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搶購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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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舀了滿滿一勺粥往嘴裏送,剛碰到嘴唇就“嘶嘶”地吸涼氣,可那口粥卻含在嘴裏舍不得吐,鼓著腮幫子來回倒騰,活像隻偷藏了糧食的小鬆鼠。等終於咽下去,嘴角已經糊了圈白米粒,他自己渾然不覺,還舉著小勺要再舀,結果手一抖,半勺粥灑在衣襟上,洇出片白花花的印子。
“慢點兒。”
蘇長河笑著拿帕子給她擦嘴,接過小勺舀了半勺,在嘴邊吹了又吹,才送到她嘴邊,“吹涼了再吃。”
萌萌吧唧著嘴,吃得滿臉滿足,偶爾還伸出舌頭舔舔嘴角的米粒,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爸爸手裏的勺子,像隻等著投喂的小饞貓。
另一邊,兮兮學著姐姐的樣子喝粥,卻把勺子拿反了,半天舀不上來,急得小臉通紅,眼圈都有點濕。
林清竹趕緊接過她的小勺,舀了點魚肉,挑掉刺,又拌了勺粥,輕輕吹涼了送到她嘴邊。
兮兮“啊嗚”一口吞下,小舌頭在嘴裏卷了卷,突然伸出小手,攥住林清竹的手指晃了晃,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好吃!”嘴角沾著的米粒隨著她說話的動作抖了抖,像顆會動的小珍珠。
“慢點咽,沒人搶。”林清竹被她逗笑,指尖被攥得暖暖的,心裏頭也跟著甜絲絲的。
……
王富貴扒著蘇長河家的門縫,眼睛瞪得溜圓。
院裏的小方桌上,蘇家四口正圍坐著吃飯。白粥冒著熱氣,清蒸魚閃著油光,倆孩子嘴裏塞得鼓鼓的,還舉著小勺往林清竹嘴邊送,奶聲奶氣地喊“媽媽,吃”。
蘇長河坐在對麵,正給萌萌擦嘴角的米粒,嘴角帶著笑,那眼神軟得能掐出水,哪有半分要離婚的樣子?
王富貴低頭瞅了瞅手裏的紅薯,方才還覺得頂餓的紅薯,此刻像嚼著柴火,幹得他喉嚨發緊。
他心裏頭像被貓爪子撓,又像被火燒。憑什麽?憑什麽蘇長河這混小子,以前喝酒打牌,混得連狗都不如,一夜之間就改邪歸正有魚有肉了?他家倆娃,從前連塊像樣的窩頭都吃不上,現在倒能大口大口吃白米煮的粥,還有金貴的魚吃!
“富貴,發啥愣?咋還不下地?”張嬸挎著籃子從院裏出來,見他堵在蘇家門外,不由得納悶。
王富貴沒回頭,往院裏努了努嘴,聲音悶悶的:“你聞。”
張嬸抽了抽鼻子,眼睛倏地瞪圓了:“這是……白米粥?還有魚香?”她扒著門縫往裏一看,當即“哎喲”一聲:“這是頓頓過年啊!蘇長河他家這倆天是咋了?發啥財了?咋能吃這麽好呢?”
“有錢也不能這麽糟蹋啊!這頓飯得花多少毛票啊!蘇長河犯渾,清竹咋也跟著呢,這以後日子不過了?”張嬸看的直心疼,這一頓飯,能換多少粗糧啊,夠一家人吃幾天的。
林清竹換了身幹淨的藍布褂子,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額前的碎發用發卡別住,露出光潔的額頭。她提著飯盒出門,準備去工廠上工,剛走到院門口,就撞見了站在牆外的張嬸和王富貴。
許是這兩天吃得好,又歇得安穩,她臉上有了些血色,眼裏也沒了往日的愁苦,整個人煥發著新生的活力,看著比以往更漂亮了。
她剛走出院門,就撞見牆根下的張嬸和王富貴,臉上漾開點笑意,聲音也輕快:“張嬸,富貴叔,早啊。”
張嬸瞅著眼前跟昨兒判若兩人的林清竹,氣色好了,眼裏的倦意也消減了不少,說話都帶著股兒鬆快勁兒。稀奇的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清竹,你家這兩天是咋了?我聞著香了兩宿,昨兒是紅燒肉,今兒是魚粥,莫不是有啥喜事?”
