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鳶尾花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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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蘇若雪以為自己能暫時逃離那令人窒息的壓力和詭異氛圍。
然而,她錯了。
現實很快給了她一記重錘,告訴她:少女,你還是太年輕了。
僅僅過了一天平靜的日子,第二天中午,她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短視頻,音樂不停的從手機發出來。
“卡拉永遠ok......”
一條本地新聞的推送彈窗猛地跳了出來,像貞子爬出電視機一樣猝不及防——
《突發!XX音樂學院附近再發命案!死者情況詭異,現場發現神秘藍色花卉!》
哐當!。
她顫抖著手指點開新聞。
報道措辭極其謹慎,語焉不詳,但透露出的零星信息卻像冰錐一樣刺進她心裏:又一人死亡,死因未明,但情況不同尋常,現場發現了令人費解的物品。
評論區裏已經炸開了鍋,各路網絡福爾摩斯紛紛上線,迅速將兩起案件聯係起來。
連環殺手儀式作案超自然力量等詞匯層出不窮。
甚至有人po出了模糊的現場外圍照片——在那明黃色的警戒線邊緣,地上似乎有一抹極其醒目、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藍色。
蘇若雪的心髒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聲音大得她懷疑旁邊桌的同學都能聽見。
她猛地想起,在美術館那個噩夢般的展廳角落,地上似乎也散落著幾片藍色的花瓣……當時她心神俱震,恐懼攫取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完全沒有細想。
那是……鳶尾花?藍色的鳶尾花?
她最喜歡的……花?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起,沿著脊椎骨一路劈裏啪啦地直衝天靈蓋,讓她頭皮陣陣發麻。
這絕對不是巧合!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還沒等她喘過氣來,手機就像索命連環call一樣瘋狂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那個名字,讓她瞳孔驟然一縮——【西伯利亞凍土終身成就獎得主】。
她幾乎是機械地、手指冰涼地按了接聽鍵,把手機貼到耳邊,仿佛那是個即將爆炸的炸彈。
“在哪兒?”謝景淵冰冷的聲音穿透鼓膜。
“食、食堂……二食堂……”她的聲音幹澀發緊。
“具體位置。坐著別動,我的人三分鍾內到。”他的話簡潔粗暴。
“又、又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她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追問。
“第二起案件。現場有明確指向你的標誌。”謝景淵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但語速比平時更快,透著一股緊繃感,“從現在起,你接受二十四小時全麵保護。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指定區域。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指向我的標誌?是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似乎沒料到她已經知道,或者是在評估該告訴她多少。“……對。待在原地,保持電話暢通。”說完,便毫不拖泥帶水地掛了電話,隻留下一串冰冷的忙音。
‘不是,大哥,問你話你回答我一個“or”?’蘇若雪無語。
她莫名感覺自己像被一張無形卻又無比堅韌的大網死死罩住了,動彈不得。而撒網的人,正躲在暗處,陰冷地窺視著她,並用她最喜歡的花,作為一張張華麗又恐怖的死亡請柬。
這種被當成獵物的感覺,讓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三分鍾,一秒不差。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表情跟謝景淵如出一轍的男人準時出現在食堂門口,目光精準地鎖定她,然後邁著訓練有素的步伐走過來。
“蘇若雪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語氣是程式化的禮貌,但眼神裏的不容置疑和謝景淵同出一轍。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力氣反抗了。
腦子裏亂糟糟的,‘不能真是那朵花吧?’。
藍色鳶尾花……為什麽偏偏是鳶尾花?知道她喜歡這種花的人並不多……除了謝家兄弟,還有誰?這到底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謝家來的?
她被一左一右護送著,上了一輛黑色的SUV。車子一路沉默地疾馳,最終駛入一個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檔公寓小區,直達地下車庫。
“蘇小姐,您的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我們會盡快送來。請您務必不要離開,所有窗戶都是定製防彈玻璃,整體安保係統已全麵啟動,連一隻未經授權的蚊子都飛不進來。有任何需要,可以通過客廳這台內部加密電話聯係我們,我們就在樓下安保室輪值。”
說完,兩人就像完成任務的NPC一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厚重的金屬門哢噠一聲合上,將她一個人徹底留在了這片空曠、寂靜、冰冷得能聽見自己心跳回聲的空間裏。
安全?她隻覺得窒息!一種被無形之手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這哪裏是保護?這分明是最高規格的軟禁!
