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 這是你老公?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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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
蕭雨凝猛地抓住林清竹的胳膊,眼底帶著最後一絲不甘心說:“你說……送這飯的人,穿啥衣裳?長啥樣?”
林清竹被她問得一愣,想了想說:“就……藍布褂子,後背有點汗漬,瘦高個,手裏還拉著個板車……”
話沒說完,蕭雨凝的心“咣當”一聲落地了,死心了。
藍布褂子、汗漬、板車……可不就是那個被她誇“會疼人”“能掙錢”的賣魚小夥嗎?
蕭雨凝抬頭看了看太陽,日頭還正常地在東方天空中掛著。
咋能是蘇長河那個混不吝呢?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喉嚨卻像被堵住,半天沒發出聲音。
沉默像塊石頭壓在她心頭,一股被當小醜的火氣“騰”的一聲起來了。
想罵人!
罵誰?
先罵自己,讓你多管閑事!出洋相了吧!
之前把蘇長河罵得狗血淋頭,說他是窩囊廢、二流子,轉頭就對著同一個人誇“嫁這樣的男人才算值”,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剛才還苦口婆心勸清竹離婚,說要找個“賣魚老板那樣的男人”,結果賣魚老板就是蘇長河,她這不是在這兒演獨角戲嗎?
再罵蘇長河!有這本事幹嘛不早使出來?
以前天天當懶漢,看得人心裏窩火,老婆孩子餓得想跳河,他都不管不顧。
現在知道疼人了,不但會打魚賺錢,還做得一手好菜,是故意讓以前看不起他的人難堪嗎?
還想罵林清竹。有這樣好的飯菜,幹嘛不早點拿出來!簡直存心想看自己出手。
虧得自己一大早燉了鯽魚湯來想接濟人家,結果呢!
人家吃的是香辣蝦,紅燒魚,白米飯管夠,自己的鯽魚湯,在這一比,簡直就是刷鍋水!
她還自作多情地安慰人家“不笑話你”,現在看來,該被笑話的是自己,該被安慰的也是自己!
這兩口子,整的這叫什麽事!
林清竹看著蕭雨凝紅一陣白一陣的臉,心裏也緊張,雖然不知道緊張什麽。
猶豫了半天,林清竹不好意思的開口:“雨凝,你買魚花了多少錢?我把錢退給你。”說著就摸褲兜裏的毛票。
蕭雨凝怒不可遏,氣得眼睛瞪得溜圓,氣不打一處來:“現在是說錢的事嗎?”
林清竹訕訕地縮回手,看著閨蜜像點燃引信的炸藥包,趕緊轉移話題,抱著飯盒,小聲怯怯的說:“那咱吃……吃飯,再不吃,就涼了。”
“當然要吃飯!”
蕭雨凝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林清竹身長胳膊,圈在懷裏的飯盒,像是要看出個洞來,突然伸手一把奪過來。
“我倒要嚐嚐,這個懶得能讓老婆孩子吃糠咽菜的男人,能做出什麽好東西來!”
可別做出來難吃到糟蹋糧食!
她氣呼呼地拿起筷子,先夾了隻香辣蝦。蝦肉裹著香辣的醬汁,彈牙緊實,味道比她在縣城飯館吃過的鹵味還帶勁!
“哼,瞎貓碰上死耗子,也就……還行。”
她嘴硬的又夾了塊紅燒魚。
魚肉輕輕一抿就從骨頭上滑下來,醬汁濃鬱地裹在每一絲肉裏,帶著點微甜,魚腥味半點沒有,隻有淳厚的醬香。
蕭雨凝咂咂嘴,自家男人做魚總帶著股土腥味,她還以為是魚的問題,原來不是,是人的問題!
她又扒拉了一筷子涼拌灰灰菜,嘴裏嘟囔著:“這涼拌菜有什麽好吃的?”
沒想到脆嫩爽口,蒜末的香混著香油的潤,還有點醋的酸溜溜,剛好解了蝦和魚的膩。
這手藝比巷口賣涼拌菜的王婆子還講究!
嚼著嚼著,她忽然嚐到點脆脆的東西,仔細一咂摸,是豬油渣渣。
蕭雨凝“騰”地一下站起來,筷子往飯盒上一拍,手指著灰灰菜:“這個敗家玩意,伴個涼菜還放豬油渣渣!這哪是涼菜?這是葷菜!”
那年代,豬油渣金貴著呢,誰家不是煉了豬油後,把油渣攢起來,逢年過節才舍得給孩子捏兩個油渣團子,一小碗省著吃一年的?
他倒好,直接拿來伴青菜,怪不得這菜香得勾人!
