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閨蜜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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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竹揉了揉酸脹的肩膀,今天要加晚班,她下意識地跟著人潮往食堂走,手裏卻空落落的。
    “清竹,你的飯盒呢?”同組的王大姐撞了撞她的胳膊。
    往常這個時候,林清竹總會攥著個布包,裏麵是早上帶的窩窩頭。
    林清竹這才回過神,猛地停下腳步,臉頰微微發燙:“我,我忘了,有人送過來,我去門口拿。”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正要往食堂去的女工都停下了腳步,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裏滿是詫異,今天讓她們詫異的事可真不少!
    “有人送?誰啊?”一個年輕些的女工咂了咂嘴:“該不會又是你家那位吧?”
    “真的是?”旁邊立刻有人接話,聲音壓得低卻足夠清晰:“中午你拿出個白麵餅子,不是窩窩頭,我們問你,你還說是蘇長河做的。我們都驚著了!”
    一塊白麵餅子,在廠子裏不算稀奇。但要是出現在林清竹手上那就引起不小的騷動。
    誰不知道林清竹日子過得緊巴?窩窩頭就著鹹菜能吃飽就不錯了,白麵餅子那是過年也不一定能見著的好東西,更別說是他家那個懶漢做的了,估計灶台都沒進過幾回吧?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真是蘇長河做的?”王大姐皺著眉,上下打量著林清竹:“前幾天我好像看見他在廠門口,拉著個板車,上麵堆著些麵粉,油鹽醬醋啥的,當時還以為看錯了……他這是真改性了?”
    “改啥性啊!”立刻有人撇嘴,語氣裏帶著篤定:“我看就是三分鍾熱度!怕清竹和他離婚,沒人願意跟他受苦。清竹,你可別被這一兩天的好給騙了!”
    “就是啊!”
    “你以前受的罪還少嗎?他賭錢輸了就拿你撒氣,孩子病了他也不管,那日子簡直是火坑!現在給你做兩頓飯,你就心軟了?男人哄女人的時候啥都肯做,等哄好了,新鮮勁過了,該咋渾還咋渾。可別好了傷疤忘了疼!”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勸告,句句都戳在林清竹的心坎上。
    她攥緊了衣角,心越來越沉,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啊,以前的蘇長河那麽渾,可這幾天的他,又確實不一樣了,是真的改了,還是……
    蘇長河在廠門口來回踱著步,太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門衛大爺看他急得直搓手,忍不住打趣:“別急,下班鈴響過了,該出來了。”
    蘇長河點點頭,眼睛卻沒離開廠門口,手裏的鋁製飯盒被他攥得發燙。
    沒過多久,一道單薄的身影從門裏擠了出來。
    林清竹走得很慢,低著頭,像是帶著滿身的疲憊和不安。
    她抬起頭,目光在門口逡巡,直到撞見蘇長河的身影,那雙總是含著愁緒的眼睛才亮了亮,緊繃的嘴角也悄悄鬆弛下來。
    她心裏頭其實一直打鼓。
    早上蘇長河說要送晚飯時,她嘴上應著,心裏卻沒底。
    中午同事們的話也句句針紮似的刺在心口上,她們說的也都是自己擔憂的。
    她怕蘇長河不來,若是連送頓飯的承諾都兌現不了,那這幾日的轉變,可不就成了鏡花水月?
    到時候,她不僅得餓著肚子扛過晚班,還得被人戳脊梁骨說:“看吧,我就說他改不了”。
    現在真切瞧見他站在那兒,林清竹心裏懸著的石頭:“咚”地落了地,連帶著呼吸都順暢了。
    “在這兒。”蘇長河快步迎上去。
    “你來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清竹的手指觸到溫熱的飯盒壁時,指尖還微微發顫。
    蘇長河把飯盒遞過去,心裏鬆了口氣:“早來了,怕飯涼了,一直揣在懷裏捂著。”
    她低頭看著那隻印著“勞動最光榮”的飯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很輕,是笑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高興他終究守住了承諾;也是笑這實實在在的暖意,熨帖了她一整天的不安。
    原來,被人惦記著、被人放在心上,是這樣踏實的滋味。
    林清竹接過飯盒,手往下沉了沉,好沉!
