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漸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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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長河盯著林清竹的側臉看了許久,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低低地從喉嚨裏擠出來:“老婆!”
    這兩個字,輕得像羽毛,落在兩人心裏卻炸出了漣漪。
    蘇長河也隻在新婚那天紅著臉叫過,後來日子混得稀爛,眼裏隻剩賭桌和酒氣,別說這個稱呼,就連正眼瞧她的時候都少得可憐。
    此刻叫出聲,才驚覺自己錯過了多少本該珍惜的時光,蠢得無可救藥。
    林清竹被這聲“老婆”激得,嬌軀一顫,猛地轉過頭看他,眼裏滿是錯愕和慌亂。
    他又多久沒正經叫老婆了?
    剛結婚,還蜜裏調油的時候叫過,後來,他的眼裏隻有喝酒和牌桌,兩人感情也越來越淡漠,這稱呼早被丟到了腦後,取而代之的是“喂,那個誰”,或是喝醉了後的胡言亂語。
    林清竹轉過身,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目光卻先落在了他的胳膊上,突然“呀”了一聲,快步衝過來。
    “你這是咋弄的?”她驚呼一聲,剛才那點因“老婆”兩個字而起的羞赧瞬間被心疼取代,快步衝上前,伸手就去掀他的袖子,“還有哪兒傷了?”
    蘇長河胳膊上、小腿上全是傷:被荊棘劃破的口子縱橫交錯,有的結了血痂,有的還在滲血;膝蓋上一塊淤青紫得發黑,顯然是摔過;手背被樹枝抽得紅一道腫一道,指縫裏還嵌著細小的刺。
    “小傷,不礙事。”蘇長河想往後躲,怕她擔心,笑著安慰,“山裏野草多,劃幾下難免的。”
    “都流血了還叫小傷?”林清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避開胳膊上的傷,拽著他往屋裏走。
    “快進來,家裏還有酒精,我給你擦擦消消毒。”
    “真不用……”蘇長河還想掙紮。
    “少廢話!”林清竹回頭瞪他一眼,蘇長河就老實了,乖乖被牽著走,滿臉享受。
    林清竹眼神裏藏著掩不住的關心,“現在天熱,得趕緊處理,不然等到發炎就麻煩了!”
    蘇長河看著她急匆匆去找酒精和布條的背影,心裏暖得發脹,忽然覺得今天上山受的所有苦都值了。
    以前他喝醉了摔在泥裏,她隻會紅著眼躲得遠遠的;他賭輸了回家發脾氣,她抱著孩子瑟瑟發抖。
    現在他不過是受了點小傷,她卻急得眼眶發紅,手都在抖。
    這一點一滴的轉變,比掙多少錢都讓他踏實。
    屋裏,萌萌和兮兮正圍著一堆小玩意兒玩得歡:藤條編的螞蚱、竹編的小籃子、用碎布縫的布娃娃。
    全是蘇長河用邊角料做的。
    林清竹看著那些小玩具,看著孩子們咯咯笑的樣子,再看看門口站著的蘇長河,眼神不由得更柔了。
    他是真的變了,不止對她,對孩子也上心,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兒,比任何甜言蜜語都實在。
    林清竹悄悄歎了口氣,隻盼著這不是蘇長河的一時興起。
    兩個孩子看到爸爸回來了,興奮地撲過來要抱抱,被林清竹攔住了。
    “萌萌,兮兮,你們去院子裏玩會兒,爸爸跟媽媽說點事。”
    林清竹把兩個孩子哄出去,輕輕關上門。
    不是不想讓孩子親近爸爸,隻是這些傷口看著猙獰,怕嚇著她們,也怕她們好奇亂摸碰疼了他。
    讓蘇長河坐在床沿,林清竹先用藥棉蘸了溫水,一點點擦掉蘇長河胳膊上的泥垢和血痂,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麽珍寶。
    碰到流血的地方,會下意識地放緩力道,像哄孩子似的朝傷口吹氣,嘴裏念叨:“呼呼就不疼了。”
    看著可憐可愛。
    酒精棉片剛碰到傷口時,她會抬眼望他一下,眼裏帶著擔憂:“忍著點,會很疼。”
    被林清竹溫溫柔柔地小心對待,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皂角清香,蘇長河有些心猿意馬。
    “清竹。”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林清竹聞聲扭頭看他,眼裏還帶著點剛處理傷口的專注:“怎麽了?弄疼你了?”