林清竹在旁邊看著,見她嘴上罵著“敗家”,筷子卻沒停過,夾了野菜就著米飯往嘴裏送,那米飯顆顆分明,軟糯又不失嚼勁。
最後喝口雞蛋湯,鹹淡適宜,順口喝下去,心裏的火氣也喝沒了,比大席吃得還暢快。
林清竹看著蕭雨凝嘴上嫌棄,筷子卻不停,自己也夾了一塊紅燒魚,輕輕吹了吹,送進嘴裏。
魚肉的鮮嫩混著醬汁的濃鬱在舌尖化開,那股踏實的香味,讓她緊繃了一天的神經都鬆了下來。
她又嚐了隻香辣蝦,香中帶鮮,辣裏藏甜,吃得鼻尖微微冒汗,心裏卻暖融融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林清竹笑著把裝米飯的飯盒往蕭雨凝麵前推了推:“分你一半,不然我也吃不完。”
蕭雨凝看著那白花花的米飯,心裏的火氣“噌”地又上來了。
憑什麽?
她一直以為林清竹在火坑裏熬著,在苦水裏泡著,被蘇長河磋磨得不成樣子,天天野菜窩窩頭。
自己巴巴的勸離婚,送魚湯,是來救她出苦海的。
那成想,人家轉眼泡蜜罐子裏了,就這三菜一湯,吃的還是一等米,連野菜都拌著豬油渣,過得比誰都滋潤。
就氣憤!還沒出撒火,隻能化悲憤為食欲。
蕭雨凝氣鼓鼓地接過米飯,拌著香辣蝦的醬汁,大口大口往嘴裏塞,像是要把心裏的憋屈全咽下去。
吃著美味的飯菜,心裏的好奇跟貓撓似的,越來越好奇。
終於,蕭雨凝忍不住放下碗筷,盯著林清竹問:“你老實說,蘇長河到底咋回事?真變好了?”
林清竹舀了勺雞蛋湯,慢慢喝著,像是在回憶什麽,放下碗輕聲說:“其實我也納悶,前幾天他突然帶著孩子來廠裏,還給我送午飯,有魚,有蛋。我回家就發現他去河裏撈魚了,說要擺攤賺錢。”
“撈魚?”
蕭雨凝挑了挑眉:“就他那懶樣,能撈著魚?”
“是真的。“
林清竹笑了笑,眼裏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每天天不亮就去河邊,曬得黑黢黢的,回來還帶著一身泥。頭回擺攤就賣了不少錢,回來給孩子買了糖,扯了布,還把家裏需要的米麵油糧食都買齊了,拉著整整一板車。”
她拿起個白麵饅頭,掰了一半遞給蕭雨凝:“早上他五點就起來去河灣收了魚,趕去縣城擺攤,中午又回來給孩子做飯,下午再去下網,然後上山砍藤條編網……”
蕭雨凝震驚的饅頭都忘了吃。蘇長河不是突然轉性了,是真的在拚命啊!
五點起床,擺攤賣魚,回家做飯,下河上山……還惦記著給清竹送晚飯……
這樣連軸轉的辛苦,比自家男人在廠裏坐辦公室累多了。
“那他……”
蕭雨凝想問:“他還喝酒賭錢嗎?”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就聽他每天這時間安排,陀螺似的連軸轉,哪來的時間喝酒賭錢?
林清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輕聲說:“他和以前的狐朋狗友都斷了,這陣子掙的錢,除了買東西,都交給我了。”
她摸了摸口袋裏的布包,裏麵是蘇長河今早塞給她的幾塊錢,說是“零花錢”。
蕭雨凝手裏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她張著嘴,半天沒合上:“他……他真能做到這份上?”
在她印象裏,蘇長河是那種對著狐朋狗友稱兄道弟,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吆五喝六的主兒,沒一點擔當。
“是啊。“林清竹輕聲說,眼裏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連倆孩子都說,爸爸好像變了個人。”
“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蕭雨凝撿起筷子,在褲子上蹭了蹭,嘴上依舊不饒人,可語氣裏的懷疑卻淡了些:“我看他就是裝的,等騙你回心轉意了,保準又變回以前那副德性!”
林清竹被她逗笑了:“你呀,剛還吃著人家做的菜呢,轉頭就罵上了。”
“吃歸吃,罵歸罵!“蕭雨凝狠狠扒了口米飯,含糊不清地說:“我這不是擔心你嗎?誰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原本是來勸林清竹離婚的,滿肚子的道理和狠話,可現在捧著人家做的飯菜,那些話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甚至覺得,要是每天能吃到這麽好的飯菜,男人踏實肯幹,顧家疼人,還離啥婚啊?多好的日子啊!
反正清竹自己都信了,她操這心幹啥?
蕭雨凝心裏嘀咕著,手下的筷子卻動得更快了。
清竹能天天吃,她可未必有這口福,得抓緊時間多嚐兩口。
林清竹看著她把最後一塊魚腹肉夾走,忍不住嗔道:“慢點吃,想吃下次還有。”
心裏卻偷偷樂著,看蕭雨凝吃得這麽香,就知道蘇長河的手藝很好,對自己的心意也是真的。
蕭雨凝抹了抹嘴,把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收拾好,又盯著林清竹叮囑:“我跟你說,你要多長個心眼,別他給你做點好吃的,你就把心都掏出去了,自己多攢點私房錢傍身,防著蘇長河再犯混……”
她還是不信蘇長河能徹底變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總沒錯。
“知道了。”林清竹笑著點頭,心裏像被陽光曬過似的,暖融融的:“快回去吧,別耽誤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