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教皇子午線:一張地圖瓜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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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時空,奉天殿。
朱棣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有一團無法熄滅的業火在灼燒。
那刺眼的黃金與沉重的鎖鏈,在他腦海中反複交織。
他引以為傲的“天朝氣度”,此刻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臉上。
就在這時,天幕畫麵陡然一轉。
視角瞬間拉升,離開了那片浸滿血淚的美洲大陸,來到了一座風格迥異的石製城堡之中。
兩個頭戴王冠的男人,正為了一張簡陋的地圖吵得麵紅耳赤,幾乎要拔劍相向。
他們口中說的,正是之前哥倫布宣告時所用的語言。
“哦?蠻夷內訌了?”
某個時空的皇帝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為分贓不均打起來了,好事!狗咬狗,一嘴毛!”
不少帝王都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在他們看來,這些不知所謂的蠻夷內鬥,隻會白白消耗他們自己的力量。
然而,下一幕,讓所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他身穿金線織成的華麗白袍,頭戴一頂繁複精美、分有三層的奇異金冠。
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他緩緩步出,臉上帶著一種悲憫而又威嚴的神情。
仿佛世間一切紛爭,在他麵前都應平息。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西班牙與葡萄牙國王,見到此人,竟立刻收斂了所有怒氣,恭敬地躬身行禮。
大漢,未央宮。
劉徹的雙眼猛然眯起。
“此人是誰?”
“竟能號令蠻夷之君主?”
這人的排場,不像君王,倒像……神棍?
不,其威勢,遠超神棍。
天幕中,那白袍老者走到了爭執的中心——那張簡陋的世界地圖前。
他沒有多言。
隻是拿起一把尺子,蘸了墨。
然後,在地圖上不偏不倚,從上到下,畫出了一條筆直的黑線。
一個簡單的動作。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甚至可以說是裁決世界般的權威。
隨即,天幕之上,一行冰冷的金色大字浮現,為這個動作做出了注解。
【教皇子午線:由教皇亞曆山大六世裁定。亞速爾群島和佛得角群島以西一百裏格的經線,為西班牙與葡萄牙瓜分世界的界線。線以東的非基督教世界,所發現的土地盡歸葡萄牙;線以西,則屬於西班牙。】
“荒唐!!!”
奉天殿內,朱元璋猛地一拍龍椅扶手,他整個人都站了起來,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漲得通紅,脖頸青筋暴起。
他戎馬一生,從一個乞丐,一刀一槍,用血與火才鑄就了大明這萬裏江山!
“一個蠻夷頭子!”
“憑什麽?!”
“他憑什麽用一把尺子在圖上畫一道,就敢瓜分世界?!”
“他把咱大明放在哪裏?!咱的江山,也是他能畫進去的?!”
大秦,鹹陽宮。
嬴政先是一愣。
隨即,他氣極反笑。
那笑聲不高,卻帶著徹骨的寒意,讓整個鹹陽宮的溫度都仿佛降了三分。
“可笑至極。”
“世界,是朕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也配談論世界的歸屬?”
李斯垂手侍立,頭埋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喘。
他知道,始皇帝是真的動了殺心。
那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威,被某種無法理解的愚昧生物公然挑釁的,最純粹的憤怒。
天幕之上,那條線貫穿大西洋,將整個粗糙的地圖一分為二。
地圖簡陋得可笑,連大陸的輪廓都模糊不清。
但那份瓜分天下的狂妄,卻無比清晰地透過天幕,刺痛了每一個華夏帝王的眼睛。
大周,神都。
武則天鳳目冰寒,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挑戰。
這挑戰,不是來自北方的突厥,也不是來自西域的吐蕃。
那些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敵人,可以用騎兵和刀劍去解決。
而眼前這道線,是一種理念的入侵!
一種世界觀的戰爭!
它無視你的存在,無視你的曆史,無視你的文明,直接在地圖上將你“劃”為所有物。
這是一種比軍事征服,更徹底,更根本的蔑視!
大唐,太極殿。
“他們甚至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就敢於瓜分它。”
李世民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的核心。他的語氣中帶著凝重,而非純粹的憤怒。
“這份野心,已經遠遠超越了他們的實力。”
“但恰恰是這份無知的野心,驅動著他們去探索,去征服,去將地圖上的空白,變成他們的土地。”
天可汗的格局,讓他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蠻夷之舉”。
而是一種全新的、極具侵略性的文明擴張模式。
天幕畫麵加速,印證了他的判斷。
在那條線劃定之後,無數艘葡萄牙的帆船,沿著非洲海岸,如嗜血的蟻群,向著東方前進。
而另一邊,西班牙的艦隊,則橫渡大西洋,繼續向著那片灑滿鮮血的“新大陸”深處進發。
兩個貪婪的帝國,以教皇劃定的那條線為起點,開始了瓜分世界的瘋狂競賽。
這張地圖,對所有華夏帝王造成的思想衝擊,甚至超過了哥倫布的屠殺。
屠殺,隻是一種手段,曆朝曆代,誰沒做過?
而這張地圖,代表的是一種全新的、顛覆性的世界觀!
它用最粗暴的方式告訴這些天朝帝君:世界,不是一個以你為中心、眾星捧月的中心。
世界,是一個可以被測量、被切割、被武力搶奪的!
天幕旁白,帶著俯瞰曆史的悲憫,悠悠響起。
【他們並不在乎地圖上已經存在的國家和文明。在他們的眼中,凡非我族類,凡非我信仰,皆為待宰的羔羊,皆為上帝賜予的財產。】
這句話,讓朱元璋想起了蒙元,讓劉徹想起了匈奴,讓李世民想起了突厥。
可即便是這些生死大敵,也從未有過如此荒唐的念頭。
——畫條線,就把對方的土地當成自己的。
這是一種文明層麵的傲慢。
一種將自身意誌淩駕於整個世界之上的瘋狂。
猩紅的天幕之上,浮現出最後一行總結性的話語。
【當一個文明,還在用“德”去感化四方時……】
【幾十年後,另一個文明,已經在用“尺”去丈量和瓜分世界了。】
“德”…
“尺”…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