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仿佛他生來就該坐在這裏
字數:4903 加入書籤
就在孫侯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沈澤那雙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他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一個方向!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突兀地從周,李兩家所在的廂房房頂傳來,像是有什麽重物摔了下來!
“什麽人!”
負責警戒的鄉勇們立刻察覺,幾道身影如獵豹般撲了過去。
很快,一個衣著華貴,卻滿身狼狽的家夥,被人五花大綁地押了進來,扔在了大堂中央。
“說!鬼鬼祟祟地在外麵探頭探腦,想幹什麽!”
那人在地上滾了一圈,掙紮著爬起,竟還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衫,瘸著一條腿,努力站直了身體。
他朝著上首的沈澤,深深一揖。
“小的是李老爺府上的管家,奉我家老爺之命,特來請沈將軍赴宴,為將軍賀功!”
滿堂的喧囂,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澤身上。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沈澤臉上沒有半分意外,仿佛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他隻是抬起眼皮,用一種淡漠的語氣,輕輕問了一句。
“怎麽才來?”
沈澤的眸光冰冷異常。
那一眼掃來,李府老管家臉上硬擠出的諂笑瞬間僵在層層疊疊的褶子裏,比哭還難看。
他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無邊的驚駭在他心中炸開。
他怎麽知道的?
自己明明藏得那般隱蔽!難道此人當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小的隻是見夜深,怕擾了沈爺您的清淨……”
老管家哆嗦著嘴唇,話不成聲。
然而,話音未落,他再一抬頭,眼前哪裏還有沈澤的影子?
夜風卷過,隻留下一道玄色的衣角殘影。
沈澤已帶著鄒虎及九名親衛鐵騎,,悄無聲息地朝著廂房方向掠去。
……
與此同時,廂房之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原本鄉勇們打地鋪的房間已被清空,鋪蓋被褥狼藉地堆在角落。
屋子中央,一張臨時拚湊起的大桌上,擺了十多個油汪汪的硬菜,兩壺溫好的黃酒正散著淺淡的香氣。
這本該是一場慶功宴。
可桌邊的兩人,卻沒有半分喜色。
李老爺閉目撚著佛珠,嘴唇翕動,念念有詞,隻是那急促的頻率暴露了他內心的焦躁。
他對麵的周老爺則滿臉愁雲,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肉食,仿佛能盯出個窟窿來。
半晌,周老爺那發澀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李兄,這才一日功夫,府裏的存糧就去了一半!”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對未來的恐懼。
李老爺睜開眼,渾濁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
“算上今夜這頓慶功肉,周兄,我們的糧食,頂多再撐九天。”
“九天!”周老爺猛地一拍大腿。
“九天之後,莫說喂飽他手下那群餓狼,就是咱們兩府上下,也得跟著喝西北風去!你倒是拿個主意啊!再這麽下去,我隻能變賣家產,去換那如今比金子還貴的糧草了!”
李老爺幽幽歎了口氣,將佛珠放下。
“主意?幾天前,老夫的那個主意,周兄為何不聽?”
此言一出,周老爺瞬間炸毛,他猛地湊近。
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李兄!慎言!那夥流寇已經被他殺散了!”
李老爺眼中掠過一抹更深的恐懼,他長長地歎息,聲音裏滿是無力和悔恨。
“是啊……殺散了……”
誰能想到?
誰又敢想!
那個看似落魄的沈家子,竟能憑著百十個泥腿子,將楊承祖那五百橫行鄉裏的悍匪殺得片甲不留,屍橫遍野!
此人究竟是人是鬼?!
他們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驚懼的倒影,以及一絲被逼入絕境的瘋狂。
搏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搏,等糧食耗盡,他們就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
廂房小院門口。
“砰。”
一聲輕響,沈澤的腳步忽然一頓,視線落在了院牆角落,那幾片不起眼的碎瓦上。
跟在他身後的老管家,一條腿半拖半瘸,連滾帶爬,那張老臉諂媚得都快滴出油來,見狀連忙哈腰。
“沈爺,可是這路不平?小的這就叫人來……”
“不必。”
沈澤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一旁的鄒虎,那門板似的巨軀往前一站,陰影瞬間將老管家籠罩。
他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聲拍在老管家肩上,力道之大險些將這老東西拍進地裏。
鄒虎咧開大嘴,聲如洪鍾,滿是譏誚。
“老東西,下回想看熱鬧,不必上房揭瓦。你家爺的手段,站遠點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轟!
老管家一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哪裏是看熱鬧,分明是想上房確認,楊承祖那夥人有沒有得手!
誰曾想,激戰之中,隻被那煞星隔著黑夜遙遙一瞥,那眼神比冬日的刀子還利。
竟駭得他肝膽俱裂,腳下一滑,從房簷上直挺挺地摔了下來,摔斷了腿!
此刻被當麵揭穿,他隻覺顏麵掃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沈澤卻懶得再看他一眼,邁開長腿,踏入庭院,徑直走向周,李二人所在的廂房。
“吱呀——”
房內的周老爺正理了理衣冠,準備起身相迎。
“砰!”
一聲巨響,不等他做出任何姿態,兩名殺氣騰騰的馬弓手已搶上前,一腳踹開了廂房的門!
木門劇烈地撞在牆上,震得灰塵簌簌而下。
周,李二人驚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下一刻,沈澤龍行虎步踏入,玄色的衣袍在身後帶起一陣勁風。
他看也不看驚愕的二人,徑直走到主位,金刀大馬地坐下。
那身姿,那氣勢,仿佛他生來就該坐在這裏,仿佛他才是這座鄔堡真正的主人。
他單手抓起桌上的酒壺,仰頭便灌。
“咕咚、咕咚……”
清冽的酒水順著他剛毅的下頜流下,浸濕了衣襟,但他毫不在意。
滿屋的人,隻聽得見他喉結滾動的吞咽聲。
不多時,一整壺酒已然見底!
“砰!”
空酒壺被重重砸在桌上,發出巨響,震得杯盤一陣亂跳。
沈澤長長吐出一口混合著酒氣的濁氣,一雙眸子驟然抬起。
那目光,不再是冰冷,而是出鞘的利刃,閃著森然的寒芒。
一寸寸掃過早已麵無人色,冷汗直流的周李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