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家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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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什麽愣?還不趕緊進去!”
    袁敏見宋青山一臉呆滯地看著自己,眉頭一蹙催促道。
    她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仿佛托著這幾十斤重物跟拿著根柴火沒什麽區別。
    “哦,好。”
    宋青山回過神來,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袁敏一起一前一後地將那捆沉重的木材抬進了破廟。
    兩人剛一進門,廟裏或坐或站的幾道身影,目光唰的一下全都投了過來。
    昏黃的火光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和焦急。
    “你死哪兒去了,天都黑透了才回來,還以為你讓山裏的狼給叼了去!”
    開口的是二嫂朱媛兒,她懷裏抱著最小的侄子,語氣一如既往的衝。
    話裏帶著刺兒,可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卻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二嫂,你少說兩句,小叔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嘛。”
    三嫂鄭婷婷怯生生地拉了拉朱媛兒的衣袖,小聲勸慰著。
    大嫂胡秀蘭則是直接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宋青山麵前。
    上下打量著他,見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才長長地鬆了口氣,眼眶卻一下子就紅了:
    “回來就好,下回可不敢這麽晚了,這冰天雪地的萬一出點什麽事,你讓我們這一大家子可怎麽活啊。”
    懷著身孕的四嫂林晚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隻手下意識地護著自己隆起的小腹,那雙深沉的眸子裏,也流露出一絲如釋重負。
    三個小侄子排排坐在一堆幹草上,睜著三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宋青山和那一捆比他們人還高的木材,小臉上滿是困惑。
    看著她們截然不同卻又殊途同歸的反應,宋青山心裏湧上一股暖流,隨即又是一陣歎息。
    這破廟裏雖然生著一堆火,但四麵牆壁上大大小小的窟窿跟篩子似的。
    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往裏灌,卷起地上的灰塵和草屑,吹得火苗都東倒西歪。
    這溫度也就比外麵稍微強上那麽一點點。
    大人還好說,那三個小的身上都隻穿著打滿補丁的單衣,小臉凍得發青,嘴唇都有些發紫。
    再這麽下去,別說安穩過冬了,不出三天非得集體凍出病來不可!
    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一場風寒就要了人的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宋青山將肩上的木材重重地放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將那幾隻捆在一起的雪兔先隨手丟在一邊,然後對還愣著的眾人說道:
    “五嫂,你先把這捆木料的繩子解開,我還有點東西落在外麵了去拿一下。”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他轉身就走出了廟門。
    來到外麵無人的角落,宋青山心念一動,從係統空間裏將那份秘製烤全羊取了出來。
    完整的烤全羊目標太大,不好解釋。
    他想了想,幹脆利落地掰下了一條最肥美的羊後腿。
    那烤全羊剛一出現,一股濃鬱到極致的肉香便瞬間在冰冷的空氣中炸開。
    霸道地鑽進他的鼻腔,讓他自己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兩聲。
    他強忍著直接開吃的衝動,將剩下的烤全羊收回係統空間。
    然後才提著那條油光鋥亮香氣四溢的羊腿,重新走回了破廟。
    當宋青山提著那條還在冒著熱氣的烤羊腿出現在廟門口時,整個破廟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在了那條羊腿上,喉嚨裏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尤其是三個小侄子,眼睛都看直了,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下來都毫無察覺。
    “小叔,這是?”
    大嫂胡秀蘭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滿臉的難以置信。
    又是一隻羊腿?
    “今天運氣不錯。”
    宋青山將羊腿放在一旁的石台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將早就想好的說辭講了出來:
    “在山腳下碰見一隊回鄉省親的大戶人家,看我打的獵物不錯就買了下來,這條羊腿是那位小姐心善,賞給咱們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幾隻雪兔,繼續說道:“這幾隻兔子沒賣,大嫂,你們幾個先把兔子收拾一下。”
    “剝了皮燉鍋湯喝,暖暖身子,這兔皮可別弄壞了,回頭硝好了還能賣點錢。”
    有了食物,有了合理的解釋,廟裏原本凝重而絕望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幾個嫂嫂的臉上都露出了久違的喜色,動作麻利地開始忙活起來。
    袁敏找來獵刀開始給兔子剝皮,朱媛兒和鄭婷婷則去收拾那口破鍋,準備燒水煮湯。
    “你是不是進深山了?”
