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落魄書生,投奔肅馬

字數:4985   加入書籤

A+A-


    齊韻文是個窮秀才。
    自打記事起,他的人生,似乎就隻有一件事——
    讀書科舉。
    然而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他考了很多年,卻始終卡在秀才這一關,再也無法寸進。
    家中為了供養他這個“讀書人”,早已是家徒四壁,甚至還欠下一筆高利貸。
    如今,利滾利之下,那筆債務,已經膨脹到一個他無法償還的數字。
    “砰!砰!砰!”
    催命般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踹開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闖了進來。
    “齊秀才,三天!我們東家說了,再給你三天時間!”
    為首的刀疤臉,將一張欠條,狠狠地拍在桌上。
    “三天之內,要是再還不上錢……嘿嘿,你這屁股翹的娘子,還有這個水靈靈的閨女,可就得跟我們走了!”
    債主揚長而去。
    隻留下齊韻文,呆立在原地,麵如死灰。
    “相公……”
    他的妻子名叫王秀,麵容清秀,卻因常年勞作而顯得有些憔悴,走上前來,眼中含淚。
    “爹爹……”
    他那隻有七八歲大的女兒,也怯生生地拉著他的衣角,小臉上寫滿恐懼。
    “是我沒用……是我沒用啊!”
    齊韻文羞憤欲絕,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指節處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他看著眼前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女,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絕望。
    他走到房梁之下,解下自己的腰帶,打了個死結,扔了上去。
    “你們……你們快走吧!”
    他背對著妻女,聲音嘶啞,“離開這裏,回你娘家去,就說我死了!人死債消!”
    “相公!你這是做什麽!”
    “爹爹!不要!”
    妻女的哭喊聲,如同利刃,刺痛著齊韻文的心。
    “齊兄!齊兄!在家嗎?”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齊韻文聽出來,這是他的好友李德。
    兩人曾是同窗。
    李德也考了很多年沒中。但他家裏是做生意的,有些積蓄,倒是不愁吃穿。
    這些年,李德常常接濟自己。
    想到這裏,齊韻文更加羞愧,連忙加快套脖子的動作,隻恨不得立刻死掉算了。
    李德衝進屋子,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是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將齊韻文從凳子上拽了下來。
    “齊兄!你這是做什麽傻事?”
    “李兄,讓你看笑話了,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齊韻文悲愴道。
    “天無絕人之路。我今日來,正要給你指一條活路!”
    “活路?”
    齊韻文慘然一笑,“我這般田地,哪裏還有什麽活路?”
    “有!當然有!”
    李德拉著他,“河對岸的肅馬城,正在招攬讀書人!給的銀子極多!還分田分房!”
    “肅馬城?”
    齊韻文一愣,“那不是……已經被北莽人占了嗎?”
    “什麽啊!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李德道,“那肅馬城,如今在陳木將軍的手裏!前些日子,他才剛剛大破北莽五萬大軍,又威風,又有抱負,他手下正缺像你我這樣,能識文斷字的讀書人呢!”
    ……
    ……
    渾河之上。
    一艘渡船,正迎著風雪,緩緩地向著北岸駛去。
    船上擠滿了人,鬧哄哄的,倒也驅散了幾分寒意。
    齊韻文抱著女兒,與妻子依偎在一起,聽著周圍人的交談。
    聽得出來,這艘船上,都是去肅馬城投奔陳木的。
    沒想到,竟有這麽多人。
    有的是像他這樣,在南岸實在混不下去,隻好來北境賭一把的窮苦人。
    也有不少,是真正仰慕陳木的風采,自願前來追隨的熱血書生。
    “……要說陳將軍,那可真是文武雙全!那首《七殺詩》你們聽說了嗎?他念著詩砍下奸臣鄭湘的腦袋,爽快,太爽快了!”
    “我還是更喜歡那首《將進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何等的豪邁!”
    “你們都錯了,依我看,還是他當年在京城念的那句‘男兒何不帶吳鉤’,最振奮人心!”
    幾個青年正唾沫橫飛地爭論著陳木的詩詞,一個個都說得眉飛色舞,極盡讚揚。
    齊韻文聽著,心中也不禁生出幾分向往。
    “爹爹。”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女兒,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說道,“那個叔叔,好嚇人。”
    “嗯?”
    齊韻文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不遠處,一個身穿錦衣,氣質不凡的中年男子,正被眾人簇擁在中間,侃侃而談。
    那人自稱“陶軒”,是一名來自燕州的商人,談吐風趣,見識廣博,很快便成了船上的焦點人物。
    “哪裏嚇人了?”
    齊韻文不解。
    “爹爹你仔細看他的眼睛。”
    女兒小聲說道,“他雖然嘴巴在笑,可是……他的眼睛,一點都沒有動。”
    齊韻文聞言,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又朝著那“陶軒”看去。
    這一次,他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果然。
    那“陶軒”的臉上,雖然一直掛著和煦的笑容,但他的那雙眼睛,卻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絲毫的波瀾,甚至連眼皮,都很少眨動一下。
    笑意不達眼底。
    一種莫名的寒意,從齊韻文的心底升起。
    就在這時,那“陶軒”仿佛察覺到了他的注視,猛地轉過頭來,與他對視了一眼。
    隻一眼,齊韻文便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低下頭,再也不敢多看。
    ……
    過了河,上了岸。
    眾人結伴而行,朝著肅馬城的方向走去。
    然而,還沒走多遠。
    “站住!”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一夥身穿北莽軍服的士卒,從路邊的樹林中衝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
    為首的將領厲聲喝道。
    齊韻文仔細看去,這夥士卒雖然穿的是北莽軍服,但不僅說的是南虞話,長相也是南虞人的模樣。
    “軍爺,誤會,我們是去肅馬城投奔陳將軍的……”
    “陳將軍?我不認識什麽陳將軍!”
    那將領冷笑一聲,“如今這北境,隻有我們北莽的完顏洪大君!”
    聽到這話,眾人臉色都是一白。
    是投降了北莽的叛軍!
    但不是說,北莽人已經被陳將軍擊退,起碼肅馬城這附近是安全的麽?
    難道說……
    北莽人又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