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鬥笠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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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叔,都是些家常便飯,湊合用用吧。”
    老成把早就準備好的五幹取出。
    尤其田鼠幹,個個都是他精挑細選。
    陸尋也不客氣,換成五通山君的身軀坐在庭院石凳。
    老成拿起酒壺斟滿三杯。
    成言坐在一旁就要先抓酒杯。
    “去,沒大沒小。”
    被煙杆打了一下的成言嘿笑道:“哎爺爺,我敬貓叔的。”
    灰寶站在桌上挑起一隻田鼠幹抱著啃。
    “幹!”
    兩人一怪共同舉杯。
    “貓叔回來了,您老總能給我講講,為什麽不能讓大老爺把清泉寺賣給書院了吧?”
    成言擦了擦嘴角,放下酒杯看向爺爺。
    他可是將自己上山之後的奇聞趣事,以及參加三山先生宴會,都一五一十的講給爺爺聽。怎麽自己要聽原因的時候就非等貓叔回來,想來還是爺爺把自己當小孩兒。
    難道忘了,他已經煉出真氣。
    老成略微沉吟,說道:“這事兒還得從月前王四的案子說起。”
    原來自那之後一連出現數起命案。
    無一例外都是得到金珠寶貝的人。
    現如今光是擠壓下來的案子就有十數件,都說是妖怪殺人,可是怎麽查都找不著妖怪。
    縣衙的錢熊錢捕頭帶著人掘地三尺,都沒有收獲。於是知縣大老爺想了個妙招,以清泉寺為注,請東林寺高僧,以及閭山宗高功來除妖。
    除了妖怪的就可以獲得清泉寺的購買權。
    “啊?”
    “除了妖怪還得花錢?”
    “當然。”
    老成嗤笑一聲:“咱們梅蘭縣的這位大老爺出了名的。”
    成言意外道:“怎麽不請三法司的鎮魔校尉?”
    如果他當官的話肯定請自己的同僚,上下運作方便,不像是現在如此繁瑣。
    東林寺的高僧和閭山道的高功,趕來縣城也耽誤事兒。
    有地司的鎮魔校尉,估計早就解決了。
    老成撇嘴磕了磕煙杆,冷笑一聲:“上報朝廷請鎮魔校尉是公事,抓了妖怪也分潤不到功勞。上回大老爺吃了個悶虧,功勞多被地司拿走,不然趙頭兒也升不到校旗。這才打算用清泉寺做文章,讓東林寺和閭山派出力。”
    “就因為這個?”成言大吃一驚:“鬧出這麽多人命。”
    老成沒有回答,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旱煙。
    呼。
    明暗閃爍,老成神情嚴肅道:“我琢磨著,不像是妖怪幹的。”
    他看妖怪還是很準的,當時五通神挾江霧威懾縣衙兵卒的時候,他是第一個看出五通神心高氣傲的。
    作為一個退伍老卒,又在衙門幹了多年,捕快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
    “不像妖怪幹的難道還能是人幹的。”小成聳了聳肩膀,使筷子夾起豆腐幹,有滋有味兒的回了一句。
    “八九不離十。”
    “為何?”成言好奇問。
    “案子作得太幹淨。”
    “如果是妖怪作案不會這麽幹淨,痕跡很足。”
    老成揮手像是要掃去盤桓心緒,轉而看向成言告誡道:“總之啊,你就是在驛站也好,在家也罷,老老實實待著。”
    補充道:“我一天忙得腳不沾地。你叔也有事兒。”
    言外之意。
    別添亂。
    成言無奈地歎道:“不行啊,書院要買清泉寺做學堂。我臨出門跟山長打包票了。”
    “你們山長不會和小孩兒計較。”
    “壞了!”
    成言猛然驚醒起身,駭道:“要不是妖怪幹的而是人幹的,那吳兄多半要糟。”
    “哎。”
    陸尋算是聽明白了情況,折身一跳變成黑貓。
    “喵”地招呼了一聲。
    灰寶左右爪各抱著東西,像人一樣直立行走,黑貓陸尋嫌老鼠走的太慢,叼住灰寶就跳上房簷去追趕成言。
    “喵?”
    “應該不在驛站也不在他家。”
    “醉樓!”
    一人一貓同時想到。
    ……
    吳阿貴確實在醉樓。
    一千兩銀子運都運來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必須昧下。
    離不開色的他就近鑽入醉樓。
    做為常客,家底頗為殷實,自然受到老鴇的歡迎,很快就給他安排了妓倌兒。
    不過現在他不在榻上,而是在地上。抱著腦袋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猶如一隻尋找地洞的老鼠,連半點兒聲音都不敢出。
    “錢呢?”
    “都在箱子裏。”
    吳阿貴帶著哭腔,他到底造了什麽孽。
    就聽說有收賬的,怎麽還有收了賬找後賬的。
    不就是沒把一千兩給全嗎,這些妖怪竟然又找上門來。
    倒也不是他不給,這不是因為車馬還沒送來妖怪先來了嘛。
    那道聲音再一次說道:“不是這一批銀子,還有八百兩呢。”
    吳阿貴驟然一愣,不敢細想的說道:“早先八百兩都被你們拿走了,就在東城碼頭,穿蓑衣戴鬥笠……”
    “你們不是一夥兒的?”
    吳阿貴後知後覺。
    脫口而出後,他趕緊捂住嘴巴,瞳孔一下子瞪大。
    吳阿貴現在怎麽還不明白。
    這夥人分明不是妖怪,而是借著妖怪名頭行事的強人。
    他們說話佯裝生疏,刻意營造一種怪異,卻根本不像妖怪的那般生澀,身上也沒有那種濃鬱的河水濕氣和腥味兒。
    其中一個身形健碩些的甕聲說道:“本來看在你是吳家少爺份上,還打算留你性命,你好不曉事。”
    “不,不不……”
    吳阿貴語無倫次,趕緊開口求饒:“我沒有看見兩位好漢的麵容。銀子兩位大爺盡管拿去,要是不夠就把我綁走,我家裏就我一根獨苗,肯定願意使銀子救我。好漢殺了我,反而會引來追查。”
    “我兄弟爺爺是捕頭,我那兄弟和我一塊兒給妖怪送的銀子,你們殺了我,絕對會被發現的。”
    大漢淡淡地說:“哦,這麽說來我們確實不能殺你。”
    吳阿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現在終於稍許平複,勉強扯上個笑容,還要再說些什麽。
    就聽另一位漢子開口:“老二,別玩了,快解決他,老板那邊還等著。”
    蒙麵的鬥笠大漢咧嘴笑道:“你兄弟隻會覺得是妖怪殺你,他查不明白。”
    ……
    “不見得。”
    清朗的聲音在門前響徹。
    吳阿貴因驚恐而扭曲的臉上浮現大喜,喜極而泣的他簡直猶如聽到天籟之音。
    嘎吱。
    一位身著玄色勁裝,戴襆頭的青年跨越門檻。
    雙手把門關上。
    先是看了一眼角落裏的吳阿貴,挪動目光望向眼前的兩個身著蓑衣頭戴鬥笠,打扮的像是妖怪的兩人。
    按住劍柄,笑嗬嗬地說道:“兩位是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
    “憑你?”
    “一個剛煉出真氣的雛兒。”
    大漢獰笑一聲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