    袁敏一邊熟練地處理著兔子,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語氣裏帶著幾分質問和後怕。
    “跟你說了多少次,雪天路滑讓你別往深處走!”
    “為了幾隻兔子,把命搭進去值得嗎?你要是出了事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麽辦?”
    她頓了頓,又有些狐疑地補了一句:“再說了,怎麽你一當獵戶,咱們家好像天天都能吃上羊腿了?”
    “放心吧五嫂,我心裏有數。”
    宋青山笑了笑,心裏卻是一暖。
    “這次收獲不錯,那幾張兔子皮品相都很好,明天我去鎮上一趟,應該能賣些銀子。”
    “到時候咱們再買些米麵糧油回來,再扯幾尺棉布,給你們和孩子們都做一身厚實的棉衣,順便再買些木炭,這個冬天就好過了。”
    宋青山一邊說著未來的計劃,一邊看著幾個忙碌的嫂嫂。
    她們聽著他的話,手上的動作都微微一頓,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那眼神裏懷疑和戒備少了幾分。
    或許這個以前隻會給家裏帶來災難的小叔子,真的已經脫胎換骨能撐起這個家了。
    宋青山沒有注意到她們神情的變化,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讓這個破廟變得更暖和。
    趁著幾個嫂嫂燒水燉湯的功夫,他拿起一並借來的鋸子和鐵錘就開始叮叮當當地幹了起來。
    他幹活的速度極快,力量又大,原本需要兩三個壯漢才能完成的活計,在他手裏卻顯得格外輕鬆。
    破廟裏,一邊是咕嘟咕嘟的肉湯翻滾聲和越來越濃鬱的肉香。
    另一邊則是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鋸木聲。
    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非但不顯得嘈雜,反而構成了一曲充滿了煙火氣和希望的樂章。
    嫂嫂們和侄子們,都下意識地放輕了手腳,看著那個在寒風中揮灑汗水的身影,眼神裏充滿了震撼和陌生。
    這還是那個遊手好閑,打罵嫂嫂的混賬宋青山嗎?
    等到一大鍋熱氣騰騰的兔肉湯終於燉好的時候,宋青山也剛好將最後一塊木板釘了上去。
    隨著最後一個窟窿被堵死,那股無孔不入的刺骨寒風終於被徹底隔絕在了外麵。
    沒有了穿堂風,廟裏篝火的熱量迅速聚集起來,整個空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溫暖舒適。
    肉湯的香氣,混合著烤羊腿的焦香,在溫暖的空氣中彌漫。
    “好了,都弄完了。”
    宋青山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走到火堆旁。
    他將那條烤羊腿用獵刀切成幾大塊,分放在幾個破碗裏,然後又盛了一碗滾燙的肉湯。
    “都別愣著了,快趁熱吃吧。”
    然而他說完之後,卻沒有一個人動。
    無論是幾個嫂嫂,還是那三個早就饞得不行的小侄子,都隻是眼巴巴地看著他。
    手裏捧著碗,卻遲遲不動筷子,似乎都在忍著腹中的饑餓等著什麽。
    宋青山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
    他心裏輕輕歎了口氣,端起自己麵前那碗最清湯寡水的兔肉湯,當著所有人的麵喝了一大口。
    “吃飯吧。”
    他放下碗,聲音有些沙啞。
    直到看見他動了筷子,她們才像是得到了某種許可一般,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開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那三個小家夥更是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吃得滿嘴是油。
    看著眼前這幅景象,宋青山的心裏五味雜陳。
    說到底,她們還是有些怕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