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章 鞭長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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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舒沉思片刻,卻緩緩搖頭:“難說……娘,女兒看不懂父親,他似乎半點也不在意咱們侯府。”
“誰說不是呢!”王氏聞言捂著胸口,感覺自己個的氣又不順了,“若非如此,又怎會由著那個野種如此無法無天?”
“娘,慎言。”沈雲舒抬眸,目光清冷,“無論如何,她身上流著的,終究是沈家的血。”
“我這是心疼你和承兒啊!”王氏的聲音帶了哭腔,“若是你哥哥早早被立為世子,何須去軍營裏受苦。”
“娘,哥哥若想繼承父親的衣缽,統領沈家軍,這點苦是必經之路。否則,將來如何服眾?”
“你說的都對,可娘就是心疼。”王氏難受極了。
“夫人。”
恰在此時,心腹嬤嬤悄步進來,稟報:“郡主那邊剛從賬房支取了一萬兩銀子。”
“車馬不多,但青竹抽調了府中二十名精銳護衛隨行。”
王氏揮退嬤嬤。
“又是一萬兩,”王氏猛地站起身,胸中怒火再也壓不住,她抓起手邊的茶杯狠狠擲在地上,“她當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嗎?如此揮霍,就不怕天打雷劈!”
“娘,您再忍忍,用不了多久她就囂張不起來了。”沈雲舒的指尖在桌上輕輕一叩。
王氏有些遲疑道,“管家定會將此事告訴你父親的,他收到消息也定然會派人徹查!”
“娘,不必驚慌。”沈雲舒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父親遠在邊關,鞭長莫及。”
“可……”
“好了,娘。”沈雲舒打斷她,“我們何必為一個命不久矣的人憂心。您何不現在替女兒請大夫,女兒不是病了嗎?”
王氏看著女兒鎮定自若的模樣,心緒竟也奇異地平複下來。“也罷,你先回房,我這就替你請大夫去。”
“是。”沈雲舒起身,福了福。
待她轉身離去,那抹從容的笑意便從唇邊消失,隻餘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棲鳳閣內,沈清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場好覺。
醒來時,屋內漆黑一片,她啞著聲音喚道:“知春?”
知春知秋應聲推門進來,點了燈後走到沈清辭身邊問:“郡主醒了?可要用晚膳了?”
此刻已過飯點,她這會兒的確是餓了,要不然也不會醒。沈清辭‘嗯’了一聲後,緩緩起身。
知秋轉身去安排,知春則上前,為她淨麵更衣,動作輕柔嫻熟。“郡主,出發的事宜已按您往日的規格,全都安排妥當了。”
“好,做得不錯。”
沈清辭對蕭玦安排的這兩個侍女挺滿意的,反正讓她親自找,也不見得能找到這般好用的人手。
雖然,前世的便利生活並不需要貼身伺候的傭人,但在這個生活不便的時代,沒有侍女,她恐怕還真不習慣。
不多時,知秋領著小丫頭們提著食盒進來。
等她們擺好飯菜,沈清辭開始用膳,室內除了碗筷的輕微碰撞聲,很是安靜。
用過飯,消過食之後,沈清辭便命人備水沐浴。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吃過飯後更是燥熱難當。
外麵的丫頭去備水了,知春替沈清辭拆掉發髻,卸掉妝麵。
銅鏡中,映出一張素淨卻絕色的臉龐,眉眼如畫,與前世的自己,可以說是十分相似了。隻是,原來的自己由於常年訓練,肌膚沒有這般白嫩,身子也要健壯一些。
熱水送來後,沈清辭褪去衣裳,滑入溫熱的水中,發出一聲滿足的輕歎。昨夜雖然有丫鬟替她清洗過,但哪有自己泡澡來的清爽。
烏黑如瀑的長發由知秋輕輕撥散在水中,知春則用浸了香露的絲帕,輕柔地為她擦拭後背。
花瓣的清香與水汽氤氳在一起,她闔上眼,任由這片刻的寧靜將自己包裹,意識在溫暖與舒適中,漸漸沉淪。
恍惚間,她飄向了一片虛無的盡頭。
峰巒迭起的陰影裏,赫然矗立著一座厚重的墓碑。碑文模糊,隻透出一股蒼涼而威嚴的氣息,這是她的墓穴。
沈清辭激動地想要進去,可惜,無論如何,她隻能看得到,卻壓根靠近不了。
意識回歸的瞬間,她睜開眼,眼前是浴房,她還在浴桶中。
原來隻是一場夢嗎?
嘟嘟嘟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那聲音緊促卻並不大,顯然來人是怕驚動別人。
沈清辭微微側臉,不悅道:“何事?”
知秋已從外間快步返回,小心翼翼回道:“郡主,是……玄弋,王爺的貼身護衛,他說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您。”
水珠順著光潔的肩頭滑落,沈清辭撈起一旁的布巾,裹住身體,語氣淡漠,“不見。”
夜半三更,能有什麽好事?
她隻想睡覺,不想過問塵世。
可是顯然她低估了來人的決心。那不輕不重的叩門聲固執地持續著,而眼前的知春知秋,臉上已滿是藏不住的憂色。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就是跟她不是一條心。
沈清辭煩躁地穿起衣裳,走出內室,聲音清冷:“讓他進來吧。”
“是。”知秋應聲,快步走到門邊,將門拉開。
玄弋一進來,就‘噗通’一聲跪下,有些哽咽道:“郡主,求您救救我家王爺!他……他自回府後便心痛如絞,屢屢吐血。我們請遍了京城名醫,後來實在沒辦法還進宮請了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連太醫都束手無策,難道我就能有辦法?”沈清辭歎氣,總不會是去給他收屍吧?
玄弋抬起頭,欲言又止:“可是,您不是……”不是已經與王爺有了肌膚之親嗎?她當真就如此漠不關心?
“不是什麽?”
見她語帶不耐,玄弋不敢把後麵的話說出口。
他解釋道:“王爺平日一直好好的,除了不能輕易受傷流血外,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大夫說恐怕是心疾引起的出血,可我與管家都懷疑,是今日在宮中被人動了手腳。您今日與王爺同在勤政殿,或許能看出端倪,所以,想請您移步一看。”
他家王爺不得寵,在京城勢單力孤,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也不知道找誰。於是就想到了唯一與王爺有關係的郡主。
沈清辭垂眸思忖,此事從勤政殿開始,便處處透著蹊蹺。
一受傷便引發心疾,簡直聞所未聞。
可這又與她何幹?
難道就因為一場荒唐的意外,她便要對他的人生負責?