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麻辣河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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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村的路果然清淨,下地的人都回了家,大槐樹下空蕩蕩的,再沒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蘇長河鬆了口氣,他不是鐵打的,那些嚼舌根的話聽多了,心裏終究不是滋味,如今耳根清淨,心裏頭也敞亮了不少。
    剛推開院門,兩道小小的身影就“噔噔噔”跑了出來,像兩隻歸巢的乳燕,一頭紮進他懷裏。
    “爸爸!”萌萌抱著他的腰,小腦袋在他肚子上蹭來蹭去:“你咋才回來?我跟妹妹都等你好久了。”
    兮兮則扒著他的胳膊往上爬,小臉蛋貼在他的袖子上,奶聲奶氣地哼:“爸,肚肚餓了……”
    蘇長河放下板車,彎腰把倆孩子都抱起來,一人親了一口:“爸爸這就給你們做好吃的。”
    蘇長河先往鍋裏舀了兩瓢清水,把在供銷社買的一等米淘洗幹淨,顆粒飽滿,白得發亮,倒進鍋裏坐上灶,添了把柴,把火燒汪,就不管了,隻等飯熟。
    蘇長河轉身把昨兒晚裝的半簍河蝦拿出來,原先一直用清水養著,現在蝦子個個蹦躂得歡,蝦須在水裏一劃一劃的。
    倆孩子扒著門框看,小手指著簍裏的蝦,嘴裏念叨著“小蟲子,會跳”。
    “萌萌,兮兮,爸爸今天給你們做個新鮮的。”
    這河蝦按鄉下的吃法,無非是白水煮了蘸鹽,或是摻在麵糊裏炸,後者的做法很少,費時費力不說,還需要麵和油這些稀罕物,鄉下人可舍不得,蘇長河也不想做。
    要說吃蝦,記得後世一度很流行的香辣河蝦,做成之後,紅亮亮的,又辣又鮮:“呲溜”,一吃就停不下來。
    蝦子已經在清水裏放置一天一夜了,該吐的沙早吐幹淨了。
    他直接燒了鍋開水,把蝦倒進去焯了半分鍾,見蝦身泛紅就趕緊撈出來,過了遍涼水,這麽處理過的蝦,殼脆肉嫩,蝦身還不容易散。
    灶膛裏的火調旺,鐵鍋燒得冒煙,他舀了勺豬油,油熱了,就下蒜末和大把幹辣椒:“滋啦”一聲,嗆人的香味就冒了出來,直往人鼻子裏鑽。
    萌萌和兮兮忍不住往灶邊湊,被煙嗆得直揉眼睛,卻舍不得挪步。
    “喜歡吃辣不?”蘇長河回頭問。
    萌萌使勁點頭,猛吸了一口鮮香的辣氣:“好香,要吃辣椒。”
    兮兮卻往姐姐身後躲,隻露出雙烏溜溜的眼睛,小聲說:“一點點辣……”
    他把河蝦倒進鍋裏,翻炒得“沙沙”響,又撒了把鹽,淋了點醬油,最後扔進去一把蔥段,翻炒兩下就起了鍋。
    “好了,出鍋!”
    紅亮的河蝦堆在粗瓷盤裏,裹著油亮的醬汁,看著就饞人。
    倆孩子立刻湊過來,萌萌覺得自己比妹妹高,小胳膊申的長長的,踮著腳夠碗沿,嘴裏還念叨著“我看看,我看看。”
    兮兮一看自己夠灶台都困難,聰明地順著灶膛邊的小板凳往上爬,剛站上去就被蘇長河一把撈了下來。
    “小饞貓,先去洗手。”蘇長河刮了下兮兮的鼻子,哄著兩個寶貝去院裏洗手。
    兩小人一步三回頭的,手拉著手,嘴裏喊著“洗手手,吃蝦蝦”,呲留著口水往井台跑。
    趁著香辣蝦的熱鍋,蘇長河麻利地把新摘的野菜清洗幹淨,簡單拿刀一切,就放進鍋裏翻炒。野菜生嫩,翻炒一兩分鍾,沾著香辣油香的野菜就出鍋,裝盤。
    這時鍋裏的米也蒸得差不多了,掀開鍋蓋,白花花的米飯冒著熱氣,顆顆分明,帶著股清甜的米香。
    等孩子們洗得幹幹淨淨跑回灶房,蘇長河已經乘好一人一份米飯,香辣河蝦和吵野菜也已經端上桌,鍋裏還留的河蝦剛好夠一個人吃。
    蘇長河坐在小板凳上,把麻辣河蝦裏的辣椒挑出來,才剝了殼往孩子們嘴裏送。
    “啊—”兮兮張著小嘴接住,腮幫子鼓鼓的,含糊地喊:“好吃,辣!”
    “還要爸爸剝”。
    看著倆孩子滿足的模樣,蘇長河心裏軟得像團棉花。
    倆孩子吃得香甜,也不挑食,一口蝦一口野菜,他也剝得更勤快,時不時把剝好的蝦往孩子嘴裏送,灶房裏滿是滿足的咂嘴聲。
    蘇長河把最後幾隻蝦剝給孩子,擦了擦手,自己隨意巴拉兩口飯,就拿出角落裏的飯盒。
    裝了半盒香辣河蝦,再夾幾筷子野菜,盛了碗白粥,仔細蓋在飯盒裏,拿個網兜固定好,確認不會灑出來。
    “現在我去給媽媽送飯,你們在家乖乖的,聽見沒?”蘇長河摸了摸倆孩子的頭,拎著飯盒就往縣城的方向走。
    林清竹還沒下班。
    門衛大爺正坐在門房裏喝茶,見蘇長河拎著飯盒過來,認出他是林清竹的男人,頓時樂了,不用招呼就打開門:“小夥子,這是給媳婦送晚飯?”
    蘇長河摸出兜裏的煙,遞了一根過去,有點不好意思地笑:“大爺,抽根。”
    大爺擺擺手:“不了不了,我抽這旱煙袋就行。”
    “您別客氣,就嚐嚐吧。”蘇長河把煙往他手裏塞了塞,笑得真誠說:“我家清竹在這兒上班,多虧您平時照應。她上班累,我尋思著送點熱乎的,吃著也舒心。”
    這話聽得大爺心裏舒坦,接過煙夾在耳朵上,樂嗬嗬地說:“你這小子,倒是個疼人的。以前聽人說你……”
    他頓了頓,沒把“遊手好閑”“該溜子”的話吐出來,擺擺手:“嗨,謠言不能信,眼見為實!我看你這模樣,實在,像個過日子的樣!”
    以前廠裏總有人議論,說林清竹的男人是個不著家的,賭錢喝酒,家裏啥都不管,還有人說“清竹早晚得跟他離”。
    可他見了幾次蘇長河,拎著飯盒巴巴地來等媳婦,說話客氣,待人也熱乎,哪像傳言裏那般不堪?
    大爺越看越覺得順眼,忍不住又誇:“能想著給媳婦送晚飯,就比那些甩手掌櫃強十倍!清竹嫁給你,是福氣。”
    蘇長河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沒說話,心裏頭卻像被溫水泡過似的,暖烘烘的。
    紡織廠的下班鈴剛響過,黑壓壓的人群就湧了出來,大半直奔食堂,也有拎著布袋往家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