林清竹被問的不好意思,抿著嘴笑:“也沒啥,就是蘇長河……他這兩天勤快了,去河裏撈到了魚,回來就給我們做飯。”
“河裏撈到魚了?”張嬸咋舌,“就村外頭那河灣?能抓著讓你家飄出這香味的魚?”張嬸使勁嗅了嗅,“可這香味,比我家前兒燉的魚香多了!我放了半塊豬油都沒這股鮮勁。”
她忽然壓低聲音,“你家做飯擱細鹽了吧?我聞著那股子鹹香,可不是咱醃菜的粗鹽能比的。那細鹽多金貴,供銷社裏要憑票,還死貴,你們……”
“鹽是用他賣魚的錢,去供銷社買的。”林清竹老實答,“魚也是他撈的,說夜裏好抓,能拉到市場上賣錢。”
張嬸聽得心動,轉頭捅了捅王富貴:“你聽聽!人家蘇長河能撈魚,你也去試試啊?咱也改善改善夥食。”
王富貴臉一扭,梗著脖子道:“我不去!我是旱鴨子,去了也是白搭。再說了,那河裏的魚精著呢,哪是那麽好抓的?碰運氣的事罷了。你忘了,前陣子老李家的去釣,蹲了一天,就釣著條手指頭長的小魚,還不夠塞牙縫的呢!瞎耽誤功夫!”
張嬸撇撇嘴,又轉向林清竹,語重心長地說:“清竹啊,不是嬸子多嘴。長河現在能顧家了,是好事,可也不能總想著走這些偏門。抓魚哪有種地穩當?你勸勸他,要麽踏踏實實去廠裏找個活計,要麽就好好侍弄地裏的莊稼,別總弄這些歪門邪道的,不靠譜。”
林清竹點點頭,心裏暖烘烘的。她知道張嬸是好意,“我知道了張嬸,謝謝您。”她抬手看了看日頭,“我得趕緊去上工了,晚了要扣錢的。”
……
蘇長河在家把院子收拾利落,安頓好娃娃們,就拉著板車往縣城趕。板車上頭擺著滿滿兩筐魚,鯽魚、白條、草魚分門別類碼得整齊,最大的那條草魚足有五斤重,尾巴還時不時掃一下筐沿。
他在老地方支起攤子,特意在家帶了塊薄木板支著,上麵用炭筆整整齊齊寫著“野生河魚,六毛一斤”。
剛把秤砣擺好,就有個挎著竹籃的大嫂走過來,是昨天第一個來買魚的。
“小夥子,今兒魚不少啊!”她扒著筐沿往裏瞅,眼睛一亮,“這鯽魚活蹦亂跳的,比昨天那條還精神!”
“剛從河裏撈的,新鮮著呢。”蘇長河拎起一條鯽魚,魚鰓一張一合,“您要多大的?燉湯還是紅燒?”
“給我來條三斤往上的魚,中午給我家老頭子做紅燒魚塊。”大嫂爽快地說。
蘇長河麻利地撈魚,秤杆翹得老高:“三斤一兩,給三斤的錢就行,一塊八毛。”
大嫂笑得眼睛眯成條縫:“你這小夥子,實在!昨天買的魚燉了湯,我家老頭子說比飯館的還香。”
她數著錢遞過去,“就衝你這斤兩足、還抹零,我以後就認準你了。”
正說著,又過來個戴藍布帽的男人,“給我來五條大鯽魚,廠裏食堂中午改善夥食。”
他指著木板上的字,“野生魚,營養價值高,還比市場裏便宜一毛呢。”
“都是現在河裏撈的,沒啥別的成本。”蘇長河一邊稱魚一邊說,“您這鯽魚適合清燉,少擱鹽,出鍋前撒把蔥花,鮮得很。要是紅燒,就得選那草魚,肉厚刺少,燉出來油汪汪的,下飯。”
男人聽得直咂嘴:“你懂的還不少!我上次買的鰱魚紅燒,廠裏的人都說土腥味重的很。”
“鰱魚得剁塊焯水,用料酒醃半個鍾頭,再配著幹辣椒燉,保準不腥。”蘇長河把魚裝進網兜,“您試試就知道了,要是不好吃,你過來找我!”
正說著,一個戴眼鏡的先生湊過來:“同誌,這細鱗白條魚怎麽賣?我想給病人做個魚湯。”
“都是六毛。”蘇長河撈起條細鱗魚,“這魚清燉,不用放太多調料,加點薑片和蔥花,燉出來的湯奶白,營養最豐富,最適合病人喝。”
“還是你們賣魚得懂,醫生也說要這種細鱗白條魚,鯉魚湯病人不愛喝。”先生說著,付了錢,拎著魚高高興興地走了。
“真的假的,我一直用鯉魚做湯。”旁邊一個年輕媳婦插話。
蘇長河笑了,“那能有假,醫生都這麽說了。這細鱗魚,肉質細嫩,適合熬湯,鯽魚適合清蒸,鯉魚就得紅燒,各有各的吃法。您試試,保準不後悔。”
年輕媳婦被說得直咽口水,當即讓他稱了條大的。
旁邊的人見了,也跟著圍上來,你要一條草魚,我要兩條鯽魚,七嘴八舌地問著做法。蘇長河一邊麻利地稱魚、收拾,一邊給他們支招,這個說“鯉魚燉豆腐最香”,那個講“鯽魚熬湯要加薑片去腥味”,說得大家都動了心。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有聽街坊鄰居介紹,慕名而來得,都衝著他這魚新鮮、價格便宜、服務周到。
不到2個小時,小小的攤位就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板車旁堆著幾個空竹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