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情往來擔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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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與婆母周氏、何伯細細盤點了家中產業後,林望舒算是正式接過了掌家理事的重擔。
驟然增多的庶務讓她變得格外繁忙,不僅要盯著各處鋪子的運營、莊子的收成,更要開始學習應對繁雜的人情往來,每日裏忙得腳不沾地,連去看王煜功課武藝的次數都不得不減少了許多。
她身邊雖有周嬤嬤盡心伺候,周到細致,但在對外禮儀、尤其是與官宦家眷、族中親眷的交際應酬上,周嬤嬤所知有限,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幸而婆母周氏與何伯時時從旁提點,才讓她不至於在這些人情脈絡中行差踏錯。
這其中尤為重要的,便是與族長家大兒子,也就是她的大堂伯王崇家的往來。
這位大堂伯在省府任按察史,算是王家在官場上最為得力的一支。
以往這類聯絡皆由周氏親自打理,如今便自然落在了林望舒肩上。
“舒兒,”這日,周氏將望舒喚到房中,拿出一個小冊子,上麵用娟秀的字跡記錄著曆年節禮往來的明細,“你大堂伯家,節禮不可輕忽,亦不可過於紮眼。年節、端午、中秋,這三節禮是定例。這是往年的單子,你且看看。”
林望舒接過細看,隻見上麵寫著諸如“臘味四色、湖筆兩匣、徽墨兩錠、上等皮毛兩張”之類的記錄,分量適中,既不顯寒酸,也不至招搖。
周氏又指點道:“除了三節,若得知他家中有了添丁之喜、或是長輩壽辰,也需備上一份賀禮,輕重依著親疏和場合來定。這些禮單,你需自己留心整理,往後便由你斟酌著備辦、遣人送去。送去的人需得機靈懂事,能在那邊府上回些話回來。”
除了這位在省府為官的大堂伯,安平郡主府更是需要精心維係的關係。
周氏特意囑咐:“郡主府那邊,節氣時令也當時常問候。郡主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咱們送禮,重心意、重新奇。比如夏日送些咱們自家製的冰飲、藥皂;入了秋,送上些莊子裏新收的瓜果、或是你搗鼓出來的溫補藥膳料包。
東西不必多貴重,但需時時念著,顯得親近。
若有稀罕的南貨或是北地難得的藥材,也可送些過去。”
至於族中其他親眷,如三堂嬸王孟氏等較為親近的,則按著年節常例,加上些自家鋪子裏的時新貨品即可,重在情分走動。
林望舒用心記下,隻覺得這人情往來竟比管理鋪子田產還要耗費心神。
她讓何伯同樣用表格之法,將這些需要維係的人家、關係親疏、節禮定例、以往送禮記錄、回禮情況等都清晰列明,做成了一本人情往來的“賬冊”,時時翻閱,以免遺漏或失禮。
這日,她正對照著冊子,準備大堂伯家的中秋禮單,汀雁腳步輕快地進來稟報:
“少夫人,門房說郡主娘娘派人過來了,說是送些新得的西瓜,並問問咱們府上端午節可有什麽打算。”
林望舒立刻放下手中事務,整了整衣衫,親自迎了出去。
她知道,這送西瓜是表象,探問端午節安排才是重點,這關乎著族中女眷的集體活動,絲毫馬虎不得。
她一邊與來人寒暄,收下西瓜,並讓汀雁封了上等的賞錢,一邊腦中飛快思索著如何回應端午之事,既要符合自家身份,也要顧全族中體麵。
送走來人後,她立刻又去尋周氏商議。
如此種種,林望舒便在周氏的引領與何伯的輔佐下,一步步學著撐起王家的門楣,將這內外人情往來的千絲萬縷,逐漸理順、擔起。
她深知,在這世間立足,尤其是在失了頂梁柱的家中,這些看似繁瑣的交際,同樣是維係家族安穩、拓展人脈的重要基石,再忙,也需用心經營。
如此種種,林望舒便在周氏的引領與何伯的輔佐下,一步步學著撐起王家的門楣,將這內外人情往來的千絲萬縷,逐漸理順、擔起。
她深知,在這世間立足,尤其是在失了頂梁柱的家中,這些看似繁瑣的交際,同樣是維係家族安穩、拓展人脈的重要基石,再忙,也需用心經營。
這日,她剛處理完一批庶務,正揉著發脹的額角,外頭汀雁雙手著一封信函並走了進來,身後有兩個護院抬了個箱子放在門口,稟報道:“少夫人,門房剛收到一份從嶺南來的驛遞,說是給老夫人的。”
“嶺南?”林望舒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重複了一句。
隨即,她想起那是婆母周氏的娘家,不就在嶺南嗎?
她立刻起身,從汀雁手中接過那略顯風塵仆仆的信函。
信函上的字跡是陌生的,帶著南國特有的婉約風格。
她不敢怠慢,也未曾起絲毫窺探之心,隻對汀雁道:“你去請老夫人過來吧。”
等周氏來到房中,林望舒將信函雙手遞過去,柔聲道:“娘,剛到的驛遞,從嶺南來的,指定給您的,還有個箱子在外麵,你看放哪兒?”
周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極為複雜的情緒,似是驚訝,又帶著些微的恍惚與追憶。她接過那信函,才輕輕拆開信。
信紙展開,周氏默默讀著,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時而蹙眉,時而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
望舒安靜地侍立在一旁,並不出聲打擾。
她能感覺到,這封來自遙遠娘家的信,勾起了婆母深藏心底的、關於嶺南那片濕熱土地與血脈親族的複雜心緒。
看完信,周氏又吩咐人將箱子打開,裏麵是些嶺南的特產,有幾匹顏色鮮亮的葛布,一些精致的檳榔匣子,還有幾包聞著便有異香的藥材。
東西不算多名貴,卻帶著濃濃的地域風情和一份遲來的、或許夾雜著愧疚的問候。
周氏拿起一匹靛藍染的葛布,布料細膩,花紋別致,是她少女時熟悉的樣式。
她輕輕撫摸著,良久,才將東西仔細收好,對望舒淡淡道:“是你舅舅家來的信,說了些家常,送了些土儀。”
林望舒察言觀色,見周氏沒有多談的意思,便體貼地不再追問,隻溫順道:
“嶺南千裏迢迢,舅舅家還記得捎信送禮來,也是難得的心意。母親若需回信或是準備回禮,吩咐兒媳去辦便是。”
周氏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落在那箱子上,神情有些悠遠,最終隻化作一句:“嗯,先收起來吧。你有心了。”
林望舒知道,有些心結非一日可解,有些距離亦非尺素能平。
她隻需做好兒媳的本分,給予婆母足夠的空間和沉默的陪伴便好。
她示意汀雁將東西妥善收好,自己則依舊安靜地陪在周氏身邊,屋內一時間隻剩下更漏滴答的細微聲響,和一份無聲流淌的、關於故鄉與親情的淡淡悵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