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4章 嫌疑人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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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何意?”
    靳安當場愣住,不明白王老栓的用意。
    一隻蒼老的手伸出,點在房契下麵的那張紙上,分明是一份買賣文書。
    隻見他手指停留的地方,赫然寫著“以三兩銀價格,將王宅售與靳安……”
    在文書的最下方,還有王老栓的簽名和手印。
    靳安明白了王老栓的用意,急忙推辭:
    “那樣一座宅子,三兩遠遠不夠,我靳安不能占這麽大的便宜。”
    他剛想推辭,沒想到王老栓卻開口道:
    “靳公子,別急著拒絕,老漢我,還有一事相求呢。”
    “有什麽事,老人家盡管吩咐。”
    王老栓伏在靳安身旁耳語幾句,說完,把銀子塞進他的手心,轉身離去。
    靳安仿佛被他最後的話點了穴位,半天怔怔站著,一動不動。
    直到金六兩覺得不對,才過來拍了拍靳安道:
    “靳爺,你這是怎麽了?”
    “他究竟和你說什麽了?”
    靳安看著王老栓的背影,緩緩道:
    “他讓我幫他,買一口三兩銀子的棺材。”
    ……
    次日清晨,不見太陽,大片的烏雲蓋滿了天際。
    沒過多久,便有零星的雨點落下來,很快雨就變成了雪。
    六月下雪,尋常難見。
    靳安趕到縣衙門前的時候,王老栓的屍體已經被解下來,用破草席卷著,放到了一旁。
    隻不過,他吊死在縣衙門前的那條繩子,還沒來得及解下來,在寒風中蕩來蕩去。
    這位倔強的老頭,終於還是用最剛烈的方式,和遇到的不公以死相搏了。
    他無權無勢,如今連最後的親人也慘死在他人之手,隻剩下了一把老骨頭。
    好像一支馬上就要沒有墨水的筆,拚盡全力在紙上留下了一個“、”。
    悵然,決絕,力透紙背,卻又無可奈何。
    縣衙門口上吊,這可是件稀罕事,盡管寒風凜冽,但人們還是樂此不疲的圍成一圈您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靳安穿過人群,緩緩走到牆角,輕輕掀開草席的一角——
    王老栓雙眼圓睜,顯然死不瞑目。
    靳安微微歎了口氣,幫老人合上雙眼,低聲道:
    “王大叔,你做的這一切,無非是為了‘公道’二字。”
    “我靳安向你保證,若是官府無法給您一個公道……”
    “那就按咱們自己的法子來。”
    他轉身正打算招呼金六兩,去雇一輛車來,沒想到忽然旁邊一個聲音高喊道:
    “靳安!”
    “本想去家中逮你,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來人,把嫌疑犯靳安拿下!”
    靳安循著聲音望去,正是韓禦史,風雪之中,他兩眼透著如豺狼一般陰狠的光。
    見到差役要動手,金六兩一個箭步擋在了靳安麵前,厲聲道:
    “不想死的,就不要亂動!”
    靳安死死盯著韓禦史,語氣冷過飛雪:
    “大人,我又犯了什麽罪?”
    韓禦史咬牙切齒道:
    “分明是你指使那個老頭,在縣衙門前上吊,妄圖威脅官員,擾亂視聽!”
    “按照大秦律例,應該關入大牢,待查明真相後再行處置。”
    靳安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大人,在你眼裏,恐怕連地上的螻蟻都是有罪的吧?”
    “還是說,越是螻蟻罪孽才越深重?”
    “我來問你,那王福狀告許家圖財害命,作為被告人的許家你為何問都不問一句?”
    “究竟是許家的名頭太大,你不敢得罪?”
    “還是你根本就是和他們沆瀣一氣?”
    最後的三連問,徹底惹惱了韓禦史,他發出了類似嚎叫般的怒吼: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些給我拿下他!”
    “此人當麵毀謗朝廷命官,難道你們都聾了不成?”
    “按照大秦律例……”
    差役們拿著木棍,鐵尺紛紛向前擠,可始終突破不了金六兩的防線。
    反被他隱秘的手指連戳,差役們的身體個個酸軟,險些站立不住。
    “何事喧嘩?”
    正在眾人不可開交之時,江陰縣的正牌主官,江縣令到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差役們包圍的靳安,還有被氣的臉成了豬肝色的韓禦史。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行為有失體統,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有了知縣打圓場,禦史也算有了台階,他一甩袍袖,冷哼一聲當先走進縣衙去了。
    靳安衝著縣令行了一禮,轉身遞給金六兩一張銀票吩咐道:
    “去給王大叔買一口最好的棺材,再把他好生安葬。”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在差役身上掃視了一圈,冷冷道:
    “若有人敢阻攔,就往死裏打。”
    “能不能辦到?”
    金六兩看著差役,臉上露出獰笑:
    “嘿嘿,靳爺放心。”
    “老爺子一個人上路難免孤單,今天若有那沒眼色的,俺便送他陪著老人上路。”
    差役們對上金六兩的眼光,身體都沒來由的一抖,瞬間便消失的一幹二淨。
    靳安安排完王老栓的後事,跟著江縣令向裏麵走,江縣令道:
    “我不過剛剛離開一晚,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靳安一愣:“大人昨晚不在?”
    江豐年道:“我昨日晚間,被巡撫大人找去,說了些最近的蹊蹺之處。”
    “石大人說,最近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謀劃一些事。”
    “朝廷派下來一名副手,對大人處處掣肘。”
    “巧了,這位韓禦史也是一樣,自從來到江陰縣,便越俎代庖,跳過我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決定……”
    江縣令碎碎念著,但這些看似零碎的講述,卻讓靳安腦中亮起一道閃電:
    “巡撫大人的副手,縣衙裏麵的禦史,趙參將換防……”
    本來看似毫無關聯的幾件事,聯係起來似乎便有了因果,而這些變動很可能指向了同一件事。
    見到江縣令之前,靳安還抱著借用巡撫大人關係的念頭,此時他終於明白,外掛已經被封,這件事隻能靠自己了。
    二人走到縣衙之內,剛和韓禦史打了一個照麵,沒想到對方就當先開炮,指著靳安的鼻子道:
    “此人誹謗官員,江大人,你說他該當何罪?”
    江豐年早就看不上姓韓的2這幅嘴臉了,他毫不客氣的頂回去道:
    “靳安此人我很了解,應該不會信口雌黃。”
    “韓大人,莫非你真做了什麽不得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