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追查暗箭,線索指向
字數:4135 加入書籤
雲傾凰的指尖剛壓住袖口,那片殘羽便已滑入腕間褶皺。她不動聲色地垂手,夜宸淵的目光卻如釘子般嵌在她手腕上。兩人之間隔著半步距離,風從鬆林道卷來,吹得她披風裂口微微翻動。
她抬眼看向他,未語。
夜宸淵緩緩收回視線,隻低聲說:“東西留下。”
雲傾凰沒動。
“你帶不走。”他又道,“搜身令隨時會再下一輪。他們不會放過任何縫隙。”
她終於明白他的意思。折扇還在他手中,烏木扇骨刻著寧王府獨有的雲雷紋,是信物,也是掩護。她伸手取扇,動作自然得如同接過一件尋常贈禮。就在扇麵擦過袖口的刹那,指腹一彈,殘羽已悄然滑入扇柄暗格。
“多謝王爺披袍。”她將扇子遞還,“物歸原主。”
夜宸淵接過,指尖在扇骨某處輕輕一按,確認機關閉合。他不再看她,轉身走向禁軍統領所在的方向。
雲傾凰立在原地,目光掃過主獵台邊緣。先前那名急於移走斷箭的近衛已被調離崗位,換上了陌生麵孔。她記下了這個細節。
片刻後,夜宸淵歸來,聲音壓得極低:“我已命人調閱現場留存箭矢樣本。宮造製式有檔可查,但這支——”他頓了頓,“不是朝廷工坊出的。”
雲傾凰眉心微動。
“箭杆用的是西北舊部匠營的鬆紋木,三年前北境戰敗後,那批工匠被裁撤,器械圖紙盡數封存。”夜宸淵繼續道,“能拿到這種材料的人,要麽曾隸屬破鋒營係統,要麽……與當年圍剿你們的人有關。”
雲傾凰瞳孔驟縮。
“你還記得三皇子嗎?”夜宸淵忽然問,“他去年請旨巡視邊關,路線繞開了所有駐軍重鎮,卻在西北荒道停留了七日。”
雲傾凰當然記得。那時她剛重生歸來,尚未露鋒芒。三皇子素來低調,不結黨、不爭寵,連太子都未曾將他視為威脅。可正是這樣一個人,曾在她前世覆滅之夜,連夜調動三百私騎進入北境封鎖線。
“他要什麽?”她問。
“不清楚。”夜宸淵道,“但他收攏了不少流散軍匠。若這支箭出自他們之手,目的就不是殺太子——而是引你現身。”
雲傾凰沉默。
這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刺客的目標從來不是權力更迭,而是她。那一箭射向太子,隻是為了製造混亂;而第二箭釘上旗杆,掛著染血布條,則是一場宣告。有人想讓她看見,想讓她認出那塊布的來曆。
她突然想起什麽:“西山別院的地契,是誰撤回的?”
“一個名字。”夜宸淵道,“陳遠山。原破鋒營輜重校尉,兩年前上報病故,戶籍注銷。”
雲傾凰冷笑:“死人不會買地。”
“但有人可以用他的名義。”夜宸淵看著她,“你在許府的一舉一動,早已被人盯著。你查賬、你尋藥、你去馬場——每一步,都有人在等你觸碰某些東西。”
雲傾凰握緊拳頭。西山別院地下埋著的不隻是牌位,還有當年破鋒營將士臨終前親手寫下的名冊殘頁。那份名單記錄了誰真正參與了圍剿,誰接受了賄賂,誰背叛了誓言。若地契落入他人之手,那地方遲早會被挖開。
而現在,有人搶先一步動手了。
“這不是巧合。”她低聲道,“地契被轉移,和今日刺殺,是同一股勢力在行動。”
“他們在怕你找到什麽。”夜宸淵接話。
“也在逼我暴露。”雲傾凰抬頭,“他們知道我對破鋒營的事太過執著,所以設局讓我不得不反應。隻要我一動,就會露出破綻。”
夜宸淵點頭:“所以我不能讓你單獨查下去。”
“你已有安排?”
“我已經讓人把那支完整箭杆送往府中密室。”他說,“隻需一夜,就能比對出更多線索。但你要答應我——不要再獨自涉險。”
雲傾凰沒有回應。
“你不信我?”他問。
“我不是不信你。”她說,“我是不信任何人能替我完成這件事。”
三年前,她親眼看著親兵隊長被割喉,副將跪地求饒卻被活埋;她聽著戰友在火堆裏呼喊她的名字,最終隻剩灰燼。那一夜之後,她就知道,複仇隻能由自己完成。
夜宸淵似乎看穿了她的念頭,卻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枚銅質銘片,遞到她麵前。
“這是從殘羽上剝離下來的。”他說,“上麵有個編號,屬於西北匠營第七批次監造標記。這種編號隻用於內部追蹤,不會出現在正式軍械上。”
雲傾凰接過,指尖摩挲著銘文。冰冷的金屬表麵刻著“柒·叁捌陸”四個數字,字體細密工整,是匠營老監工的習慣筆法。
“這個編號能查到誰經手過這支箭。”她道。
“但查的過程會驚動背後之人。”夜宸淵提醒,“一旦他們發現我們在追查,就會銷毀所有關聯痕跡。”
“那就快。”雲傾凰說,“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
夜宸淵凝視她片刻,忽然道:“三日後,戶部將重審鹽稅案卷宗。雲錚若被牽連,你家危機加劇,屆時各方勢力都會盯上西山別院。你必須在我動手前,確保那裏不會被人提前打開。”
雲傾凰點頭。
“還有一件事。”夜宸淵聲音更低,“太子剛才下令,內侍總管已封鎖所有與破鋒營相關的舊檔。任何人查閱,需皇帝親批。”
雲傾凰冷笑:“他怕什麽?”
“怕真相浮出水麵。”夜宸淵道,“也怕你借機翻案。他在掩飾什麽,我不清楚,但他比誰都急著把這事壓下去。”
雲傾凰忽然想到什麽:“那塊染血布條……有沒有人去查它的來源?”
“已經被收進禦前證物匣。”夜宸淵道,“但我讓人拓下了紋理。你猜怎麽著?”
她等著。
“布料經緯與破鋒營陣亡將士名錄封皮完全一致。那種粗麻布,隻有軍中檔案室才會使用,且每批都有獨特織痕。”
雲傾凰呼吸一滯。
這是挑釁。也是召喚。
有人不僅想讓她知道凶手是誰,還想讓她背負起整個破鋒營覆滅的罪名。那一箭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栽贓。
風忽然大了起來,吹得她肩頭披風獵獵作響。夜宸淵看了她一眼,轉身欲走。
“等等。”她叫住他。
夜宸淵停步,未回頭。
“如果三皇子真在暗中集結舊部,他圖的是什麽?”
“皇位。”夜宸淵淡淡道,“或者,一場清算。”
他說完便走,身影沒入獵台側廊的陰影之中。
雲傾凰獨自站在原地,手中緊握那枚銅質銘片。金屬邊緣硌著掌心,留下一道淺痕。她低頭看著,忽然發現銘片背麵有一道極細的劃痕,像是被人刻意磨過,又用油泥重新填平。
她用指甲輕輕刮了一下。
一點暗紅粉末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