委屈、恐懼、憤怒、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種種情緒在她心裏瘋狂地交織、翻滾、發酵。
就在這時,被她緊緊攥在手裏的手機叮咚了一聲,在這過分安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突兀。她嚇了一跳,低頭看去。
是謝景恒的消息。
【狐狸鑽洞.jpg】:聽說被我哥金屋藏嬌了?頂層豪宅,360度無死角城市景觀,怎麽樣,我哥那極致性冷淡風兼高級防空洞的混合式裝修品味是不是很感人?【外部環境截圖.jpg】
下麵附了一張從對麵大樓某個角度拍攝的這棟公寓樓頂層的圖片,甚至還用個騷氣的紅色愛心圖標標出了她所在的大概窗戶位置。
蘇若雪:……這家夥是屬衛星的還是屬蒼蠅的?!怎麽哪兒都有他?!而且這拍攝角度……他是怎麽做到的?!飛簷走壁嗎?!
她沒好氣地戳著屏幕回複:【小白鼠蹲號子.jpg】:謝邀,人在牢房,剛戴鐐銬,體驗感極差,通風倒是不錯。請問越獄業務哪家強?山東濟南找……?
【狐狸鑽洞.jpg】:【推送名片:藍翔挖掘機招生辦VIP速成班】開個玩笑~我哥也是為你好,雖然方式糙了點,效果猛了點,情商低了點。不過話說回來,藍色鳶尾花?這凶手有點東西啊,審美在線,儀式感拉滿,這是搞死亡藝術呢?
蘇若雪心裏猛地一緊:【小白鼠蹲號子.jpg】:你怎麽也知道細節?!這應該沒公開吧?!
【狐狸鑽洞.jpg】:嘖,這圈子很小的,基本沒有秘密~何況是我這種人見人愛、消息靈通的靠譜人士。而且,我對你的事情可是格外關注的喲~放心,哥哥我會幫你查查這花裏胡哨的變態的,誰讓我人美心善還路子野呢~【狐狸if】
蘇若雪看著那個騷氣衝天又帶著點邪氣的動態表情包,心情複雜。
謝景恒的話永遠是三分真七分假,像裹著糖衣的迷藥。她此刻就像溺水的人,確實急需抓住任何一點來自外界的信息和聯係,哪怕拋來繩索的是一隻看起來不懷好意的狐狸。
和他插科打諢了幾句,心情似乎稍微放鬆了一點點,至少暫時從那種令人恐慌的孤立無援感中掙脫出來片刻。
然而,當夜幕徹底降臨,城市華燈初上,將她所在的這片玻璃牢籠映照得更加孤立和冰冷時,白天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恐懼再次如潮水般洶湧地蔓延開來,變本加厲。
她不敢關燈,也不敢閉眼。
巨大的公寓安靜得可怕,任何細微的聲響——中央空調的出風聲、冰箱的輕微運轉聲、甚至是她自己心跳聲——都被無限放大,折磨著她的神經。
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是那琉璃般詭異的內髒,那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有那在犯罪現場妖異綻放的、象征著死亡的藍色鳶尾花……
它們扭曲著,旋轉著,最後融合、變形,化為一間冰冷、布滿不明器械的實驗室。金屬工具閃著森然寒光,看不清麵目、穿著袍子的人影在周圍晃動,耳邊是模糊不清的低語、吟誦和間歇響起的、被壓抑的痛苦嗚咽……還有一隻冰冷的、戴著古怪金屬戒指的手,緩緩地、令人毛骨悚然地撫過她的額頭……
“啊——!”
蘇若雪猛地從短暫的、充斥著噩夢的淺眠中驚醒,心髒狂跳得像是要直接從喉嚨裏蹦出來,後背的睡衣已被冷汗徹底浸透,冰涼的貼在皮膚上。
又是那個夢!五年前那些破碎的、被她拚命試圖遺忘的噩夢碎片,非但沒有消退,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具實感了!
她蜷縮在冰冷寬大的床上,用力抱緊自己的膝蓋,將臉埋進去,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著。
謝景淵把她關在這個固若金湯的籠子裏,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就能把她和危險徹底隔絕開。
可他根本不知道,也或許是不願意去相信——真正的危險,那最深邃的、最令人絕望的恐懼,從來就不隻是來自外部。
那朵藍色的鳶尾花,不是一個結束的信號。
它是一個開始。
一個針對她的、來自黑暗過去和未知深淵的……
冰冷而執著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