    習慣了飯盒裏隻有倆窩窩頭的重量,突然裝滿飯,覺得飯盒沉了不止一倍。
    林清竹眼角餘光瞥見蘇長河的藍布褂子後背洇著一大片汗漬,邊緣還沾著泥點,知道他今天跑河邊下網了,現在又一路從村裏趕來縣城,還得護著飯盒裏的飯菜不涼,定是累壞了。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句“辛苦了”,但話到嘴邊,就變成:“這飯盒太沉了,我一個人哪吃得完?你吃飯沒?一起墊墊?”她晃了晃手裏的飯盒。
    說著眼眶有點發熱,早上出門時,他就煮了白米粥,還蒸了魚,害得她在車間打嗝都帶著鮮香味,中午又吃的白麵餅子。
    現在又是滿滿一盒,他好像總怕她吃不飽似的,做的飯都是量又大,飯又香,讓人忍不住就吃多了。
    “不了,我吃過了,孩子們也吃過飯了。”蘇長河往後退了半步,指了指村裏的方向:“我得回去看看。倆孩子皮得很,沒人盯著準拆家。”
    “放心吧!”
    林清竹忍不住笑:“現在孩子吃飽了,家裏還有糖塊吃,準乖乖的。”
    她頓了頓,笑意盈盈地說:“再說了,現在哪是怕他們餓著?是怕他們撐著!”
    蘇長河被說得也樂了,帶著點小得意的:“還不是因為我手藝好!孩子們喜歡吃。”
    林清竹沒接話,沉默了一瞬。腦海裏卻閃過孩子們吃飯的模樣:萌萌捧著碗,小嘴巴塞得鼓鼓的,油星子沾在鼻尖上;兮兮趴在桌邊,小手抓著塊魚骨頭啃,含糊地喊“爸爸做得香”。
    以前家裏頓頓是稀粥窩頭,孩子們吃飯總像小貓似的,哪有現在這般狼吞虎咽?
    林清竹心裏一天的不安,在看到蘇長河拎著飯盒出現在大門口時,就被不知不覺地熨平了。
    “那我進去了。”她拎起飯盒,往車間走,走了兩步又回頭:“你路上慢點。”
    “哎,知道了。”蘇長河應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轉身往回走。
    沒走出幾步,就見迎麵走來個拎著網兜的女人,是白天買魚的蕭雨凝。
    蕭雨凝對這個賣魚的印象深刻,認出了他:“同誌,你咋在這?”
    蘇長河停下腳步,愣了愣,想起這是今早上最後一位來買魚的客人,笑著說:“我來給老婆送飯。”
    蕭雨凝上下打量他一眼,眼裏帶著點驚訝和佩服:“你可真行,又能掙錢又顧家,”
    自家男人下班回家,除了躺沙發上抽煙,啥都不管,哪會想著給她送口熱乎的?
    要是清竹能嫁給這個小同誌就好了,人踏實、能幹,還顧家。
    家裏還能隔三岔五吃魚肉,可比蘇長河那個二流子強多了。
    可惜了。
    “那你先忙,我走了,改天還找你買魚。”蕭雨凝擺擺手。
    “好說,同誌再見!”蘇長河也笑了笑。
    兩人錯身而過。
    ……
    蕭雨凝手裏的保溫桶沉甸甸的,裏頭是剛燉好的奶白鯽魚湯,臥著兩個荷包蛋,還特意蒸了兩個白麵饅頭,都是林清竹愛吃的。
    清竹這些年太苦了,得給她補補身子。
    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自己嫁的老公是科室幹部,頓頓細糧,換季還有新衣裳。
    可清竹呢?
    嫁了個“該溜子”,都大包幹了,還天天為吃的發愁,自己拉扯兩個孩子,有男人還不如沒有。
    她剛走到食堂門口,就瞧見林清竹端著飯盒往裏走,趕緊喊住她:“清竹!”
    林清竹回過頭,有些驚訝:“雨凝?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點吃的。”
    蕭雨凝拉著她往旁邊的樹蔭下走:“食堂人多,咱找個清靜地方說說話。”
    廠裏的老槐樹下有石凳,兩人坐下時,蕭雨凝上下打量她,笑著說:“打定主意要離婚了?氣色好多了,上次見你,臉色煞白,眼底都發青,一副隨時要累倒的樣子。”
    林清竹有點不好意思,懦懦地說:“這幾天吃得好,都好了。”
    蕭雨凝沒再提這個,隻當她快逃出火坑了,心情好。
    麻利地打開保溫桶:“你嚐嚐我燉的魚湯,放了薑片,不腥。還有這饅頭,我特意多揉了兩回,軟和。”
    她把饅頭掰成小塊,泡進魚湯裏:“快吃,剛熱過的。”
    林清竹看著碗裏的荷包蛋,眼圈有點發熱。
    小時候兩人總在一塊分食一個窩窩頭,如今蕭雨凝還惦記著她,知道她愛吃啥。
    蕭雨凝往她碗裏又夾了塊蛋:“市場上賣魚的便宜還實惠,就想著給你補補。你看你瘦得,一陣風都能吹倒。”
    作為朋友,這是蕭雨凝能做也就這些了。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她也有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