭皺成“川”字:“天後對他竟如此愛護,還派出了千牛衛護衛?”
這…他都沒有這個待遇!
法明見此,單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王爺,月盈則缺,水滿則溢。”
楊攸行點了點頭,讚同道:“少年得誌,往往不得長久。”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那位姑母的性情了,現在信任備至,如果這沈羨沒有達到姑母的期待,隻怕將來失寵之後,將會從九霄墜入魔淵。
而周良細眉之下,那雙陰沉的目光中帶著幾許嫉妒,語氣滿是酸溜溜:“天後對他竟如此隆遇?”
同樣是天後寵臣,這差距簡直不能以道裏計。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刁鳳來幽幽道。
周良喃喃道:“是啊,但風光一時,人生已無憾矣!”
他能不知道自己行事酷烈,樹敵頗多,將來會被天後當做一顆棋子棄掉?
然而,人生百年,草木幾秋,大丈夫不就五鼎食,當為五鼎烹!
韓國夫人和鄭國夫人對視一眼,柔聲道:“姐姐,這位沈學士,相貌倒是有英武之相。”
顯然,兩人的關注點就比較奇怪。
“是啊,身形昂藏,眉骨聳高,山根碩挺,當是欲重之人。”鄭國夫人翠麗柳眉之下,美眸柔潤如水似蒙起水霧,旁若無人點評道。
據相術所言:男子鼻子大,往往器大,而女子嘴巴大,往往欲望強。
韓國夫人輕笑了下,道:“那也不一定,中看不中用的銀樣臘槍頭,也不是沒有。”
鄭國夫人拿起帕子掩嘴吃吃笑道:“我看著倒不像,這會兒下馬,胯下起躍有力,隻怕不凡呢。”
也不知想起了什麽,鄭國夫人臉蛋兒浮起暈紅。
“武者煉精化氣,也難說。”韓國夫人笑的花枝亂顫。
魏國夫人坐在不遠處,聽著兩個豔婦嬌娃嘴裏開著黃腔,麵容陰沉如冰,手中茶盅“哢嚓”一聲碎裂。
神都百姓,說什麽三夫人,簡直胡說八道!
她恥於二人為伍!
韓國夫人芙蓉玉麵笑靨似花,轉眸看向魏國夫人楊思敏,故意問道:“思敏,怎麽了,這瓷杯不合你的心意?”
她倒是信那個傳聞了,據說楊思敏之夫是被捏爆…死的。
“這茶不好喝,清明雨後的,有些老了,入口發餿。”楊思敏拿過帕子,輕輕擦著手中的茶葉,俏臉煞意籠罩。
韓國夫人雪膚玉顏上的的爛漫笑意斂去了一些,暗道,當她聽不懂?在這指桑罵槐呢?
這個楊八妹,性情潑辣,一張利嘴給刀子一樣,誰敢娶了她?誰家祖上隻怕要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沈羨一行,已經率領騎隊,在眾星拱月當中,來到近前。
少年神色冷峻,目光平靜。
仍在思索著凝練武道意誌一事。
左邊兒落後半步則是薛芷畫,而右邊落後半步則是臉上掛著笑意的鄭觀應,以及幾位麒麟閣屬吏。
而韓毅則在沈羨馬頭,手持韁繩,給沈羨牽著馬。
“那就是沈學士?看著竟如此年輕?”
“雖是年輕,可是從五品了。”
“當真是一表人才,年輕有為。”
此刻,長公主立在半空,看向那蜀錦武士服的少年。
“沈學士來了。”
人群讓開路途,讓麒麟閣等人過去。
“沈學士。”陸績目光落在那少年臉上,問道:“本官奉天後之命,見證此次比試,沈學士可曾準備好了?”
下方看台眾人都看向那馬上的少年,這個近些時日,攪動京中風雲的少年。
沈羨朗聲道:“在下在想崔盧二族所言,多有不公平之處。”
“哦?”
長公主同樣詫異看向沈羨。
此言一出,四方看客皆是交談接耳,議論不停。
“崔盧二族的戰書中隻提及了沈某輸了以後,要向崔盧二族大宅前負荊請罪,卻沒有提及沈某勝後,崔盧二族要做什麽。”沈羨麵色淡淡,但聲如金石,擲地有聲:“賭注不對等!”
他前世有時候看到一些網文的賭約就覺得麻,為啥沒有敵人敗了要輸什麽的選項?
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和主角賭鬥是吧?
“你想要什麽賭注?”崔尚開口道。
朱雀司都指揮使陸績道:“沈學士,這位是給事中崔尚,也是崔族中人,可以全權代表崔氏一族。”
“也可代表盧氏一族。”
這時,蘆篷看台下的盧氏族人中響起盧子淩的聲音,一時間引起不少人矚目。
長公主訝異道:“沈學士,你想要什麽賭注?”
“崔盧二族子弟如果輸了,就一左一右掛在旗杆上七日,還要掛上橫幅,上書四字……”沈羨朗聲道:“國賊崔盧!”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繼而是議論紛紛,興高采烈。
崔衍拍案而起,臉色鐵青,怒道:“豎子猖狂!”
盧德真原本與一旁的盧家二代敘話,聞言,麵色怒氣翻湧,道:“好膽!”
而崔佑、盧子淩等人臉色同樣不好看。
崔玫暗蹙修眉,目光緊緊盯著那少年。
此人是要將國賊崔盧四字,傳之於天下嗎?
至於來敬和周良,二人原本漫不經心談著話,忽而如遭雷擊,驚異非常地看向那少年。
殺人,還要誅心!
來敬眯了眯眼眸,看向那少年,頭一次生出重視。
此人陰毒詭譎,不在他之下,甚至尤有過之!
因為,此招式的確陰毒,可以想見,崔盧兩族一敗,子弟被掛在旗杆上七日,百官去上朝,都能看到國賊崔盧四字,那畫麵太美……
楊攸行眉頭緊鎖,脫口而出道:“此子,竟如此陰毒?”
自也想到了這種場景。
可以說,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懸在旗杆上不說,還要掛在旗杆上七日,拉起一道橫幅,國賊崔盧。
殺人不過頭點地!
楊思敏聽到此言,挑了挑柳梢眉,糾正道:“趙王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談何陰毒?”
這樣一來,崔盧兩族的臉就被扔在地上,被反複踐踏,再吐幾口唾沫,對敵人就該這樣!
薛芷畫則是目光怔怔看向那神色淡然,雙眸微眯,似乎一副沒睡醒的少年。
“古有商君徙木立信,今有沈學士懸杆立威!”
崇文館的一個青年官員,眼眸一亮,高聲道。
而此言一出,迅速傳播開來。
徙木立信,懸杆立威!
長公主心頭閃過一道亮光,看向那仍是一副淡然神色的少年,美眸異彩連連。
“負荊請罪,懸杆立威,沈學士不愧是昭文館學士,暗藏機鋒。”有一些覺得幹巴巴比武沒有多少趣味的國子監監生,都暗暗點頭。
崔盧兩族是世家閥閱,蘭溪沈氏那也是書香門第啊。
“崔盧兩族拾人牙慧,沈學士倒是另辟蹊徑,隻怕將來要成為典故。”
猶如大景名相陸象先的一句“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後來成了傳揚天下的成語典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