    看著林清竹在昏暗的燈光下,眼睛亮得像星子,鼻尖微微泛紅,許是剛才著急時憋的,臉頰也紅潤潤的。
    蘇長河的喉結又動了動,眼神漸漸火熱起來,他伸手,輕輕握住了她拿著棉片的手,想把人往自己懷裏拉。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是兩個孩子的媽,是他渾了兩輩子才看清的珍寶。血氣方剛的男人,對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怎麽可能沒有念想?
    林清竹渾身一僵,像被燙到似的,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呼吸都亂了,就在兩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時。
    “嗷!”蘇長河猛地疼得齜牙咧嘴,手一鬆,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林清竹手裏捏著根小小的倒刺,抬眼看向他,嘴角藏著點狡黠的笑意:“疼嗎?”
    “你說疼不疼?”蘇長河捂著手指,又氣又笑,“謀殺親夫啊。”
    “誰讓你不老實。”林清竹把倒刺扔到地上,沒好氣地瞪他,“趕緊坐好,還有傷口沒處理呢。”
    蘇長河乖乖坐好,心裏那點躁動慢慢平複下來。
    有些事急不來的,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她會為他擔心,會跟他拌嘴,眼裏有了活氣,不再是從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又過了半晌,傷口終於處理妥當,胳膊和腿上都纏上了幹淨的布條。
    林清竹收拾著東西,忍不住勸他:“那草藥……要不別去弄了?山裏太危險,你看你這一身傷。”
    “沒事,我心裏有數。”蘇長河搖頭,“多掙點錢,以後你去工廠也不用那麽辛苦。”
    “錢哪有命重要?”林清竹皺眉,“你平平安安最重要。隻要你不犯混,咱全家吃雜糧能吃飽,這日子也能過。”
    林清竹還想說什麽,眼前突然一暗。
    蘇長河湊過來,在她額頭上“啪唧”親了一口,戲謔地說:“吃雜糧也願意跟我過?”
    “你!”林清竹猛地後退一步,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啐了他一口,“沒個正經!”
    抬手想打他,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合法的。”
    蘇長河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我親自己老婆天經地義!”
    隨即轉身就往灶房走,“我去看看晚上啥吃?我給你們做。”
    ……
    蘇長河剛邁進廚房,兩個小尾巴就顛顛地跟了進來,像兩隻嗅到香味的小奶狗,圍著他的褲腿打轉。
    “爸爸,晚上吃啥呀?”萌萌仰著小臉問,小手還在嘴邊蹭了蹭,顯然還沒從中午的美味裏緩過神。
    蘇長河看著缸裏除了魚還有兩條黃鱔沒有吃;青菜有山上新挖的各種野菜,有米,有麵……
    蘇長河摸了摸倆孩子的頭,指著菜筐裏的野菜說:“萌萌,兮兮,爸爸交給你倆一個任務,把這些莧菜摘幹淨,今晚爸爸給你們做鱔魚麵吃。”
    “好!”倆孩子像領了聖旨,脆生生應著,顛顛的一人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菜筐旁,小手捏著野菜梗,一根一根往摘菜葉,嘴裏還念叨:“這個黃了,不能要……”
    “這麽小的孩子,你咋還支使她們幹活?”林清竹端著水盆進來,正好撞見這一幕,狠狠瞪了蘇長河一眼。
    “你累了一天了,還一身的傷,晚飯還是我來做吧!”
    沒等蘇長河說話,她把水盆往灶台邊一放,就自覺地往灶膛裏添柴,起鍋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