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凜冬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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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陽泉城。
縣官府邸內。
“錚!”
一聲刺耳的弦斷之音。
撫琴的南虞琴姬渾身一顫,花容失色,連忙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地求饒:“大君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饒命啊!”
“廢物!”
主位之上,呼延博猛地站起身,眼中布滿血絲,暴怒的神情如同即將噬人的猛獸。
他抽出腰間的彎刀,根本不給琴姬任何辯解的機會,手起刀落。
“噗嗤!”
琴姬的頭顱滾落在地毯上,臉上還殘留著極致的驚恐。
溫熱的鮮血,濺了呼延博一身。
他卻毫不在意,兀自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這樣做,才能宣泄掉心中的恐懼與憋屈。
“一群廢物!都是廢物!”
他一腳踹翻麵前的案幾,上麵的酒肉瓜果滾了一地。
門外的親衛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把尼倫叫過來!”
呼延博咆哮道。
很快,尼倫被兩名親衛架了進來。
他正是那日帶領三千騎兵截殺陳木的千戶。
此刻他臉色蒼白,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走路一瘸一拐,顯然傷勢未愈。
一進大帳,看到那顆頭顱和地上的血。
尼倫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呼延博一屁股坐在那顆頭顱之上。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尼倫,眼神陰鷙。
“把那天晚上的情況,一字不漏地,再說一遍!”
尼倫嚇得發抖,連忙將早已編好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
“大君!是那個天羅刺客騙了我們!他說陳木是孤身一人,可我們到了桃花坡才發現,那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陳木早就設下了埋伏!”
“埋伏?”
呼延博一把揪住尼倫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幾乎是臉貼著臉,怒吼道:“就算有埋伏,你們是三千精銳!三千草原上的狼!在野外平原上,為什麽會輸得這麽慘?啊?!”
“是……是妖術!”
尼倫被嚇得聲音都變了調,“陳木他不是人!他就是個妖魔!”
“我們的人一靠近他,戰馬就跟瘋了一樣,根本不受控製!全都掉頭就跑!我們……”
“還有!”
尼倫仿佛想起了什麽極度恐怖的事情,瞳孔驟然收縮,
“他手下的步兵,使用一種兵器!那東西隻有拳頭大小,扔出來卻能發出雷霆般的巨響,火光衝天!被炸到的人,非死即殘,所有馬匹,都被嚇瘋!完顏洪大君之前也在肅馬城下遇到的,就是這個!”
“大君!我們不能再與陳木為敵了!他就是個妖魔!我們打不過他的!”
尼倫抱著呼延博的大腿,發出驚恐地喊叫。
看著手底下最悍勇的千戶,都被嚇破了膽,呼延博心中的怒火,漸漸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他一腳踹開尼倫,跌坐回椅子上。
妖術……雷霆……
這些匪夷所思的描述,讓他也不由得心生恐懼。
早知道……
就聽完顏洪的話,老老實實地待在城裏,不去招惹那個煞星了!
現在好了,損兵折將不說,還把那個妖孽給徹底得罪了。
萬一……
陳木被惹急,直接帶兵衝過來……
呼延博越想越怕,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巨響。
毫無征兆地從門外傳來。
那聲音仿佛是天公發怒。
呼延博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
被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而跪在地上的尼倫,更是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是雷!就是那個雷!陳木……陳木打過來了!”
“什麽?!”
呼延博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恐懼,如同潮水般。
徹底淹沒了他的理智。
“快!傳我命令!全軍……全軍……”
他想說全軍迎敵,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怕了。
他不想死。
“尼倫!從現在開始,你接管全軍指揮!守住陽泉城!”
呼延博現場移交指揮權,自己則一把抓起身邊的彎刀,連滾帶爬地衝出帥帳。
“親衛!快!跟我從東門走!”
他匆匆帶著親衛,甚至來不及披甲,便衝向與爆炸聲相反的方向,趁亂開溜。
一行數十騎,在混亂的城中瘋狂穿行,很快便衝出了東門。
呼延博不敢停留,拚命地抽打著馬鞭,一路狂奔出去十多裏,直到陽泉城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他才心有餘悸地勒住韁繩,打算歇口氣。
“大君,應該……安全了。”
一名親衛氣喘籲籲地說道。
呼延博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一名親兵,像是沒勒住馬一般,胯下戰馬突然向前竄出幾步,超過了他。
呼延博一愣。
這個親兵……
怎麽看著有點眼生?
他再定睛一看,隻見那個親兵回過頭,眼神冰冷,嘴角卻有一絲詭異笑容。
一顆黑乎乎的鐵球,正好滾到呼延博的馬蹄邊。
那是……
“轟!!!”
……
“啪!”
一顆爆竹在地上炸裂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完顏洪看著地上的黑色痕跡,陷入沉思。
“二王子,大汗為您設下的慶功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
北莽軍神,鷹王嬴無雙。
“您不去準備,卻在這裏玩南虞孩童的爆竹?”
“老師。”
完顏洪起身行禮。
又對旁邊的工匠吩咐道,“繼續研究,想辦法增大這東西的威力。”
一旁的工匠連忙領命。
“走吧,老師,我們去赴宴。”
完顏洪和贏無雙並肩走出帳篷,朝著燈火通明的王帳走去。
路上,完顏洪緩緩開口:“老師,當日在肅馬城下,我曾親眼見到,陳木用出一種從未見過的兵器。其原理,應該就和這爆竹類似,但威力要大上無數倍,聲勢驚人,足以讓久經沙場的戰馬受驚。若不能破解,此物,將是我北莽騎兵的天敵。”
“陳木……”
嬴無雙這些天已多次聽到這個名字,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在肅馬城下,遠遠看到的那個身影,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
“此子勇武過人,又精通這等奇術。假以時日,恐成我北莽心腹大患。”
“不錯。”
完顏洪點了點頭,“我在離開北境前,已派出使團南下,當麵向南虞新帝施壓,勒令他們交出陳木。此事白紙黑字,寫在和談條約之上。那陳木性格驕狂,寧折不彎,斷然不會束手就擒。正好,可以讓他們君臣離心,自生內鬥。”
嬴無雙道:“可我也聽說,那陳木在北境威名赫赫,與南虞守將餘宇澄、湯仁牧等人皆是生死之交。若是那南虞朝廷不肯交人,或是無法交人,又當如何?”
完顏洪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與嬴無雙對視一眼。
師徒二人。
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那正好。”
完顏洪的聲音,輕得仿佛自言自語,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們便有了理由,再次動兵南下。”
嬴無雙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空,一片雪花,悠悠然飄落,在他的掌心融化。
“是啊,凜冬將至。”
“渾河……”
“也快結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